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汉军夺回酃县后,由于守军的骤然增加,酃县开始出现供给艰难的现象,即便孙坚调走了五千兵力北上,可酃县的守军,依然还有七千余人。
再加上大战之后,万物凋零,百姓生活苦不堪言,即便有一部分匪军的粮草辎重被汉军缴获,填补仓廪,可若要供应如此多的军队,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若是从临湘调拨粮草,沿途输送,船只和劳力的开销也是一趣÷阁不小的数目。
但是王睿毕竟是荆州刺史,掌管一州事务,他的军队屯驻在酃县,孙坚不得不考虑供给粮草,也只得暂且隐忍,安排儿子孙策去调拨粮草,输送州兵大营。
没想到,半路上却出了岔子,孙策偶然撞见王睿的儿子欺压少女,这等纨绔子弟,孙策深恶痛绝,在回到大营的时候,也没有急着去签收粮草,而是来到了县府衙门,把这件事大致和吴景说了一二。
吴景这几天为了稳固酃县治安,恢复城中秩序,已经忙的前仰后合,但是听到孙策的话,也不由叹息一声:“这时候,你惹什么乱子!”
“舅父这话我不爱听,明明是他王宪仗势欺人,怎么成了我惹是生非了?”孙策强辩道。
吴景轻叹一声,他对王宪做出这样的事,也感到惊讶,毕竟事情发生在酃县,酃县眼下,又是自己的治下,若真的闹大,自己也不好置身事外,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孙策得罪了王宪,就等于得罪了王睿,也不知道,孙坚这一去州兵大营,是吉是凶。
听说父亲去了州兵大营,孙策也坐不住了,起身诧异道:“莫非,王睿就是为了这件事寻仇来了?”
“哼,叫使君,你这孩子,没大没小。”
“哎呀,舅父,我得去一趟。”孙策扭身要走,吴景慌忙拉住孙策,急道:“你去,只会添乱,等着吧。”
这句话刚说完,门外,已经响起朱治的声音:“哎呀,大公子,你在这呀,主公寻你呢,赶紧跟我走。”
“出什么事了?”吴景诧异的问道。
“王使君家的公子指认咱们的大公子要杀他,这会已经闹到州兵大营了,主公有口难辨,让大公子去一趟。”朱治急道。
听说是因为这件事,吴景有些坐立不安了:“王使君不会借着这件事为难咱们吧?”
“想来,应该不会。”朱治摇摇头,又向吴景施一礼,拉着孙策,快速向外走去。
快到府衙门口时,院子里响起吴景焦虑的声音:“策儿,你要沉住气,万事以和为贵。”
孙策听到后,不禁冷笑一声,什么以和为贵?你谦让人家,人家也得领情才行,向王家父子这样的人,就不能谦让,你越谦让,他们越蹬鼻子上脸。
想到这一层,孙策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机。
……
州兵的中军大帐里,王睿黑着脸,坐在帅案前,王宪一脸委屈的低着头,赵毅则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孙坚,孙坚这会,也同样黑着脸,不和王睿再多提一个字。
如果孙坚这会服软,王睿最可能做的,就是给孙坚施压,让他转战耒阳,击杀郭石的残军。
攻打耒阳,击杀郭石,这些对孙坚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可如果从酃县调拨粮草辎重,只会让酃县雪上加霜,百姓也不会同意的,另外,如果孙坚去打耒阳,算怎么回事?
王睿又凭什么让孙坚出兵一战呢?
所以,孙坚的倔脾气上来,谁也别想从他嘴里撬动一句软化。
不多时,外面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孙策,朱治等人急匆匆赶来了大帐,刚刚进账,朱治便拉着孙策来到帅案前,给王睿施一礼。
尽管孙策再不想理会王家父子,这会,也不能失了礼数,也抱拳施礼道:“见过使君。”
孙策又瞥一眼一旁的赵毅,朱治立刻引荐道:“这位是零陵郡赵太守。”
孙策象征性的施一礼,赵毅皮笑肉不笑的回一礼道:“好一个能征善战的骁将,有其父必有其子,果然英姿飒爽,气宇轩昂。”
孙策颔首一笑:“赵太守过誉了。”
这时,耳边响起王睿的怒喝声:“孙校尉,你可认得此人?”
孙策顺着王睿手指的方向看去,正是站在他身边的王宪,这个王宪,孙策回去之后,就派人去打探过了,一个纨绔子弟,在宛城的时候,不学无术,败类一个。
但是孙策不能直呼其名,这样自己就坐实了故意刁难王宪的恶名,他思索一下,立刻大笑道:“哦,我想起来了,就是刚刚在街上想要调戏民女的那个歹人。”
孙策故意把‘歹人’两个字咬的很重,包括王睿,赵毅,孙坚,朱治等人都瞪大了眼睛,调戏民女?这是怎么回事?
孙策见王宪要开口辩解,慌忙抱拳,走前一步,抢先说道:“这个小子,刚刚在大街上公然调戏良家妇女,扒光人家衣服,还要——”
孙策故意顿住话头,假装羞赧,难以启齿的样子,又道:“我若不及时赶到,估计,那个少女就要被摧残了。”
听到这,王睿忽然起身,一个巴掌打过去:“混账!”
一声脆响,王宪脸上多了一道很深的手印。
王宪没想到自己会挨这一下子,气的浑身发抖,指着孙策道:“你血口喷人!”
“哎呀,我说你小子,死猪不怕开水烫呀,大街上那么多人看到,满城都传开了,你还想狡辩吗?”孙策瞪他一眼。
见王宪已经被自己说的无力还口,孙策心里冷笑一声,就这两下子,还敢恶人先告状,孙策再次抱拳,向王睿,孙坚和赵毅施礼道:“几位大人,你们不知道,他当时在街上可厉害了,告诉沿街的百姓,他是荆州刺史的大公子,谁敢不从他,杀无赦,还强迫那个女子给他做妾,如果不从,要杀人全家。”
孙策假装把事情夸张化,还假装害怕的说道:“我当时阻止他,他还说了,我父亲孙坚,只是州牧府里的一条狗,整个荆州都是王家的,让我识相点,要不,杀我满门。”
“你!你血口喷人!”王宪怒吼一声,抽出腰间佩剑,朝着孙策猛扑而去。
孙策吓得一闪身,指着王宪道:“你们看看,恶迹败露,当着几位大人的面,就要杀人灭口了!”
“你!我杀了你!”王宪已经失去理智了。
明明是孙策出言不逊,这会,他把话反过来说,竟然把屎盆子扣在自己脑袋上,这口气,是可忍孰不可忍。
但是孙策却偏偏不和他动手,只是闪躲,直到朱治等人合力把王宪制服以后,孙策才又说:“现在满城都知道,这荆州之地,早已经改名易姓了,不再姓刘,而是姓王了,如果刺史大人不严查的话,虽然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校尉,我也要上书朝廷,力谏此事。”
“你血口喷人!”王宪嘶声大喊。
可是,他却无力反驳孙策,毕竟,孙策的口才,不是一般的好,而且,他抓住了重点,自己调戏民女在先,与孙策口头争吵在后,期间,除了那个少女,就只剩下两个人的亲兵在旁,此时只需要孙策放一点风声出去,即便王宪想撇清自己,都很难。
他已经彻底失去理智了,还是王睿这时候,最沉得住气,他已经隐隐听出,孙策这小子在拨弄是非,想要给王家脑袋上扣顶谋反的帽子,这可是要诛夷三族的重罪呀!
王睿表面上面沉似水,沉着冷静,可是他背在身后的手,已经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这件事,本府自会查明,一定还你们一个公道,还酃县百姓一个交代的。”王睿终于服软,叹息一声。
可是之前的话题,却因为孙策和王宪这么一闹,也没法继续下去了,尤其是王睿想要孙坚打头阵,继续讨伐耒阳的提议,恐怕要就此作废了。
这时候再去得罪孙家,只会让事情变得更恶劣。
王睿沉默半响,这时候,不做出点样子来,恐怕还会给人家抓住口实,而且,真要是被孙策这小子把事情散播出去,闹到朝廷的耳目里,即便是假事,也会被坐实,扣自己一个谋反的罪名,岂不便宜了他人?
想了想,王睿向着帐外大喝道:“来人呐。”
外面应一声喏,几个人大步走了进来,抱拳请示:“使君有何吩咐?”
“把这个逆子,给我抓起来,装进囚车,送回宛县。”王睿语气严厉的说道。
他又看一眼一旁的那个卢森,不悦道:“不成器的东西,纵容自家将军犯错,拉出去,重打二十鞭,让他张长记性。”
王宪这会,已经有些醒悟了,他见父亲真的要责罚自己,慌忙大吼:“儿子冤枉,父亲,为儿子做主呀!”
王睿根本不理会王宪的苦求,只是不耐烦的挥挥手:“带下去。”
几个士兵把王宪和卢森拖出去了,帐内再一次变得安静。
孙坚一双锐利的眼,始终没有离开过王睿的身上,忽然闹了这么一出,孙坚一时间,有些摸不清套路,不过想来,自己的儿子,也耍了一些小手段,能把刺史玩的团团转,孙坚真不知道,该高兴呢?还是担忧呢?
过了一会,孙坚抓住王睿沉默不语的机会,冷笑着抱拳施礼:“下官教子不严,这就带回去,好好管教,告辞了。”
王睿嘴唇动了动,伸手想要拦住孙坚,但很快,他又轻叹一声,无奈道:“去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