“难道是在躲我们?”
“我没有躲你。”她摇了摇头,看见朱利奥眼里的笑,有些不好意思了。
年轻人问道,“是他?”
她反应过来,朱利奥说的那个他是指艾伦。“嗯。”
“你不喜欢他?”年轻人问道。
朱利奥一如既往的保持着优雅的微笑:“他那样的人,很少有女人不喜欢吧?你没看见今晚在场的一些女人目光充满嫉妒的瞪着你?”
她微微脸红,“一点也不好,我感觉变成了一条鲇鱼,还被烤熟了。”
鲇鱼?朱利奥询问地挑起眉毛,上下打量了一遍苏晓琪,“为什么?”
“大概是……海里的小鲇鱼只能吸引在一条路过的大鲸鱼身上。”她讪讪地说。
“呵呵,”他轻轻笑了笑,“你不会变成‘鲇鱼’。”
“诶?”她惊讶了。
“你不是那种类型的女孩。”朱利奥清楚,如果卡特琳娜像那些女孩,早就对他贴上来了。两人能摈弃身份交往,也正是其身上的真性情,且不管想法如何离经叛道,她都是非常体贴,率真而又谨慎有尺度的。
“何况,不是有我吗?”他说道。
她眼底微微错惜,稍后,转移了这个话题。朱利奥心神会领和她聊起了附近风景最美的旅游观光地带。
“等过段时间,我带你到长滩玩吧。”朱利奥转头眺望城堡窗外道。
“可惜海水现在已经开始变冷了。”身后一个磁性悦耳的声音突然传来。
她转过头,只见艾伦穿着一件手工裁减的黑色礼服、白色衬衫,随意又雅致,领口处系了一条领带,他身材修长,双手加插在胸前,带着清冷的理性的语言将二人从幻想中拉了回来。
“我有话跟艾丽丝说。”艾伦走到苏晓琪面前,对朱利奥淡淡一瞥,目光里却是不好意思请你回避一下。
朱利奥微微一笑,“艾格伯特先在有什么话不方便说,我可以在门外静侯。”说着,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转身走出了这间屋子门外。
“你什么时候走?”年轻人清润的声音问道。
“我大概要过几天再走。”她不肯给他一个时间,如果被他接回去,路上的事再发生一次怎么办?
艾伦看了她一眼,道:“我明天要离开这里。”
她不禁松了一口气,不用和艾伦一起回去了。
苏晓琪进入城堡的房间里,推开一扇起居室的门,起居室里有面的三折拉开的古典铜制花纹装饰的镜子,明亮的镜子从不同角度反射出光芒。
视线又转到诺大的书桌前,书桌上仍然摆放着古旧书卷,精美封面如泛黄的羊皮卷,她拿起来翻阅了几页,其中有一卷是培根的论幸运。
她细细地看去——“命运之神值得我们崇敬,至少这是为了她的两个女儿,一位叫自信,一位叫光荣。她们都是幸运所产生的,前者诞生在自我的心中,后者降生在他人的心目中。”
“智者不夸耀自己的成功,把光荣归功于‘命运之赐’。雅典人泰摩索斯总把他的成就说成:‘这决非幸运所赐。’——结果,他以后没有一件事是顺利的。”
“从历史可以看到凡把成功完全归于自己的人,常常得到不幸的结局。世间确有一些人,幸运流畅得有如荷马的诗句,但这种幸运的原因还是可以从他们的性格中得以发现。”
“事实上,也只有伟大人物才能得到命运的护佑。”
她读到这里时,突然觉得有人进来了,抬起头一看。
艾伦在一把椅子上坐下,目光看着她。
她侧了侧头,心猛烈的跳起来,对面那把椅子上的年轻人存在感太强。
艾伦从椅子上站起,走到她身前,俯□突然抬起苏晓琪的下巴。“看着我,”他的声音此刻既泛着贵式的华丽,却暗含着命令。
他之前没有错过苏晓琪在得知自己将离开时,眼光带着庆幸与放松,“你希望我走,是吗?”
“是的。”苏晓琪直言不讳,“艾伦,你不应该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是吗?我不这样认为。”年轻人与她的目光相接,那道明澈的目光滑过她的眉眼,乌黑柔顺的长发、停落在她的唇畔上。
“你为什么不对自己坦诚一点呢?”他低声地道,“艾丽丝,你对我有感觉不是吗?”
她反应过来,发誓不可能每次都让他这样任意妄为,如果他像上次那样吻下来,就一巴掌扇过去。
但是艾格伯特没有动。
静默片刻,他开了口:“好好休息,别想太多。”
苏晓琪感觉一点也不好,能清楚感觉到他的目光,最后落在她的粉润唇上,让唇瓣上有了灼热感。
他明明什么也没做,她却只觉得脸颊脖子全都滚烫一片。
明明没吻,她却像被他吻了很久一样。
朱利奥走进屋子里看到这一幕,艾格伯特与卡特琳娜面对面站着,两人静默着,她缓缓地垂下睫毛,乌黑纤长的睫毛在洁白的面容上投下阴影。
年轻人起身往门外走去,与此同时,朱利奥走了过来,艾格伯特看了一眼朱利奥,与朱利奥错身而过。
朱利奥仅仅往里看一眼,就知道两人暗中的情愫,但他也看得出来卡特琳娜在抗拒。
不过,他又怎么会轻易让此人得偿所愿呢。
上百年前的梅第奇家族与后来的罗斯希尔德家族、摩根家族、洛克菲勒家族等一样,掌控着金融与银行业,拥有强大的财富操控能力及社会影响力。
在过去的几百年里,梅第奇家族曾经是真正的无冕之王执掌着佛罗伦萨,势力席卷意大利乃至欧洲。
想要从他身边带走卡特琳娜,至少要得证明某种决心和男人愿意为之付出代价,如果连这点都没有,他不可能把卡特琳娜交给此人。
他的家族虽然操纵过政治,是顶级贵族,从本质上来说,却是一个精于计算勾心斗角的金融家族。
“我们去花园里散散步,如何?”朱利奥回过头问她。
☆、第73章
他们散步到城堡南面的一座花园里,天空挂着一轮明月,美丽的藤萝牵绕在篱笆上,层层叠叠,花影交错,风儿送来了淡淡的清香。
长廊上有一张长桌有几把椅子,朱利奥坐下来,打开了一瓶1782年的葡萄酒,给苏晓琪斟了一杯。
“朱利奥,为什么你们在欧洲这个地方也有城堡?”
朱利奥拿着酒微笑道,“这是家里在一百年前买下来的。”
她点点头,贝尔里尼家族即使还有什么事迹,也不会感到特别吃惊了。在历史学家眼中,梅第奇家族是很早的金融家族。一个精于算计勾心斗角的金融家族却一直沉浸在中古世纪浪漫的人文艺术领域之中,并迫使当时的竞争对手都在这平台上竞争。
朱利奥也喝了不少酒,坐长廊里,他背靠宫延椅上,忽然道了一声:“叫声哥哥。”
“为什么?”她眯起眼睛,许是美酒加上月色,有几分醉意了,双眼迷蒙地靠在椅子上道:“不要,你没有妹妹了?”
“我是你表哥。”他说道。
“恩,算起来也是。其实,你做我哥哥也不错。”她又点了点头,评点道:“长得这么好看、这么优雅的贵族派头哥哥,不知道多少人羡慕死我!”
他不禁笑着,用手指去戳了戳她的额头,“那就叫声来听听。”
“嗯嗯嗯,哥,我发现你的本性了,人前成熟稳重优雅与风度俱佳的贵公子,其实是性格不驯的贵族少爷。”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潜意识里觉得对方不会伤害她。
结果,她一会儿倦意上来了,头靠在椅子上呼呼的睡着了。
朱利奥看了一眼沉睡的女孩子,这样也能睡?看起来真像一只树袋熊,但,她的睡颜很恬静。
对于朱利奥这样的上流圈人物来说,女伴可以随意挑,女友却是从有家世背景的人中选。他身边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呢?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在知道贝尔里尼家族与亚桑德亚家族的关系后,还真不会对自己的表妹怎么样。
他心里有过她,可也到喜欢为止了,与她相遇的时候,两人正不负韶华。
能遇到卡特琳娜是一种特殊的缘份,源自于血缘的吸引,梅第奇家族的血注定他与她要为了历史、艺术与收藏痴迷。
若早几年,再年少一点,可能会与艾格伯特相争,两人为了红颜知己一分胜负。
人生若是无悔,该是多么无趣的事啊?若是这个世界上的男人,能随意得到想要的女人,他们将不再有文学歌赋绘画的艺术创造,不再有科学发明……
月光澄澈如水般地从天边倾泻而下,给这座花园镀上了一层银白,仿佛一座银白色的宫殿。
早上,当一道明晃晃的阳光照在她雪白的额头上的时候,她缓缓睁开眼睛,掀开被褥从床上慢慢地坐起,她环顾四周,这不是城堡里的房间么?
昨晚记得和朱利奥喝了一点红酒,把握了分量,什么时候来到房间里睡的竟不记得了?
她有些忐忑不安,难道自己像上次一样醉了!穿过长廊,来到城堡的房间里,看到朱利奥的时候,怕像做出什么酒后失德的事情来,问:“我昨晚喝了酒之后,怎么……过来的?”
朱利奥回答道:“你昨夜醉了之后,叫我哥。”
她一呆,好像昨晚有这么叫他?
他微微一笑,道:“你还抱着我,说要嫁给我。”
天哪!昨晚喝了酒有这么疯吗?这位年轻人还跟她有亲戚关系,她从面子到里子都没了,酒品居然差成这样!
苏晓低下头,想在地上数有没有洞可以立刻钻进去,到底干的什么事呀?
见到她的反应,朱利奥嘴角勾起一丝笑,在知道卡特琳娜跟自己的关系后,忍不住想逗她。
“嗯?你骗我!”她反应过来了,差点以为自己变了花痴。
“哼,大坏人!”
但是这样说了之后,与对方望了一眼,双方不由笑了起来。
她不得不承认血缘这种关系很奇妙,因为有了一层血缘联系,所以眼前的这个男人跟她相处时有了一种不一样的默契?
他们在城堡前面散步,附近还是有不少客人,苏晓琪看了看四周的目光,忍不住回过头道:“你一直在跟我聊天,我快被她们的目光戳成漏子了。”
“那么,小心点。”朱利奥在走过去和一位伯爵谈话前,他轻笑着对她道。
转过头来,她终于明白朱利奥说的那句小心点是什么意思了,这仇恨值拉得赤*裸裸的深。
在这种场合里,她必须微笑面对一切,即使明明知道过来和自己搭话的贵族小姐们或许有些意味不明的试探。
她与几人告别后,走到一座玫瑰园附近,想要歇息一下,忽然听到有人在谈论自己:
“大家都是名门闰秀,自不知道有的女人的手段,调查一下就清楚了,她以前在贫民窟在寄宿客栈度日,为了爬到这里来,可是勾搭不少人,毕竟,朱利奥先生他们也是男人……”
听到最后几句话,她回过头来一看,花圃中正好有几名贵女在那里,深吸一口气,纵使在不怀好意的目光中,她高扬着头,缓步走了过来,不管怎样都必须迎面而上。
她来到了几名贵女跟前,道,“我还以为有的名门闰秀不会说没有根据的话。”
那名贵女反讽挑衅地道:“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小姐,这不过是你的主观臆想罢了!”她唇边挂着轻笑,仿佛是不可亵渎的,“对于无端揣测的事情,我可承受不起。”
贵女高傲地斜睨道:“还需要什么证据?别以为你进了这里,我们就承认你了,尤其是为了几个钱就——”
苏晓琪冷冷地道:“小姐!现在立刻收回你的话!”
那位贵女被她的气势所慑,愣了一下又反应过来,“装什么清高?别以为我不敢说!难道我会怕你?”
“我偏要说,你分明就是妓……”那位女子还没说出完,苏晓琪不客气给地扬手给了她一巴掌。
她不允许她拥有宰治自己力量。
“你,你打我?”她瞪圆了眼难以置信地道,“你这泼妇!”
苏晓琪眼睛狠狠瞪她,“你身为千金却口无遮拦,不仅污蔑了朱利奥先生,还污蔑了艾格伯特,这种行为真令贵族蒙羞,却还不知谨言慎行,这一巴掌是代你父母给的。”
“你这种人,只消看一眼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那女子气恨难平捂着脸,却不敢扑过去撕打,众人睽睽下第二天会沦为贵族圈的笑话。
“哦?”她扬了扬眉,“那意思是说你无凭无据?”
她优雅地微笑着,“你说的若是真的,何不证据拿出来,何必在这里含血喷人。”
转过身,她目光犀利仿佛要穿透在场几位贵女的心,“打扰了几位小姐的雅兴,真是抱歉了!”
“这位小姐,如果我下次再听到任何流言蜚语话出现,你不用跟我道歉或解释了,直接等法院的传票吧!”
对苏晓琪来说,失礼就失礼了吧,原本就是草根,根本不在乎这一切,小人物有小人物洒脱,但她们想要借这种流言来宰治自己,没那么容易。
“在背后随便议论一个人,在这样的场合里真是太失礼了!”背后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朱利奥的优雅挺拔身影出现在花园里,她们顿时一怔,没想到会被朱利奥给看见。
他转身叫来了一位四十岁左右的老管家,“鉴于这几位千金太吵,请把她们送回去吧!记住对马托期勋爵先生等人说一声,贵千金打扰花园的其他客人的休息,所以,下次不用来了!”
“还有,今天花园暂不接待客人了,各位请吧。”
几个贵女面面相觑,她们当中一个女子反应过来。“姐姐,我是勋爵的女儿,朱利奥竟会赶我们走?”
另一个贵女回过头,失落地道,“是啊,朱利奥对谁都是温雅有礼的,竟然会为了她……”然后,不再说话了。
一名蓝衣的贵女怔怔地站着,视线望向了苏晓琪。为什么?这个女人能让朱利奥和艾格伯特两人另眼相看?
她心里嫉妒卡特琳娜,所以安排了同族的女子在公众场合放出这等话来,卡特琳娜何德何能?朱利奥才是她的表哥,自己跟他才是最亲的,要让她认识到不是什么场合都可以插进来的。
为什么?他眼底只有这个混着中国血统的下贱丫头?
头发花白的面容严谨老管家上前鞠躬说:“几位小姐,请吧!”对她们做出“请”的手势。
花园里的几名女子只能悻悻地跟着老管家离开了。
朱利奥向苏晓琪走了过来。
她侧了侧头,刚才当着朱利奥这位举止有礼、从不失仪的贵族面前,她这种作风可谓跟淑女一点边都搭不上了,可不后悔这么做。
年轻人来到身边时,她静默想着自己果然是不太适合来这种地方吧?居然撑掴了某位千金。
正低着头,忽然,他用手指托起她的下颌,“卡特琳娜,抬起头来。”
“你身上也有着梅第奇家族四分之一的血脉,”朱利奥开口了,依旧是温和的声音。“没人敢轻视你。”
退一步,她缓缓转过身,“我只是你表妹。”
他们只是表亲而已,贵族之间身份有别,不同等级也是天差地别,她也猜到,若无猫腻,为什么父亲这么多年都不向她提起一二?
朱利奥慢慢地说道,“你不是叫我哥哥么?只要我愿意,就是我的妹妹。”他垂下眼睑,“不用妄自菲薄,没有任何人敢轻贱你。”
苏晓琪整个一滞,“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年轻人微笑地问道,“同代人中唯独我没有兄弟姐妹,除了你还有谁有资格做我妹妹?”
他缓缓地道:“你尽可昂首挺胸,梅第奇家族的女人过去唯有皇室才配得上,即使现在你也可以做这里的公主。”
苏晓琪眨了眨眼,知道了他的意思,过去的梅第奇家族的女人身份高贵,她们的陪嫁动不动就是一座宫殿或者一座城池。
她又眨眨眼,忍不住道:“托斯卡纳大公,你该不会想让我去联姻吧?”话里多了几分调皮的成份。
朱利奥见她已经恢复过来,嘴角一抿,道:“不错,打算用你去换几国领土看看。”
她额头上冒下了一滴汗,这是波尔金家族的凯撒么?摇头道,“恐怕这笔生意亏了!你换不了半个城池。”
他冲她一笑,道:“所以只好雪藏在家里了。”
苏晓琪:“……”
二天后,满头白发的法国指挥家转过身,对着大厅右侧旋转木质楼梯上走下来的年轻人深深鞠躬,然后,法国指挥家优雅地挥起指挥棒,乐队演奏了一首悠扬的乐章。
大厅映着所有水晶吊灯的光芒。
墙壁边是镶着宝石的金色烛台,旋转楼梯的栏杆透出年代的久远而沉静的光泽,雕刻着繁复的花纹,那人缓步走下。
意大利几家投资公司的高层见到那人出现,立刻匆匆向身边的宾客抱歉,纷纷迎上去,寒暄问候,神态之谦恭令得在场所有宾客更加好奇起来。
大厅里,宾客们窃窃私语,谈话声很轻,目光却全都聚焦在年轻人身上,雍容沉稳的气质,混合着贵族般淡淡的倨傲,黑色的晚礼服,雪白的衬衣,袖口钉有稀世的祖母绿袖扣。
安静地,苏晓琪站在他的旁边,她微微地垂下眼睛。人们目光聚集于卡特琳娜的身上,好像要研究出来他们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朱利奥走向旋转楼梯的方向,带着她与来宾们致意,将她一一介绍给名流们与收藏界的名人们认识。
“卡特琳娜,这位是法国国蒙利特博物馆的贝尔邦先生。”
苏晓琪礼貌地微笑说:
“很荣幸见到您。”
贝尔邦先生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的年纪,金发碧眼,风度翩翩,上流社会的矜持和法国男人的浪漫在他身上有种奇妙的组合。
“您是卡特琳娜小姐吧,今日一见,果然不同。”贝尔邦先生说道。
所谓顶级世家,他们若是想要推动一件事情,从社会名流、贵族阶层、军界到政界、没有人不出面捧场的。
☆、第74章
这一次宴会,卡特琳娜是主角。
在宴会上认识了很多收藏界的名人,她才知道自己过去把收藏事业看得太小了。
以往在苏晓琪眼里,父亲经营的古董店固然看起来很大了!现在她在有实力机构、个人和团体面前了解到实在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只能感慨。
除了贝尔里尼家族之外,十大收藏家族里还有巴特勒家族、萨奇家族、玛格家族、提森.波尼亚撒家族、威尔顿斯坦家族等,包括摩根家族、洛克菲勒家族也都世代投资于收藏。
来参加这次宴会的千金小姐们,她们一定身着极隆重的盛装,哪怕主角属于卡特琳娜,也要夺去她的风采。
相比她们的争奇斗艳的装扮,卡特琳娜的礼服并不华丽,然而有种气势并非珠光宝气可以衬托得出来。
朱利奥对她行了一个贵族之礼,走上前来牵着她缓步走过宾客们身前,端庄典雅,仿佛带着一种傲慢而又庄重的美。
楼梯间。
长长的台阶。
华丽的中古式大厅,空气里闪烁的灯光,台阶上她的背影逆光。宾客们看着这一男一女走上楼后纷纷耳语:
“原来,这是被贝尔里尼家族认可的卡特琳娜小姐?难怪会被重视。”
“也不见得多美的样子,”一个贵妇傲慢地点评道,“哪里是天生贵族?听说是出自小户小家。”
“漂亮的女人多了去!有人就是命好!”
“说起来,要得抓住机遇。”几位贵妇私下议论着,只因这个女孩子能受青睬,那也须在上流圈中有几分混迹的本事。
过了一会儿,苏晓琪从宴会上下来,独自来到长廊上时,有一个身着西装的男人从宴会里尾随她来到走廊上,她立即警觉起来,转身问道,“你干什么?”
“卡特琳娜小姐,别紧张。”他的声音低低地说道。
“我是一名私家侦探,现在有一些东西要给你看看。”说道,男人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包裹。
无声地看完那封信纸,苏晓琪的手微微有些颤抖的捂住了唇。
一切都明白了!
楼梯间。
长长的走廊。
忽然觉得自己来过这里,经过一条一好长好长的走廊,那梦里有无尽的黑暗,长长的,没有尽头的冰冷和黑暗,然后是鲜红的唇微翘,一道身影融于黑暗,不带一丝热度的视线居高临下地投向了她!
一切在转瞬之间镜头般地被定格了。
梦中……
漫天飞雨的永无休止的落下,一条没有人的街巷……
那个被遗弃的无助的小女孩。
门缓缓地打开。
一室黑暗。
厚重的窗帘将阳光密密实实地遮住,漆黑得如同梦魇,没有空气,没有希望,永不会醒来的梦魇。
心底那道黑漆漆的裂缝不断地撕裂着,在这一刻,有什么东西深刻痛楚的存在的。
她漆黑的睫毛微微地颤抖。
或许……
这就是所谓的真相了吧?
灯光忽然亮起,十四世纪的宫廷椅上,坐着一个年轻男人。
“我的父亲与母亲的遭遇跟你们有直接关系?”苏晓琪抬起头问道。
“没想到你还是知道了。”年轻人从座上站起身来,红色百合花纹的地毯上在他的脚下延伸,身后壁纸绽放着繁复华丽的花纹,宛如权力的蔓延。
这间屋子里,淡金色的水波帘头,繁复的窗旗,再一次现了宫廷礼仪的繁复典雅,其中有着她看不懂的权贵文化恢弘的格局与威严气势背后的极其苛刻的审美。
“当年……”苏晓琪蓦地后退,背部抵在了墙壁上。梦里出现过的情景,是真实的,是小女孩留下的记忆片断。
“你不是向我问过梅第奇的时代么?”他走到了这间屋里的窗前。
隔着窗帘,有微弱的天光透出照在那张英俊的侧脸上,五官高贵得诡异,深邃的眼睛隐在阴影里,“那并非是一个可以整天研究学问、雕刻绘画、文学艺术,可以唱歌跳舞的太平盛世。”
她听见年轻人的声音低沉道:“无数次大大小小的城邦、国家间的结盟、背叛与战争,政治阴谋、暴力放逐——更别提那些没完没了,拔刀向相的复仇与凶杀造成的流血事件。”
那双视线仿佛穿过了漫长的岁月,“梅第奇的子孙后代就是这样走过来的,宫廷暗杀、政治流放、暴力驱除、战乱与政治阴谋。”
所以,贝尔里尼家族能延续今天,他们都擅长诡计不是么?
约翰先生失去挚爱、母亲的死、以及被丢弃在贫民窟小女孩,一切一切都跟这个家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她垂下头,身体无力沿着墙身慢慢地滑落,是啊,凭什么呢?名门世家,顶级贵族,他身上那种骄傲可以追溯到四百年前。这世上从来就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没人会无缘无故的对你好。
苏晓琪蓦地睁开含泪的眼望着他,“贝尔里尼家的人也因此全都擅长政治阴谋与诡计,这是你的真面目吗?朱利奥先生?”
“对不起!卡特琳娜,到我姑姑这一代独力支撑门户,家族人丁稀少,出于一种偏激与固执的性格,对你们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
她用疏离的口吻说:“贝尔里尼家的人都是天生的政治家!你叫我又如何相信你?”
“卡特琳娜,我知道说对不起永远挽回不什么你们的悲痛,作为贝尔里尼家族的主人,我不会否认那些错的事情,请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能够补偿你们。”
苏晓琪有些激动起来:“补偿?一条人命!你要怎么补偿?我父亲承受了这么多年的的心灵创伤,你们要怎么补偿?那个女人害了我母亲还不够,还设计我与父亲失散这么多年!放过她?谁来放过我们?”
她一字字地道:“我的父亲和母亲所遭遇到的一切,不是权势就可以抹去的,难道你想庇护那个杀人凶手?”
他低低地叹了口气:“姑姑这些年来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现在她住在意大利北部的庄园,如果你要见她,我带你去。”
她冷冷地问:“你说是真话?你不怕我向她索命?”
“如果真是这样的,”他缓缓垂下眼睑慢慢地说道:“你见了她之后,再来决定。”
一辆黑色加长型的车缓缓地驶进了一座庄园里停下,从车上走下来瞬间,阳光,好刺眼——她闭了闭眼睛,又睁开,如此晴空万里,究竟是命运的无奈,或亦讽刺?
不管朱利奥带她来是什么目的,她就是要来看看这个女人,就算是龙潭虎穴也要往里闯一闯。
苏晓琪走进了一个装着棕红地毯的房间,默默地抬起头来看着那位年老的女人,目光如炬:“当年你让人设计把我丢弃在贫民窟的时候,可曾经料过我有回来的一天?”
那名西装男人走到了年老的女人身边,他转过头来,盯着她说道:“你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是夫人做的。”
“是吗?我手里有一样东西,可以给她看看。”苏晓琪抬头道,“不过,也只有她能看!”
“夫人?”她身旁的西装男子问道。
安娜转过头来,她对着身边的男子道,“你下去吧!”男人退到了门口,但并没有离去。
苏晓琪走过来,拿出了那个包裹,打量了周围一眼,忽然抽出了一把精致的小刀,放在安娜夫人的脖子上,“你当初杀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恨我吗?”安娜抬眼问道,“小姑娘,那就拿好你的刀子。”她对着苏晓琪微笑道:“向你的仇人刺过来吧!”
这算什么?作为受害人,难道应该感谢他们赐予的慷慨与仁慈吗?
“我说过,愿意承担一切的罪责,如今心愿已了。”她脸上露出了一个贵族真正的微笑,甚至是视死如归的笑,那是仿佛一种心灵回归的微笑。
苏晓琪望着安娜,忽然觉得真是荒谬!故事里的大反派在这里诉说着正义,视死如归。
受害人却变成了迫害者。
为什么要相信他们?安娜和朱利奥都是天生的政治家。
安娜转过头,说:“住手!”
“夫人!”她身后的男子停下动作。
苏晓琪看了他们一眼收起了手中的刀,说:“别以为我原谅你了,你活着的每一天,都得面对你犯下的罪孽。”
说完,径直转身出了房间。
走到外面,她视线所及,是一大片碧绿成荫的葡萄园。一个年轻优雅的身影站在了葡萄藤下,凝望着她道:“卡特琳娜。”
“不管,你有多恨我。”他说道,“希望你不要拒绝我给予你的帮助。”
“不,我不恨你!”她转过身来望着年轻人道:“我知道迁怒不应该,若是你想要我完全忘了这一切还做不到!”
“看到你们,我会想起这个家族对我父母做过的事情。”她说道,“所以,我无法坦然,对不起,请原谅我无法接受,因为酿就了上一代悲剧而得到的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