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巴]
挽心知道自己这样带着摄政王出门,是在以身犯险。他的仇敌遍天下,想他死的人不知几何。
只因为跟着他能荣华富贵,替他卖命的爪牙也到处都是,所以想要刺杀他难如登天。
她却没有了别的办法,顾长生渺无音信,在京城又毫无根基。别说是他,就算是大周皇帝,现在也无法与摄政王抗衡。
他想要打败摄政王,不知道要付出多少的代价。如果他因此有三长两短,她就算跟着他一起死,又有什么意义。
她可以等他五年十年,哪怕等一辈子也没关系。她却不愿意把所有的重任都压在他身上。
虽然知道刺杀摄政王不容易,她却期盼着他的仇家们能抓住这次难得的机会。
挽心连着去了几次绣庄,一路都太太平平。最后弄得绣庄东家见到她来,几乎没有给她下跪磕头了。
就是把铺子双手奉上给她也没有关系,他上有老下有小,不过是小小的商户,哪里敢惹达官贵人。
东家也算有些见识,每次她一来,身后簇拥着密密麻麻的护卫。更遑说跟着她的那个矜贵,浑身寒意的华服男子。
东家根本不看去看,仅仅被他目光扫上一眼,就觉得不寒而栗。
挽心也察觉到东家的为难,她也不愿意连累无辜。何况出去这么多次,都一直风平浪静。
她虽然早有预料,却还是失望至极,打算把手上的花样卖掉之后,就不再出去了。
摄政王何等聪明,挽心这点小心思,早就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早上她洗漱完后,坐下来用早饭,摄政王也在她对面坐下来。
挽心从没有给过他好脸,头也不抬慢条斯理吃粥,他也不在意,神情似笑非笑,也跟着用了小半碗粥。
用完早饭漱口之后,摄政王也没有离开,见她不声不响在收拾花样,笑着问道:“等下还出去吗?”
挽心嘴角露出丝嘲讽的笑意:“你不是说要每次都跟着吗,怎么,知道你仇家太多要取你狗命,所以怕了?”
摄政王眼神暗了暗,然后大马金刀坐在矮塌上,抬了抬下巴,“你无需用激将之法,不过些鸡鸣狗盗之辈而已,我何惧有之,来了正好自投罗网。”
挽心只管垂头整理自己的花样,然后如往常那般,她出门走上了最为繁华的朱雀大街,摄政王也照样跟在了她身后。
街头人流如织,货郎小贩来回叫卖,各家铺子的伙计忙着吆喝迎客,四下一片热闹景象。
突然,挽心觉得周围的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瞬,她的心咚咚跳得飞快,兴奋得好似血液都在身体里跳跃。
原本先前还在要喝叫卖的小贩货郎,变成了最为凶悍的杀手,从身边的货物里抽出长刀,冲着摄政王砍来。
护卫们训练有素,飞快将摄政王如同铁桶般围在了中间,最外层的护卫手持刀剑迎上去与之战成一团。
挽心瞬间被挟裹在交战中,只能跌跌撞撞来回躲避,呼吸间都是浓浓的血腥味。
一只断臂朝她飞来,她本能抬手一挡,待看清掉在地上还在弹跳的手,温热的血黏在手指尖,她胃里霎时不断翻滚,弯腰捂住嘴不断干呕。
她心里不断给自己打气,使劲掐着自己的手心,让自己冷静袭来。趁着双方的人正杀得眼红,她定了定神,毫不犹疑朝围着摄政王的护卫奔了过去。
护卫们举刀守卫着摄政王,浑身杀意凛冽,见她跑来仍旧一动不动,只管尽责守着摄政王。
随即,人墙从里面开始闪出条缝,挽心被一只手臂大力拖了进去。
她喘着粗气,拼命压住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抬眼看向拉住她的摄政王,反手握住了他的手,与他十指紧扣。
摄政王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他从来没有见她这样主动过,在生死关头,她始终依赖的是自己。
很快,摄政王脸上的笑意退去,瞳孔猛缩杀意凛然,拉着她一旋身,将她护在了身前。
借着千钧一发的时机冲进来的杀手们,见刀剑直直冲向挽心,电光火石间,刀剑也在半道变了方向,金石相撞互相格挡开。
只一瞬间,护卫们就重新围拢,将摄政王死死围在了中间。
原本繁华的朱雀大街,铺子紧紧关上了大门,百姓争相躲避。街面的青石地快被蜿蜒的鲜血覆盖,天地间只余残酷的厮杀。
闷闷的马蹄声踏在地面上,挽心几乎都能感觉到地在颤动。她心也跟着一沉,援兵来了之后,原本就渐渐处于下风的杀手,绝对难逃升天。
她微微闭上眼,掩饰住心中的焦急与失落。
摄政王仍旧仅仅扣着她的手指,侧头看着她,轻笑道:“别怕,有我护着你,我不会让你受伤的。”
挽心神色淡漠,用力抽回手,拿出帕子仔细擦拭着手指,然后随手扔掉了帕子。
摄政王眼里闪过一丝受伤,他静静看着她,质问道:“就算我拿命相互,也不能让你有半点儿的感动吗?”
挽心听着外面刀剑相撞,刺入身体的声音,她像看疯子一样看了他一眼,神情说不出的鄙夷。
她根本无心理会他的发疯,只忍不住扼腕叹息,先前这些刺杀的人错过了绝佳的机会。
他们刀剑半道改变了方向,没有直接砍向摄政王,只因那样也会伤害到她。
挽心又觉得热血沸腾,他们,一定是顾长生派来的。
护卫挡住了视线,她想冲出去看一眼他在不在其中,可是又害怕。
现在已经死伤无数,她怕见到他也躺在血泊里。
一声长长的呼啸之后,杀手们不再恋战,转身朝四周的巷子里奔去。
摄政王也没下令再追,只神色淡淡,吩咐道:“把地上的尸体血迹清理了,别吓着了老百姓。”
挽心听到那声熟悉的呼啸声后,提在嗓子眼的那颗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顾长生原来真在啊。
挽心心情百感交集,既替他感到骄傲,他真的有本事啊。前面那几次,他没有出来,是因为如他以前所说的那样吧。
“我以前没有跳过墙,试过几次后就熟悉了。”
挽心回忆着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甜蜜的过往,让她忘记了身上的血腥。一颗心鼓鼓涨涨,时而深思时而微笑,心心念念都是顾长生。
回到了院子。秦妈妈与红豆迎上来,见她满身血迹,看上去却心情大好的模样。
又碍于摄政王面无表情立在一旁,两人不敢出声询问,只得伺候着她去洗漱。
挽心洗漱完出来之后,摄政王已经不在。婢女上前对秦妈妈说了几句,她走上前,除了开心之外,同时又满脸的纠结为难。
挽心心情颇好,见秦妈妈神情变换不停,笑着问道:“怎么了?”
秦妈妈犹豫片刻,期期艾艾说道:“王爷说,他去抓你情郎了,等抓到后会拿他的头颅来,当作你与王爷亲事的贺礼。”
挽心一愣,随即捂住嘴咯咯笑了起来。
摄政王这是恼羞成怒,故意说出来想刺激她。
如果他能轻而易举抓到顾长生,就绝对不会放出狠话来。
秦妈妈见挽心还有心情嘲笑,心中焦急,忍不住劝她道:“姑娘,摄政王这是要与娶你为王妃了呢。”
挽心挑了挑眉,神色轻快:“是不是觉着我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权倾天下的摄政王要娶一个乞儿为王妃,不对,是继妃,也就是填房,哪怕是翻遍史书都找不出这等奇事。
哈哈哈,周沉的前王妃尸骨还未寒呢,只是这次又通过下人的口向我求亲,不知道我这个走了大运之人,能不能有那个命活着享受他赏赐的荣华富贵呢?”
秦妈妈愣住,生平第一次听到挽心说这样长一番话,话语里却尽是奚落。
她半晌后方叹息着说道:“姑娘,奴婢知道你还放不下以前的事,可是成亲是女人一辈子最重要的大事,切莫随便拿来说笑,晦气不吉利。”
挽心只静静听着,她知道秦妈妈是一片好心,在世人眼里,摄政王能娶她,那是她三生有幸。
如果是前辈子,她肯定也会喜极而泣,别说王妃了,就是侧室小妾她都愿意。
可这辈子不行,他们之间且不提那些伤害过往,她也不屑于做人的替身。
她也是被人捧在掌心,全心全意拿命去守护,视若至宝的人。
第二天,摄政王终于又出现了。
挽心见他浑身上下都透着掩饰不住的轻快,心微微沉了沉。
摄政王俯身下来,深深凝视着她的眼睛,嘴角上扬:“我就说你那情郎哪里来的本事,原来是攀上了那个傀儡皇帝啊。
你可要知道他怎么攀上去的?”
挽心听到顾长生还好活着,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开,她抬手推开他,“我不想知道。”
摄政王直起身,满不在乎笑了笑,说道:“你怎么能不知道呢,我先前还在纳闷,就算皇帝是软蛋,你那平时走街串巷的货郎,也不可能一步登天成为御前行走。
你一直念念不忘的那人啊,拿自己去换了高官厚禄,皇帝要把颍川公主嫁给他,过几日就会正式赐婚,他要做大周的驸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