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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六节 王亚樵的故事(三十九)(1 / 1)

“托杜老板的福,还马马虎虎!”杜月笙客客气气,王亚樵也就客客气气地也一抱拳。

“其实我今天挺高兴。”杜月笙站定,微笑道:“九光老弟整日东奔西跑,也不常在上海滩,若不是这场误会,哪能跟老弟你一起站在江边叙话啊。”

这杜月笙确实会说话,一句话便将几层意思表达了,让现场的气氛很好。

“事情的始末想必杜老板都已经知道了吧。”王亚樵说:“不知道杜老板所说的误会在哪里?”

王亚樵依然是直来直去的脾气。

杜月笙微笑道:“前两天我派人给老弟转达了意思,是已经将这‘江安’号让与老弟,只是百密一疏,我以为啸林二哥通知了张延龄,二哥以为我通知了这个劣徒。致令老弟的人与劣徒发生了冲突,我便是为这事赶来。”

杜月笙的好态度、巧言语使王亚樵一肚子的火还发不出来。

杜月笙看了一眼船上,正看见踮着脚尖露出半个脑袋的张延龄在那里张望,他脚撑不住了,又看不见人了。

王亚樵道:“那依杜老板的意思?”

杜月笙说:“已经说好的,就按说好的来。我让劣徒让出‘江安’号,一切烟消云散。今天大哥、二哥也来了,等会儿我做东,咱们四人共坐一起喝几杯,这是难得的事情,咱们把酒言欢,共诉衷曲,岂不是人生一件乐事。”

他们四人若坐在一起畅谈人生,对每个人来说却真是一件人生值得回味的乐事。

可惜王亚樵不是那种不给兄弟们一个交待的人。

他说:“喝酒之事可以放在最后,那我的人被打就白挨了吗?”

杜月笙用手轻抚了一下额头,笑道:“怎么会。你看我,见了老弟只是高兴,竟忘了说这件事。延龄是我徒弟、也是啸林二哥的侄儿,我便让他改日提了礼品登门,与九光老弟行子侄礼赔礼道歉如何?”

不待王亚樵回答,他又回身一招手。只见他的司机提着一个皮箱走了过来。看司机走路费力的姿势,所装东西份量还不轻。

杜月笙说:“来时匆忙,带了些现大洋,也没过数目,多了少了算是赔兄弟们的一点儿医药费,这是一点儿心意,请九光兄弟勿怪轻薄。”

话说到这份上儿,事做事这个境界,王亚樵就是有满肚子的火气也发作不得了。再说杜月笙在上海是多大的头面。

王亚樵道:“好吧,既然杜老板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我王九光还有什么好说的,只是有一样,张延龄这小子向我赔礼不赔礼都无所谓,需让他给卓经理赔礼道个歉!”

“好说,应该的。”杜月笙微笑道。

事情本来圆满地就结束了,这时候王亚樵却做了一件事情,令事情有了另外的变化。

杜月笙让司机将皮箱递给王亚樵的手下后,王亚樵让手下人打开了皮箱。

皮箱里满满一皮箱崭新的大洋,在阳光下闪着光。这是杜月笙专门让人在银行兑换的,新钱赏手下人好看、喜庆些。

王亚樵一把一把的抓起那些大洋,扔向手下人的队伍里。

两名手下跟着他,抬着皮箱。

王亚樵一边扔一边喊道:“弟兄们,你们今天能跟我王亚樵来,我心里着实感动,钱多钱少不要在意,是我王某人的一点儿心意!”

这话是说给那些本已离开帮派、今天又特意赶来为他卖命的那一千多兄弟。

王亚樵的手下人群情激昂。有人就喊起来了:“跟着九爷干,重振斧头帮!”

“跟着九爷干,重振斧头帮!”

王亚樵没有别的意思。他是性情中人,率直而为,却没有发现站在那里的杜月笙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的。

在杜月笙看来,你王亚樵回去后,爱咋分这钱咋分,你这样当着我面漫天乱洒的举动,等于是臊他的面子。

王亚樵与黄、张二人之间,全靠杜月笙在中间调和。杜月笙坏了心情,这顿上海滩“四巨头”坐在一起的午宴便变得客套起来。那顿饭杜月笙的话也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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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毕。黄、杜、张重回到了杜公馆。

黄金荣早看出杜月笙神色的变化了。一落座他就说:“三弟,你这为人还是太心善。有的人值得你这样去做,有的人不识抬举,你对他好,他倒当众臊你的面皮!”

对中国人来说,特别是名高位重的中国人来说,面子是个很奇怪的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却特别的重要。杜月笙也是中国人,王亚樵在码头大把撒钱的举动,在他看来不啻于是一种胜利者的炫耀,于他来说很失“面子”。

杜月笙淡淡一笑:“不要紧,大哥,他王亚樵虽是上天入地的‘孙猴子’,但终翻不过如来佛的手掌心,自会有人治他!”

他扭头对张啸林道:“二哥,我准备去庐山一趟,你愿不愿意陪小弟一趟?”

张啸林问:“去庐山做什么?”

杜月笙道:“面见委员长,我手里有李国杰贪污公款的证据,参他李国杰与王亚樵一本。”

“三弟,你一直太忍让、惯着这个王亚樵了!”张啸林一拍大腿道:“我当然愿意陪你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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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月笙和张啸林从上海来到了江西。到庐山顺利地见到了蒋介石。

杜月笙向蒋介石反映了李国杰贪污腐败,致使轮船招商局这样一个金字招牌单位亏损两千万,并变卖民国政府资产提篮桥码头于洋行,用来弥补亏空;又反映李国杰因与赵铁桥不睦,雇用“斧头帮”王亚樵暗杀赵铁桥于招商局大门口,造成非常坏的社会影响。

看似是反映李国杰的事情,其实是暗对王亚樵。

蒋介石听了果然大为震怒,两千万?我为前线筹百万军饷发债券都难售,你一个部门的头头竟能贪污如此之多?!他马上电令宋子文、朱家骅,火速赶赴上海彻查此事。

对于王亚樵,虽无确凿证据,但嫌疑重大,蒋也下令缉捕到案审查。

李国杰的事情,一查之下不能自圆其说的太多,事实确凿。被逮捕,判了八年半。李国杰被接着调查买凶杀人之事。李国杰自然不傻,也知道这杀人的罪比贪污的大多了。贪污的事儿慢慢的还有个转寰的余地,若承认了雇凶杀人,就很难有转寰了。他已花钱打点好了上下,又不用受刑讯,自然一口咬定纯属栽赃、绝无此事。

王亚樵接到了戴笠亲来上海让人转达于他的“通风”,远避到了香港。

这是戴笠一生中唯一一次违背了蒋介石的意旨。只因为曾与王亚樵的感情深厚。况且这一次也不是戴笠负责缉捕工作。

这也是戴笠唯一一次帮助王亚樵。因为后面王亚樵所犯能让戴笠帮上忙的事情都非他事——都是令蒋暴跳如雷的重案,甚至是刺杀蒋介石。

做为蒋介石已成为其眼中唯一的主子、唯其马首是瞻的戴笠来说,再触及这个底线,那是用什么也不能改换的——包括与王亚樵这种曾经亲密的师徒情、战友情、兄弟情加于一身的感情。

王亚樵在临走前,将“江安”号转让给了李少川。转让是障眼法,告诉外界,船还是交还给了李家人,其实帮会里的开支还是由李少川从“江安”号赢利中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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