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夜,似乎格外不平静。
外头的雷雨,竟是止也止不住,噼里啪啦的大雨打在窗上,听着都让人悚然。
卧室里的灯亮着,暖黄的光芒,泛着温和的光泽。
林觅儿却怎么都睡不着。
对面桌上的毛绒玩具摆件,明明她一个个井然有序地排列着,已经被某只毛手不客气地全部弄乱,甚至还有几个被他随手丢到了地上。
她正在看的那本书,还被他恶意地涂改了一下。
在扉页上,还给她写上了无数个“齐衍之”的签名,龙飞凤舞的名字,不知道他这脑袋里是怎么想的。
要恶作剧,也不是这么个恶作剧法吧?
“喂!爷睡不着,跟爷唠唠嗑呗。”
门上冷不丁传来敲门声,林觅儿吓了一跳。
夜半惊魂,恐怕也不外如是吧?
说雨太大,天太黑,路滑不好开车的人是他。
说不想折腾爱车让它吃那么多苦大雨天还陪着他凄凄惨惨戚戚的人也是他。
苦哈哈着脸求在她这儿借宿一晚明儿早上再离开的人也是他。
好好好,她由着他将他的宝贝爱车从街口开进来停到她楼下,她由着他大摇大摆地登堂入室占据她的客厅。
现在可好,人家大少爷睡不着,人家大少爷打算过来和她唠唠嗑。
还真是有闲情逸致啊!
当她的容忍与退让是摆设是不是?
“如果齐少实在是睡不着,不妨到楼下去裸奔几圈,我相信,即使是夜里头,这曝光率也还是很可观的,不会让您埋没了这份表演才华。”
外头的齐衍之听此,一张俊脸有些绷不住。
可瞧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确实挺晚的。
不过都说夜半三更好办事,他心里头其实还有些蠢蠢欲动来着,尤其是还买了一盒套子,这不用白不用啊。
只不过,这女人还真是……
想到她今天下午血流如注的样子,齐衍之暗中赞自己是个不会趁人之危的绝世好男人,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继续滚到沙发上去了。
左滚右滚,这沙发的宽度,还真不是一般的小。
怎么可能真的容许他滚来滚去?
尤其是这硬邦邦的厚度,还真是折腾他的背啊……
看一眼手机时间,都已经凌晨了……
无聊啊无聊。
往常他怎么可能会让自己这么无聊啊?
好歹会夜pub里坐坐,找几个妞调**,或者跟几个哥们直接喝个不醉不归……
现在……
今天的他还真是有够反常。
不……
与其说他今晚反常。
不如说他在得知林觅儿失踪后便一直反常来得痛快。
也好,所幸她没有真的失踪。
连日来找不到她的那抹别样情绪落地,齐衍之深深松了口气。
以免手机辐射,他关机后将它扔到旁边的小几上,一声清脆的声音,险些没将手机给砸碎。
不过他大爷心情好,砸碎也乐意。
当然,他大爷只当那清脆的响声是神乐,伴着那一声脆响,他终于舍得消停下来,闭上了眼。
唯有卧室里的林觅儿,被他外头传来的那一声吓得不轻。
原想骂几句,可又怕他越骂越不消停。
好在他终于是安静下来了。
滚了个身,姨妈过境,人本身便容易累且疲,她缓缓松弛了神经……
清晨五点的光景,天已经微凉了。
齐衍之是被一声声急促的敲门声给吵醒的。
原本昨天晚上就晚睡,而且这腰这背还被沙发给折腾得不成样。心里头存着憋屈,整个人又被吵醒,火气自然是免不了的。
气势冲冲地跑过去开门,他自然是没有好气:“怎么的,大清早的来敲门,是想着爷将你送去法办是吧?”
昨天晚上他死皮赖脸地睡在了这儿,他那助理算得上是全国贴心好助理的楷模,大雨天居然还为他算来了睡衣和换洗衬衫西裤。
只不过,他大爷嫌热,客厅里虽然开着中央空调,可他稔是盖着毯子裸着上身。好在下半身倒是穿着一条四角裤。
可那副打扮,还真是跟不穿没什么两样。
深邃的眸在齐衍之身上上上下下一打量,林靳琛整个人愈发森冷了起来。
黑色的西装西裤散发出生人勿进的气息。
唯有腕际的袖扣,发出低沉内敛的光泽。
突破齐衍之的拦阻,轻轻松松就跨步走了进去,林靳琛开口:“觅儿呢?”
“靠!你这是擅闯私人宅地,小心爷告你私闯民宅。”齐衍之想要将人给拖出去却晚了一步,而且……
瞧着林靳琛后头那两个戴着墨镜一声不吭紧随不离的保镖,他暗暗咬牙。
好汉不吃眼前亏,他还是崇尚君子动口不动手的。
适当的时候,他这人还是很爱好和平的。
世界如此多姿,和平得来不易,应且行且珍惜。
“觅儿呢?”再次问了一遍,林靳琛的声音从始至终都有着冷寒与不悦。
视线在齐衍之身上来来回回流转,那锐利的光芒,仿佛要在他身上盯出好几个洞来。
这向来都是女人对他的身材看得目不转睛,突然之间被一个大男人,而且还是一个和他长相不分伯仲的男人这么盯着看,齐衍之表示自己亚历山大。
“哥们,爷可不好这一口啊,麻烦你行行好,要搞基找别人,爷可是直得不能再直了!”末了还不忘义正言辞地为自己补充道,“如果你不信可以问我媳妇儿,我媳妇儿昨晚还感受到了我大展雄风的威力。”
哼!觅儿?觅儿?喊得那么亲切干嘛?
爷的女人……
噢,不,纠正一下。
爷曾经的女人都打算肖想,胆儿还真是肥!
爷不发威,真当爷好欺负啊?
果然,齐衍之这厮平日里插科打诨有一套,这琢磨起男人来也是一琢磨一个准。
只见林靳琛突地停下脚步,那身侧的手紧握,青筋突起。
似乎是在压抑,又似乎,是让力量凝聚。
在齐衍之暗暗自得时,一个拳头突然便朝他砸了过来。
“我靠!爷不过就是拒绝了你你就打算和爷拼命。这用不用得着这么狠毒啊?”堪堪躲过那一拳头,齐衍之立刻便和人家杠上了。
明明不过是一个花花公子哥,可这左冲右突的本事,倒是学习得不错。
稔是没让林靳琛打中。
“哎呀打人了打人了,有男人打算强了爷霸王硬上弓啊,大家都来评评理啊……”
这咋呼的本事,也亏得他敢使出来。
林靳琛一个示意,两名保镖心领神会,已经将门给关上,杜绝了他那霸气得哭天抢地的嗓门外泄。
然后,动作飞快地上前,几招将人给擒住。
将人给压到林靳琛面前,静待他的处置。
“喂喂喂!这打不过爷就找你的帮手,这算什么本事?有能耐就和爷单打独斗啊?”嘴上耍横的同时,还不忘用金钱拉拢那两个钳制住他的人,“两位兄台,他给你们多少钱,爷出双倍,噢,不,爷才没他那么抠门,爷出五倍怎么样?如果你们将他给拿下,爷再出五倍。总共十倍,怎么样?是不是很划算?别跟着他混划算?……”
两名保镖只做充耳未闻,对于他挖空心思的策反无动于衷。
一步步走近,林靳琛瞧着那个吊儿郎当的男人,瞧着他那张欠扁的脸。
那张冷硬的脸,冷气深浓。
他当真是搞不明白。
这样一个男人,这个一个纨绔子弟,觅儿怎么就能惦记了那么多年,甚至还为了他离开B市居然在H市扎根那么多年。
一拳砸了过去,精准无误地打中那张欠扁的招牌脸。
齐衍之何曾受过这样的罪,只觉得脑子发晕脸蛋发疼。
真是作孽啊。
可他疼归疼,那股子抗争到底的精神还真不是虚夸的,居然还在那边大大咧咧地开骂着。
当林靳琛的第二拳即将落下时,卧室的门开了。
穿着睡衣的林觅儿就这般出现,大喊一声:“哥!”
世界仿佛安静了下来。
两个保镖朝着林觅儿一躬身。
林靳琛也收回了那一拳,蹙了蹙眉。
视线落在林觅儿穿着睡衣的身上,又落在齐衍之裸着上半身的身上,那拳头握得愈发紧了几分。
“听说你打算回家了,哥哥特意来接你。”轻描淡写地说着,丝毫不将刚刚打人的事放在眼里。尤其是他脸上的线条,明明刚刚还坚硬无比。此刻在林觅儿面前,便犹如一个操心妹妹的哥哥,温柔了眉眼,软化了线条。
刚刚那般的冷寒仿佛是他人对他错觉。
竟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眼看过去,他竟是温润如玉,君子谦谦。
“我呸!”看穿了他假象的齐衍之骂了一句。
“哥,我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了自己会回去了,你不用亲自来接我。”
对于林靳琛的突然到来,林觅儿有些闪神,可最多的,却是抵触。
“如果我不来接你,你是不是打算回家的时候连他一块儿带回去了?”明明是笑着问的,那脸上依旧有着温润如玉,让人觉得是哥哥操心妹妹的终身大事。
可听在林觅儿耳中,分明有着一丝不一样的威胁。
走过去,她示意两个保镖松开齐衍之。
二者见到林靳琛点了点头,这才将人给放了。
得了自由,齐衍之一下子便跑过去保住林觅儿的腰:“觅儿你哥想要搞谋杀啊,爷不过就是拒绝了他的求欢他就这样,你可得为爷做主啊。”
香。
这香啊。
林觅儿还没来得及将他的脑袋给扯开,林靳琛便已经动了手。
“离觅儿远点。”
“大舅子,不待你这样对人的,我和觅儿可是情比金坚,咱俩腻歪关你什么事啊?我就爱腻歪着她就爱让她给我做主怎么着?”
那语气,还真是不一般的欠扁。
“齐衍之你给我闭嘴!”
一个头两个大。
对于齐衍之这分分钟不忘记占她便宜的性子,她只觉得这位公子哥这些年来修炼的道行是越发精深了。
“哥,他胡说的,你不用理会。你连夜赶过来累坏了吧,先去我房间休息下。我去做早餐。”
瞧着林靳琛那风尘仆仆的样子,林觅儿是丝毫不怀疑他大晚上的连夜赶过来。
昨夜雨疏风狂,那豆大的雨心有余悸。
他居然还特意赶过来。
心里头沉了沉,只觉得心里头那股子难受,更深了。
“好。”
刚刚是被齐衍之那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做法给气得失去了理智。
这会子发现了沙发上的毯子,也发现了刚刚卧室的门是一直紧闭的。
林靳琛才明白,这两人昨晚上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发生。
果然,他这是关心则乱。
不过想到两人没发生什么,心头的那股要令他窒息的感觉才好受了些许。
不过,他没忘记发挥自己身为兄长的权利:“大晚上的一个女孩子住不安全,那些杂七杂八的人就不要放进来,吃了亏怎么办?”
“喂喂喂,怎么说话的?什么叫杂七杂八的人?爷可是她男人!什么叫她男人动不动?她可是爷的媳妇儿!”
“你给我闭嘴!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武商他那不安分的嘴,林觅儿恨不得将他的嘴给缝了。
不过,齐衍之又岂是那种容易乖乖就范的人?
这林觅儿拿手捂住他,他却趁机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手心。
湿漉漉的触感袭来,潮热,暧昧,仿佛敲击在林觅儿的心头。
赶忙缩回手,她将齐衍之的东西都一股脑儿收拾起来,然后让保镖开门,将他给推了出去。
将手中的东西丢过去,她声音中带着气愤:“赶紧回去!不要再在这儿丢人现眼!”
“爷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迷倒万千美女,怎么会丢人现眼?……”还打算继续争辩,面前的那扇门便在他面前无情地关上了。
凌晨五点多的公寓走廊,齐衍之只穿着一条四角内裤,凄凄惨惨戚戚地哀嚎一声。
狼狈不已。
不过……
想到刚刚林觅儿的话,他立刻便满血复活起来。
她这么急急忙忙地将他给轰走,肯定是不想让她哥找他麻烦。
艾玛这女人果真是他媳妇儿,亲亲媳妇儿,处处都为他着想啊……
俊脸上乐呵着,他将衣服一套,腿一蹬,三两下穿上西裤。
刚刚那斯文败类的男人,瞬间又化身为英俊潇洒美男子。
“觅儿,爷走了,想爷的话给爷打电话。你没时间的话爷给你打也没关系。”朝着门里头喊着,他还不忘继续吆喝,“昨天晚上你的服务太周到了,爷很感动,也很享受。”
当真是不怕天塌下来,故意混淆视听添油加醋。
H大的七十周年校庆可谓隆重至极。
风风雨雨中走来,这座培养了万千精英的高等学府,承载着中华五千年的历史文化底蕴,在改革的春风下,有过荣,有过辱,有过辉煌,也有过黯淡。
可最终,它依旧培养出了一代又一代人才,为这座城,为这个国,奉献着余光余热。
七十周年,风雨同舟。
一大批老校友应邀前来。
大抵都是如今混得风生水起的人物。
说是校庆,用“精英汇”来概括,倒是更为恰当。
倾玖收到邀请函比云以晏晚几天。
谁让人家是风云教授,风云总裁呢?
在H大发光发热着,人家当然得捧着他,利用他的威望以及名声帮着多招揽些新生。
至于她,凭借着企业负责人的头衔虽说也收到了请帖,可相比于他的,她还是有些气不过啊。
“云以晏,哪天你参加校庆是以我老公的名义去,而不是以教授的名义去,那我死也瞑目了。”
在去的路上,倾玖发表着感慨。
后者温润的眉眼抽空望向她,把着方向盘的右手探过去迅速摸了摸她脑袋:“放心,我的名片上的头衔印的都是你老公的身份,不会让你蒙羞的。”
听此,心里头一暖,可倾玖还是忍不住作了一下:“那多不好意思啊,我就一没什么成就的校友,到时候反倒让你脸上蒙羞了,我多不好意思啊。”
抽回手,云以晏继续关注着前方路况,有条不紊地开车,唇畔却是扬起了一抹弧度:“要不再回炉重造下,重新去H大学几年?为夫保证不怕苦不怕累,愿意再多教你几年。”
让一个已经跟书本绝缘了好多年的人重新拿起课本,这无疑便是搞谋杀。
倾玖瞬间便苦了脸:“我觉得你可以尝试着跟陌陌沟通下,那小子鬼精灵记忆力强,你可以提早教授他大学的东西了……”
说完,便闭起了眼装死。
淡笑着瞧着她的脸,云以晏眸光深处,眷恋缱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