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生的极为普通,然一双眸子却灿若星宏,在她那张普通的脸上添上了一色彩,她望着宁子衿,点头微微一笑:“正是,太后娘娘于五日后去相国寺拜佛听禅,特邀众家老夫人一同前往作伴,老夫人刚刚也收到了帖子,让奴婢前来告知二小姐,老夫人五日后带着您跟三小姐一同前往拜见太后娘娘。”
宁子衿眉稍轻挑,愣了一愣,而后点点头:“恩,我知道了。”
“奴婢告退。”皓月说完,便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待人一走,红妆跟阿蛮迫不急待的将脑袋凑了过来:“二小姐,太后娘娘礼佛听禅,跟随而去的都是公侯之家的老太君们,请老夫人,这话怎么也说不过去啊。
红妆在一旁连连点头,难为阿蛮那颗只知道吃的脑子里还想得到这一点。
不是她们妄自菲薄,而实四品工部尚书在皇城根下,高门济济之中根本不足一提,哪怕拥有诰命在身,也实在够不着能得到太后这个脸面啊。
宁子衿皱眉若有所思,就连阿蛮都能想得到的一点,她如何能想不到。
前世,太后可从来没有如此屈尊降贵过,祖母也更没有过陪伴在太后身边的机会,现在唯一说的通的,只有陆湘屏了。
或者,陆湘屏背后的信国公府是其一,皇帝器重宁瑞远是其二。
突然,红妆一个惊叫:”啊——“然后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时,她又故意压低了声音,凑到宁子衿耳边,小声道:”小姐,该不会太后娘娘还对那副百鸟朝凰的屏风出的差错耿耿于怀,这次叫老夫人去故意给咱们难堪吧?“
宁子衿毫不怀疑的一口否定红妆的猜测:”不可能。“
红妆眨眨眼,跟阿蛮对视一望,问:”小姐如何这么肯定?“
阿蛮同样望着宁子衿,点头附和着红妆。
”一,若太后娘娘要降罪宁家,当日惩罚宁玉纤的时候就不会放了宁家,这个时候再来翻旧账,难免落得个阴险小人之名,就算当日太后将咱们满门抄宰也不会有人多说半个字,既然当时不会,这会更不可能。二,宁家再也不是当初的寒门小户了,跟信国公府有了一层姻亲关系的宁家,太后更不可能随便打压,更何况,皇上目前格外器重父亲,于公于私太后都不会这么做。“
她前世没少跟太后接触,能坐到太后这把椅子上的女人都不可能是善良之辈,但越是身在高位,太后就越不能肆意妄为,哪怕她心里恨极了宁玉纤带给她的羞辱,她也不会殃及旁人,所以当初宁子衿才会敢这般肆无忌惮。
想来想去,太后这次突然如此”看得起“祖母,怕也是因为她所认为的两个原因,信国公府跟皇帝。
天空下起了小雨,灰蒙蒙的天看起来叫人深感抑郁,雨虽小却很密集,细密的雨丝打在车顶上,发出嗒嗒的声音。
马车缓缓而行,往相国寺而去,车夫穿着梭衣,雨水打在梭衣上,然后溅到眼睛里,叫他的眸眸眯成了一条直线。
马车后面,十名宁府侍卫踏着脚步紧紧跟随着,因为是去相国寺陪太后听大师讲禅,并不是入龙潭虎穴,太后身边的御林军个个都是高手,压根就不用怕有危险,所以老夫人也并没有多带侍卫出来。
马车里,坐着老夫人,宁子衿,宁子嫣同一人一个婢女共六人。
因为下雨,多带人也就成了累赘。
在接近相国寺的路上,越来越多的马车从身旁经过,这次太后拜佛,收到帖子的人都带着自家孙女同去,这次邀请的都为女眷,所以并没有男子跟随。
相国寺为大齐第一大寺,不仅壮阔而且威严十足,层层石阶直通而上,站在石阶下面仰头望去,只觉得相国寺高高在上庄重不可亵渎。
丫环们打着伞,主子们一波接一波的往上走去。
站在宽广的广场上面,放眼望去,只见那屋角似山脉般连绵不绝,一层一层往外铺开,几乎看不到头,相国寺三个烫金大字悬于众人的头顶,叫人从心底升起敬畏之情。
大雄宝殿内,众僧人们井然有序的分几排站在两排,放眼望去,一片青黄交接之色。
数丈之高的佛祖像下,主持身穿袈裟端庄而立,一手持着佛珠,口中念念有词,而他的身旁,站着几名年岁较长的僧人,想来在寺里颇有声望。
大殿很大,此时除了僧人们,更站了不少老夫人跟各家小姐们,一个个矜持的站在自家祖母身侧,温柔高贵。
公侯之家有老夫人的,由老夫人带着孙女来,老夫人忆逝的,便由主母带着女儿前来,众人为了在太后面前留有好的印象,个个都打扮的花枝招展,入目所及之处,似百花争妍,各有千秋,叫人移不开眼,而这一样群莺莺燕燕围聚在此,跟大殿里的僧人们形成了突兀的对比。
然而这些人个个身家背影都不容小觑,哪怕再突兀,谁还能说个不字。
相国寺在大齐颇具盛名,但也是建立在皇寺的基础上,没了皇家的依仗,怕连云城的华宁寺都不及。
老夫人虽然诰命比这里在场的人低,但站在大雄宝殿之内,丝毫不觉得卑微或是违和,老神在在的扎在人堆里面,目光淡然噙着丝丝凛冽之意。
”嘶,我没看错吧,宁子衿那小贱人居然也来了?“
人群里,一道压抑住的惊呼声悄然响起,飘飘扬扬传到了宁子衿的耳朵里。
扭头,宁子衿寻声望去,就见她的后方几人之遥处,楚暇瞪圆了眼珠子,跟她身侧的傅珞璃说道。
傅珞璃起初没有发现,听到楚暇的惊呼声,这才看到了宁子衿,当即一双眉狠狠的拧了起来,几乎要成一个疙瘩。
叫嘴边的谩骂声忽地又咽了回去,楚暇是皇亲国戚,又有刁蛮任性的名声在外,自然不怕,可她不同,父亲虽然手握重兵,但到底只是个臣子,容不得她在今天放肆。
她实在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宁子衿逞口舌之快而惹太后大怒。
离楚暇近一些的人,目光纷纷向宁子衿看来,一些不认识宁子衿的,眼中带着浓浓的探究味道。
能被太后邀请的,大多是显贵之家,这些人中或许对宁子衿等人没有敌意的,但也不乏鄙夷跟轻蔑之色,显然是认为宁家是不够资格被太后请来的。
豪门贵族中没有谁不认识谁的,要说不认识,那肯定是一些小门小户的人家,显然,宁子衿等人的出现,在这些贵族里怎么看都上不得台面。
”宁子衿?是邺城近来的新贵宁家的女儿吗?“有人好奇的问出声。
”嗤!可不就是她,这么低贱的人怎么也来了相国寺?“楚暇双手环胸,上上下下扫了宁子衿一遍,百般的看她不顺眼。
面对楚暇的羞辱,宁子衿淡淡的扬起一唇角,清冷冷的笑容看得人心里毛毛的:”丽暇郡主没有看错,可不就是我,至于郡主最后那一问,恐怕得问太后娘娘了……
说完,她深深的瞥了楚暇一眼,意味深长,意犹味竟,似含千言万语!
宁子衿虽然没有明说,但有哪个不明白的。
楚暇口口深深说宁子衿是个低贱的人,可正是她口中低贱的人,是收到太后娘娘的帖子,由宁家老夫人堂堂正正的领来的。
傅珞璃抬眸,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气得小脸通红的楚暇,又扫了一眼宁子衿,垂眸隐在人群里,楚暇没脑子,她可不会跟着一样没脑子。
宁子衿再低贱,若不是受到太后的邀请,怎么可能会出现在相国寺。
楚暇只凭着一腔怒火想要在口舌上争一长短,却没想到反被宁子衿给呛了回去。
你这话是在辱没太后有眼无珠呢还是在指责太后做事?
明白此理的人纷纷缩了缩脖子,神色各异的瞅了瞅楚暇,识相的纷纷闭嘴。
太后娘娘马上就来了,若一个不留神将这话传到她耳朵里,还指不定要出什么大事呢。
楚暇是皇亲国戚不怕什么,可她们这群不是皇亲的人呢?太后可不会给面子。
“哈哈,蠢不是错,可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么蠢的人,怕是到了人神工愤的地步,不由分说就骂人贱人,也不看看到底谁贱。”突然,人群里响起一道尖锐的耻笑声,那一句话赤果果的就像一把把刀子直戳楚暇心窝子。
楚暇杏眸倒竖,一个眼刀子甩过去,怒吼:“秦锦梦,给我闭上你的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哟,这话说的倒是大,合着这里你丽暇郡主最大,恩,看来太后娘娘也得靠边站了,就是不知道太后听到你讽刺她品味低,邀请你口中的低贱之人是什么样的想法?让我猜猜,勃然大怒?啧啧啧啧,你看你说什么不好,竟然侮辱太后请来的人,你这接间的辱骂太后吗。”
秦锦梦兴灾乐祸的说道,直叫楚暇又气又惊,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在场稍有些心思的人都会联想到秦锦梦说的那一层,但楚暇再口无遮拦,那也是皇家郡主,往日里颇得太后娘娘心欢,否则也不会在邺城无法无天,他们就算知道,也不敢把意思挑明了说。
可是楚暇再得太后欢心,也不及秦锦梦在太后心里的地位来的重。
秦锦梦的爷爷可是太后的亲弟弟,而她则是太后的亲侄孙女,哪怕太后喜欢楚暇多过于秦锦梦,但好歹是秦家的女儿,自然没人敢不将秦锦梦当回事
也正是因为这一层血脉关系,让秦锦梦哪怕没有太后的宠爱也养成了无法无天的性子,而她最看不怪的便是楚暇,只要有她们两在的地方,几乎每一次都要闹的鸡飞狗跳。
这个时候,也只有秦锦梦才敢这么跟楚暇叫嚣,而且还毫无顾忌的把她们只敢放在心里隐喻的话给说了出来。
楚暇的表情几乎跟吞了大便似的难看,一张脸几近扭屈,身旁,响起湘王妃的轻斥:“暇儿,太后娘娘即来,不得放肆。”
说罢,她凉凉的目光昵了秦锦梦一眼,得来的,是秦锦梦挑衅的一瞥,当下没将湘王妃良好的教养给气绷了。
楚暇咬了咬唇,不敢造次,但又觉得心有不甘,狠瞪了秦锦梦一眼:“你说我辱骂太后,那请教秦小姐,本郡主哪一句话,哪一个字辱骂了太后娘娘?倒是你,一口一口太后娘娘靠边站,一口一个辱骂,在场的人可都听的真真切切明明白白。”
冷言讽刺,谁不会?
她虽然言语不当,但是可没把这些话明指出来,可不像她秦锦梦,一个字一个字的都摆在台面上讲。
“掩耳盗铃,可不说的就是你,你这意思,是说在场的众人都是傻子不成?”秦锦梦毫不客气的反击,言语放肆又毒辣,性格不可谓不胆大嚣张。
宁子衿怔怔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眼底划过一丝讥诮。
她还真没想到会有人跳出来跟楚暇唱对台,不过宁子衿可不会自恋的认为,秦锦梦是在帮自己养妻。
正当两人剑拔弩张之时,一道低沉而充满浓浓威严之气的嗓音响在每一个人的耳朵里,众人一听到这声音,纷纷面色一变,露出恭敬而又畏惧之色。
“大老远就听到这里吵吵闹闹的,怎么了?”
话落,一袭凤袍的太后抬脚步入大雄宝殿之内。
太后虽然年纪很大,却依旧面容圆润,一双明亮的眼睛透着睿智,满头银发,精神抖擞,想也知道,年轻的时候定也是一位美人。
“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午午岁!参见永宁公主!”
一瞬间,所有人包括寺中僧人们都纷纷对着太后跪了下去,硕大的殿内响起震耳的呼声。
太后精明的目光轻轻扫了一眼跪地垂头的众人,一摆手,道:“免礼!”
“谢太后!”
楚暇刚一站起身,便疾步向太后走来,俏生生的又唤了一句“太后娘娘”后,挽上了另一只胳膊,同楚吟儿一人一边搀扶着。
“太后息怒,这事都怪暇儿,因为一时不解宁家的人为何会来,不小心将心里的疑惑说了出来,不料秦小姐听到,硬是将暇儿心里的不解曲解成了对太后的不敬,暇儿争于解释不由得声音大了一些,惊到了太后娘娘还望太后娘娘莫怪。”
楚暇活泼的俏脸看上去灵气逼人,虽然向太后请着罪,但脸上甜美的笑容更像是个跟长辈撒娇的孩子。她这话说的半真半假,即使主动承认了错误,却硬生生的让人觉得倒像是秦锦梦无理取闹了。
太后的脸色,由最先的笑意,在听到楚暇的话后瞬间沉了下来,乌云密布,冰冷的眼刀“嗖”的一下射向了人群里的秦锦梦。
众人都禀气凝神,在这强大的威压之下,大气也不敢出。
她们是身出名门,她们是贵族,但这里在场的每一个人,有人贵得过太后?
不少人转头看了眼满不在乎的秦锦梦,心里纷纷同情了一把。
太后这意思很明显是帮着楚暇了。
“秦家就是这么教你规矩的?一个千金小姐,站没站姿,毫无仪态可言,当真是丢尽我秦家的脸面。”
秦锦梦面对太后,也依旧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别说要她像其他小姐一样端庄而又温婉而立,就是正常站着都没有。
她随意的靠在殿内粗大的圆柱上,手中的绣帕一下一下来回扇着自己的侧脸,似乎是在扇风,驱散热气,目光懒散,神态就似一只慵懒的猫。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不惯秦锦梦的姿态,大多都觉得她丢尽了秦家的脸面,然宁子衿却在这份慵懒里看到了随性跟洒脱。
一个不拘泥于家族,规矩,尊卑观念的率真。
直到太后嫌弃的怒声响起,秦锦梦才稍稍立直了一些,嘟着红唇,一言不发。
太后面前,秦锦梦还不敢无法无天,秦家的命运都掌握在太后的手中,哪怕秦锦梦再嚣张,也不敢博了太后的脸面,只是听是听了,有没有听进去就不得而知了。
太后一张老爷气得隐隐有龟裂的意思,眸中怒火一闪即逝:“秦家怎出了你这等孽子。”
“太后消消气,若气坏了身子可划不来。”楚暇挑衅的昵了秦锦梦一眼,复又笑容满面的替太后顺着气。
太后冷冷的哼了一声,这才将视线给收了回来,往殿内走去。
住持的额头不由自主的滴下一滴冷汗,见太后朝自己走来,忙迎了上去,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参见太后!”
太后收起了眼底的锋芒,凌厉的目光一下子变虔诚而又柔和了起来,双手合十对着住持回了个礼:“阿弥陀佛,大师好。”
“太后周车劳顿,贫僧已准备了厢房,太后可休息片刻。”
“有劳大师。”
太后来相国寺听禅,不只一天时间,是要在寺中住上一天的,所以太后也不急于一时,倒底是上了年纪的人,虽说一路坐着马车而来,但皇宫离相国寺可不近,一路坐着马车颠簸而来,也着实将太后颠的够累,一听住持这话,太后便立即同意了。
说是休息,也不是去睡觉,走的时候叫上了各府的老夫人陪她一同陪她聊天解闷。
各公各侯各府的老夫人战战兢兢的跟在了太后的身后,走到一半,忽见太后停下脚步,扭头,看着宁家老夫人,眸光忽地闪过一抹不知明的情绪,开口道:“宁老夫人,不介绍陪哀家解解闷吧?”
宁老夫人突然被点到名,浑身一个激灵,面色惶恐的垂头:“能陪伴太后是臣妇的荣幸。”
说罢,她便抬脚跟了上去,途中回头不安的看了宁子衿一眼。
那一眼,宁子衿明白,不是老夫人害怕跟太后相处,而是怕她受到楚暇跟其小千金小姐的刁难。
刚刚那一幕,老夫人分明感觉到了楚暇对宁子衿的敌意,那不是一个尊贵的郡主看不起小小臣女的轻蔑,似乎带着一股子怨恨。
若两人没有交集,何来怨恨。
老夫人相信自家孙女不是个惹祸的人,多半是楚暇故意挑事,她虽才来邺城不久,但对楚暇的“盛名”却也不是一点都没听过。
刁蛮任性,嚣张狂枉,飞扬跋扈,猖狂自傲……
总结下来,这就是一个连永宁公主都不敢随便得罪的小霸王,原因无他,谁叫太后娘娘宠着疼着,一点也不比楚吟儿来的少。
宁子衿感受到老夫人的关切,心中一暖,露出一抹放心的笑容。
老夫人在心中轻轻叹了一声,摇了摇头,跟着众人随太后而去。
太后离开后,一众小姐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也相伴离去,相国寺虽然是座寺庙,但风景迷人,不说后山那姹紫嫣红的百花,还有那看起来连绵不绝的竹林,郁郁葱葱,还有那大片的梅林,待到寒冬腊月,那红白粉相间的梅花简直是世间最美的风景,小桥流水,一片肃静之中又透着温馨跟庄严。
不管哪一个季节来相国寺,都能看到不一样的美态。
“二姐……”宁子嫣怯怯的扫了一眼离去前不望递给她们姐妹两人鄙夷神色的众家小姐,拉了拉宁子衿的衣袖。
她虽然很努力在转变,可似乎怎么也做不到宁子衿的处之泰然。
宁子衿看着宁子嫣,微微一笑:“走吧,我们也去相国寺逛逛。”
重新站在这间大齐第一寺庙内,宁子衿顿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前世,她为了孟如风讨好这些毫门贵族,努力融入她们的世界里去,没少来这相国寺拜佛,如今再来,似乎真的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
想到孟如风,宁子衿的唇边泛起一抹冷笑,这个男人没能成功娶到她少了跟宁家一飞冲天的机会,好不容易跟凌家联成一线却不料凌家倒了,曾经跟凌家作对的人此时还不可了劲的踩贱他,宁子衿不用看也知道孟如风的日子过的很落魄,只是再落魄,他还活着呢……
活着……活着……
宁玉纤也还活着,哪怕过的卑微,当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啊凤妆!
“嘿,你就是宁府的二小姐,宁子衿?”
宁子衿心绪正飘远,忽然一道娇俏的嗓音落在她的耳朵里,抬头,便见楚吟儿笑意盈盈的看着她,乌黑的眼中噙着浓浓的探究之意,好奇的打量着她。
“公主认得我?”
“在来的路上就听皇祖母提到今日邀请的人中也包括了宁老夫人,公侯王府之家的小姐们我都认得,唯独不认得你,一猜就猜到了。”
楚吟儿毫不避讳的说道,她的话里不难让人听出她暗指宁子衿身份低微的,但却没有任讽刺的意思。
“公主果真聪慧过人。”宁子衿对着楚吟儿行了个礼,卑谦有礼的赞扬道。
这话说的恭维,但却没有一点谄媚的意思,清清浅浅的笑容叫人看的心里格外舒服。
楚吟儿是皇帝最小的女儿,大齐的永宁公主,自然是从小被皇帝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从小养成的性子可不会比楚暇差到哪里去,只是楚吟儿跋扈归跋扈,却没有楚暇那等阴毒心思,但也不是个能随意惹的主。
“不过小意思而已。”听到宁子衿的赞美,楚吟儿不以为然的挥了挥手,然而眼底却闪过得意的神色,显然被宁子衿那一声聪慧过人夸得沾沾自喜。
“不知公主找我,有什么事?”宁子衿问道。
楚吟儿可是皇室公主,虽然跟她一样大,但宁子衿可不会觉得楚吟儿是在相国寺对她一见如故,想要相交。
楚吟儿双手撑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目光打量着宁子衿,那模样恨不得在宁子衿的脸上看出朵花来。
身后的宁子嫣,身子早已摇摇欲坠。
那是吓的……有个丽暇郡主已经够吓人的了,若是这永宁公主也故意来找她们的麻烦,那她们可真是只有等死的份。
宁子衿目光平淡,任由楚吟儿上下打量,不急不燥,也没有任何畏惧之色。
半响,那楚吟儿忽然开口道:“不是说要逛逛相国寺吗?你们第一次来,肯定不认识路,走,本公主带你们去。”
宁子衿一脸的错愕,要公主带路,饶是她再大胆,也觉得心脏在颤抖,谁敢将皇帝的宝贝女儿当丫环一样使唤啊,那不是找死吗?
“民女惶恐,不敢劳烦公主大驾。”
“别那么啰嗦,咱们边逛边聊……”楚吟儿素手一挥,豪气万千的说道,说罢便率先往前走去:“还愣着做什么,快跟上。”
宁子衿跟宁子嫣面面相觑,于是两人齐齐迈着步子,跟在了楚吟儿的身后。
“原以为你有三头六臂呢,如今看看也不过如此嘛。”走在前头的楚吟儿回头昵了宁子衿一眼,说道。
宁子衿被这一句话丢出来弄的满头雾水,万分不解:“公主这话何意?”这会,真是连她都听不懂了,貌似自己没跟永宁公主有什么过节吧?难道说是为楚暇或傅珞璃出气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