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水在马车里晃了一上午,过了未时一行人才回到了大兴城,中午的时候为了不耽误行程,令狐行达便送了一些干粮和水到马车上,他本来就很好奇这个俊俏小哥的来历,等听了柳水的声音顿时看出了她女扮男装的身份。
柳水本来就没想隐瞒身份的,看样子这个校尉应该也算是宇文成都的手下,以后要是在宇文的家里混,难免没有见面的时候,多一个朋友总是好的。
见柳水很好相处,令狐行达也开始话多了起来,眼前来到了大兴城的正南门明德门,这个主城门异常的高大雄伟,门高三层,有五个门洞,门洞均宽约五米,与皇城朱雀门,宫城承天门构成大兴城南北的中轴线。
进入了城门一条有一百多米宽的大道笔直的向前延伸而去,看着柳水趴在车窗上目瞪口呆的样子,令狐行达不禁问道:“如水姑娘,你是第一次来京师吗?”
“也不算是第一次啦,只不过我一直呆在坊里,最远也就去过都立市而已。”
“原来是这样,不知姑娘原来住在那一坊,应该离东市不远吧。”
“平康坊。”柳水随意的回答着,她的注意力此刻都集中在宽阔的朱雀大街上了。
“这条大路名朱雀,是京师里最为宽阔的大道,咱们宇文将军的府邸就在前面的兴华坊里。”
柳水这时看到远处还有些地方没有人迹便问道:“令狐校尉,这些靠近南门的坊间怎么都没什么人气啊?”
“可不是么,咱这座新都比原来的都城大了四五倍,只可惜地多人少,从南门进来的六道坊,一直都是人烟稀少,很多都被变作耕田了呢。”
“人口总会有的,不过这大兴城真是太壮观了,它的设计师一定很厉害吧?”
“那是当然,工部尚书宇文恺大人,我们国公不止一次的夸他是天纵奇才呢。”
“宇文恺,他也是宇文家的人么?”柳水好奇的问道,怎么好像一到隋朝,这姓宇文的人就跟薄利多销似的,一抓一大把呢。
“尚书大人可跟国公没有半点亲戚关系,人家可是北周正宗的皇亲国戚呢,不过他和国柱私交尚可,听说最初要建造大兴城的想法就是国公跟先帝提出来的。”
“看来宇文家族真是人才辈出,实在是国之栋梁。”柳水跟令狐行达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看着眼前繁华壮观的隋朝都市,柳水突然觉得自己能够再活一次,如果不去看看这个缤纷多彩的世界,那真是连老天爷都要嫌弃她了。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路过了兴化坊的坊门,柳水顿时趴着马车窗户问道:“令狐校尉,我们是不是应该进去啊。”
令狐行达微微一笑回答说:“国柱的府邸可以在街上开门,咱们从前面的侧门进去就可以了。”赤裸裸的特权啊,柳水心里吐槽着便等待着马住停车。
不多时马车便停了下来,令狐兴达绅士的为柳水打开车门,当他知道柳水女子的身份时便仔细观察过她,初秋时节的衣服还比较单薄,白嫩的脖颈上粉红色的吻痕是藏不住的。令狐行达平时为人就八面玲珑,现在对这个跟将军有肌肤之亲的女子,便更加的不会怠慢了。
柳水跟着校尉来到了一扇双开的红漆广亮大门前,虽然是侧门,但是豪华也不输平常的大户人家,门两边摆着镇宅的石狮子,门上的房檐伸出了大概有半间房的空间,裸露的房梁上雕梁画栋,门口还有两个卫兵把守着。
这两人显然认识令狐兴达,只见其中一个人抱拳请安道:“令狐校尉是来找大公子的吗,大公子正在府中。”
“我就不进去了,将军让我送个人过来,还劳烦你给通报一声。”
“校尉客气了,还说什么劳烦,你稍等片刻。”卫兵说完便转身进门了,令狐行达跟另外的一人闲聊了两句,就见刚才的卫兵带着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走了出来。
令狐行达一见此人立马上前抱拳道:“李总管,怎么还劳烦你亲自跑一趟啊。”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那这国公府的管家怎么也相当个五品官了,只见李总管微微一笑说道:“校尉言重了,之前大公子跟我交代过,就是这位小哥吗?”
柳水不是个没眼力见的人,她见李管家问起自己便上前低头微蹲见了个礼说道:“小女柳如水,见过李总管。”
发现柳水是个女子,李总管微微有些吃惊,令狐行达见状连忙解围道:“在下还有军务在身,柳姑娘就交给李管家了。”
“哦,好,校尉慢走。”
“多谢校尉一路上的照顾,后会有期。”柳水也礼貌的道别,就见李总管对她一摆手转身说道:“柳姑娘,随我来吧。”
跟着李总管进了宇文家的府邸,柳水顿时有了一种刘姥姥逛大观园的感觉。转出了侧门后面的暖廊,一个巨大的花园出现在眼前,花园中游廊连着凉亭,各中的小路旁修建着宫灯,远处一座三层高的主楼遥遥可望,充满张力的曲形屋檐和翘起的翼角,给人一种恢弘遒劲的感觉。
柳水本就是学美术专业的,看到眼前活生生的古代瑰宝,她已经忘了要低调行事,一双眼睛冒着蓝光,脑袋更是左右摇摆个不停。
李总管走在柳水的侧前方,他用余光打量着这个异常兴奋的女子。虽然她现在做男装打扮,浑身更是沾满了尘土,但是面容清丽还是能看出是一个美人的,总管李有道心中也八卦了起来,四年了,从大公子回到京师他的院子里就从来都是往外撵人,从来没有进过。
想到这里李有道便故作随意的说道:“大公子的院落在府内的西北角,他喜好清静,周围的花草也多以青竹居多。”柳水听见李总管说话这才稍微的收敛了一些,她依依不舍的转回眼睛低头做温顺装回答:“多谢李总管提醒。”
“恩,你虽然是大公子领进来的,但是府里的规矩严格,就算是大公子院子里人少,可也都是跟了好几年的老人儿,你初来乍到,做什么事情还是要思虑周全,稳当一点的好。”
柳水可不是一个职场新人了,李总管说话的意思明显是在提点她,话说到这样还不知道表示那在公司里的摸爬滚打可真是白混了。
柳水知道几两碎银子人家国公府的管家是看不上的,她把手伸到包袱里摸出了一只镶着宝石的手镯,这是她从柳如水那里搜刮来的,枣儿说这个是贺若公子送的礼物,想来不会是便宜货。
柳水将手镯快速的塞进管家的手里随后退开半步说道:“如水年小见识浅薄,还请李总管提点一二,莫让我不小心得罪了人才好。”
李有道瞥了一眼手里的东西便熟料的收入了怀中说道:“既然咱俩这么投缘,那我就送你一句好了。”一件首饰就换一句话,这个管家也真是够奸商的,柳水心里腹诽着脸上却做出洗耳恭听的表情。
“大公子的君子轩里面无妻无妾,一共只有六个下人,其他的都无所谓,你只要记住有一个人是万万不能怠慢的,她就是大公子的奶娘田氏。”
李有道说完这句两人正好来到了一个院落的门口,青砖的院墙不高掩映在摇曳的竹林之中,院门有些陈旧却很高大,君子轩三个字的匾额悬挂其上。
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武夫还挺附庸风雅,柳水一边心里想着一边听李管家拍了拍院门喊道:“福伯,开门。”不多时只听里面的脚步声响起,一个头发花白有些驼背的老者打开了院门。
“是李管事啊,什么风把你给吹啦了?”
“说了多少次了,我是总管不是管事。”李有道颇为无奈的解释道,看来这件事也不是说了一次两次了。
“呵呵,小老儿我记性不好,还请总管莫要见怪啊。”
“算了算了,大公子交代的人我给你带来了,就是这位柳姑娘,你带进去吧。”
柳水低头微蹲见了个礼说道:“柳如水给福伯请安。”
“同安同安,李管事你慢走啊。”福伯冲柳水点了点头随后对着李有道的背影喊了一句,只不过他嘴角挂着的一丝轻蔑却不像是个痴傻老人应该有的。
柳水跟着福伯进了院门,迎面是一座雕刻着云纹和骏马的影壁墙,左转经过了一个窄院又过了一座垂花门这才进了前院,只见院子中央布置着假山石遮挡视线,四周则点缀着灌木花草,布局甚是讲究。
从垂花门一侧的抄手游廊穿过厢房和耳房的小门,二人这才到了内宅。这是一个三间四进的院子,正房三间有耳房,东西厢房各三间,前院和内宅的结构相同,只是内宅后面的院子没有房屋只有院墙,院中便是宇文成都的练武场。
福伯一直专注带路没有说话,等来到内宅的正屋门口这才对着里面恭敬的禀报:“大公子,柳姑娘来了。”
“知道了,你下去吧。”屋里传出宇文成都特有的低沉声音,福伯转身便走,连看都没看满脸询问的柳水一眼。
柳水站在正屋的台阶下,她抬头看了看紧紧关闭的四扇正屋大门,阵阵的檀香之气传来,镂空的雕花窗柩上一抹金色的夕阳斜照,看时辰已经快过申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