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池的水逐渐的清澈了起来,经常一段时间的吸收,药池的东西基本已经被沈酒辞占为己有了的。
而沈酒辞刚开始还会觉得全身刺痛,到后面也就可以忍耐这样的痛苦了,只是漫无止境般的黑暗着实让人难受。
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周遭的一切都看得有些不清楚,眼前灰蒙蒙的一片,慢慢慢慢的,自己似乎也就看得清楚了。
等到眼前的东西一点点的清晰了起来,他便是瞧见君如珩正站在自己的眼前,半蹲着身子,一脸的漠然,“时间差不多了,起来吧。”
沈酒辞觉得自己的身子充满着前所未有的力量,肉眼可见的,自己身上原本密密麻麻的伤痕都是看不见了的。
自己好像真的变回了以前的样子,他从药池中站了起来,看着自己的胸膛和臂膀有些失神。
自己真的恢复了?
这一切就像是梦境一般不真实,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正如之前一般光滑,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凸起,自己还是自己,以前的那个自己。
君如珩走到了桌前,桌上摆放着沈酒辞的衣物,还有之前的那张面具。
他微微转身看着沈酒辞,不冷不淡的说道:“准备好了便是去见见你二姐吧,看着你的样子她也应当感到欢喜才是。”
说完这句话君如珩便是离开了的,他也只不过是听了沈商洛的话来送套衣物罢了。
沈商洛觉得沈酒辞醒来的场景自己是见不得的,因为担心沈酒辞一个激动便是将自己给勒死了。
其实她只是见不得这般煽情的一幕罢了。
似乎是花了很久的功夫才断定自己不是处于梦境,而是现实,自己还是存在于这个俗世。
他一步步的走到了桌前,看着桌上的东西有些失神,当目光落在一边的铜镜上的时候,更是愣了愣。
自己似乎很久没有看见自己的模样了,时间久到自己都快要忘记自己的样子了,镜中的人好像是一个陌生人,就站在那里盯着自己。
沈酒辞看着自己完好修长的手指,微微在那方面具上停留了一番,自己不必再遮掩着自己的脸,不用再畏惧自己的模样。
沈商洛此时正坐在院子中饮茶,瞧着君如珩从密室走了出来,悠悠的问道:“如何了?”
君如珩浅浅的笑着,“他没事儿,好得很呢。”
沈商洛点了点头,随即便是说道:“近日来解决好尾巴,我们是时候离开了,既然有人拉着我们去龙川,那便是走上一早。老是留在这里毫无进展,也是麻烦。”
君如珩对于沈商洛的话没有否认,只是点了点头。
几乎是同时的,两人齐齐的将自己的头扬了起来,沈商洛将杯中没有喝完的茶水倒在地面上,又慢悠悠的斟上一杯茶,“一杯茶,速去速回。”
“嗯。”
不知道所谓的这个人究竟是想要做些什么,竟然是频繁派人想要刺杀君如珩,但是偏偏每一批人都是技不如人的。
沈商洛却是有了其他的猜测,这些人并不是真的想要杀了君如珩,只是在拖延时间罢了。
也许是为了让什么厉害的角色赶到,或者是担心君如珩会坏了什么计划。
但无论是什么,沈商洛和君如珩还是都决定先离开云雾镇。
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沈酒辞便是走了出来,眼前耀眼的阳光让他有些模糊,似乎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他径直走到了沈商洛的身前,“二姐。”
沈商洛抬眸看着沈酒辞的脸站起身来,她凑近了几步,微微点头,“不错,恢复得还可以,只是……不够完美。”
虽然说大部分都是恢复了之前的样子,但是凑近一些的话,还是会看见一些坑坑洼洼的瑕疵,颇为粗糙。
沈酒辞笑得很灿烂,“二姐,你医术高明,我实在是佩服得厉害。”
“这是自然,你家二姐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
沈商洛缓缓转身坐下,“既然已经没事儿了的话,那么现在就是去拾离香帮忙吧,那些小厮做起事来还是没有你勤快。”
可是沈酒辞却是站在原地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二姐……不要留我一个人好不好……”
沈商洛端起茶杯的手微微一顿,眼神不由得有些黯淡,“酒辞……”
没有等到沈商洛将话说完,沈酒辞便是在沈商洛的身前跪了下来,这倒是吓得沈商洛一激灵,她连忙站了起来。
“你这是干什么?起来,若是要感谢的话,不如想法子多给我赚些银钱来得实在!”
说着便是想要将沈酒辞拉起来,可是沈酒辞却是怎么都不愿意的,只是低着头。
“二姐,我知道你和君大哥所做的事儿不是我能想的,但是不要留下我一个人好不好。”
他抬起自己有些泪汪汪的眸子,就那样看着沈商洛,满是不舍和期望。
沈商洛咽了咽口水,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觉得心脏跳得格外的快,似乎是在审视自己。
“酒辞,我没有要留下你一个人,我只是……”
沈酒辞摇了摇头,随即便是从自己的身后拿出了那副面具,当着沈商洛的面便是戴上了的。
他紧紧的握住沈商洛的手腕,似乎是在期待着什么,“二姐,我心甘情愿跟在你们的身后,做你们的影子。”
“影子?”
沈商洛一时之间有些没反应过来,倒是沈酒辞坚定得很。
“二姐,你们要走的路还有很远,留下我吧,把我当做你们的部下,暗卫,影子。”
大致是明白了沈酒辞的意思,沈商洛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有些深沉,“你真的想清楚了吗?这一次你真的留下了的话,你就真的走不了了。”
沈酒辞松开了紧握着沈商洛的手,便是将头埋下,“我愿意,这一次绝不后退。”
可是沈商洛却是紧皱着眉头的,“这一次戴上面具,你就不能再摘下,你我身份也会发生改变,哪怕是受伤也要冲在前方,酒辞,你真的想好了吗?”
“抛弃自己的姓名,抛弃自己的身份为奴,沈酒辞……”
沈商洛觉得自己的喉咙似乎是卡着什么东西,想要说的话却是怎么都说不出来了的。
她只是想要吓退沈酒辞,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安安分分的待着,可是沈酒辞瞧上去却是没有半分的怯意,甚至还看穿了沈商洛的心思。
“我想好了,你也不必吓我,这是我给我自己最后的归宿。”
沈商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倘若真的这样的话,今日沈酒辞便是死了,站在我眼前的便是我的暗卫……”
沉默了半天,沈商洛便是自顾自的点了点头,“浔囚,此后唤你浔囚,可否?”
“都听二姐……不,都听姑娘你的。”
沈商洛的神色有些凝重,她张了张嘴,“既是暗卫,改日便是跟着君如珩学点儿东西吧,总能保护我才是。”
话音刚刚落下,一边便是传来了君如珩的声音,“好啊,正好缺人手,即使如此,我定会亲力亲为。”
君如珩一边擦着自己的手,一边笑意盈盈的走了过来。
身后的屋子突然传来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沈商洛微微凝眉,转头道:“即使如此,阿珩,浔囚便是交给你了,我去看看奶奶。”
“嗯。”
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许秀芳的身子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现在整日整日的躺在软榻上,都没下过床。
时不时的便是梦魇,沈商洛心中有数,却也是没有声张,很多东西他们都是明白的,只是不愿意说一般。
看着沈商洛快步离开了,君如珩便是上下打量了一番沈酒辞,淡淡的问道:“想好了?”
“嗯,想好了。”
君如珩看着沈商洛进入房门后,他才缓缓说道:“既然是这样的话,你以后的日子可不会好过的,随我来吧。”
随即两人便是一前一后的离开了拾离香,也不知道是去了何处。
沈商洛则是坐在软榻前安抚着许秀芳,她本就苍老的脸上此时布满了细细的汗珠,不停的在呢喃着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神智才缓缓的恢复了过来,她睁开浑浊的双眼,对于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是那么的陌生。
见许秀芳要坐起身来,沈商洛便是连连塞了好几个枕头将徐秀芳搀扶了起来,一个简单的动作也让许秀芳缓了半天。
许秀芳伸手握紧了沈商洛的手,浑浊的双眸竟然是不由自主的流下了眼泪,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竟是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沈商洛有些不明所以,耐着性子一点点的擦掉她不断滚落的泪珠子,“奶奶,怎么了,你哭什么?”
许秀芳似乎是突然间清醒了,“洛洛啊,我知道这些年是我们对不起你,有点事儿我一直瞒着你,你大伯二伯大娘,还有你父亲也一直瞒着你。”
她擦了擦眼泪,“你不要怪他们,都是那个人的错,那个人不让我们说出这件事儿,那个人我们惹不起,这辈子都惹不起。”
沈商洛微微皱眉,徐秀芳的性子自己自然是了解的,还有什么人是她这辈子都不会招惹的?
她拍了拍许秀芳的手背,似乎是安抚,“没事儿了奶奶,我这不是好好的在这里的嘛。”
可是许秀芳却是摇了摇头,“不,他会来找你的,他一定会来找你的……”
她声泪俱下,“洛洛,你来自京城,你……”
可是徐秀芳的话还没有说完,似乎是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张大了嘴满脸的惊恐,支支吾吾的说不出半句话来。
沈商洛连忙回头去看,自己的身后明明是什么都没有的,再次转头看向许秀芳的时候,却是发现徐秀芳已经没有了呼吸。
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自己还紧紧的握着她的手,许秀芳便是这样悄无声息的停止了呼吸。
她脸上惊恐的神色还没有散去,她还瞪大了眼睛和嘴,她所有的一切都停留在了惊恐的脸上。
沈商洛微微敛眸,却是感受不到丝毫的悲哀,只是恐惧着方才许秀芳的表现。
方才看她的样子,明明自己的身后是站着一个人的,只不过是转眼间的功夫竟是消失了的,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自己的身后。
越想沈商洛心中便是越是恐惧,自己来自京城?难道不是龙川吗?
原本晴朗的事情似乎再一次的变得扑朔迷离起来,自己也看不清了。
她伸出微微颤着的手合上了许秀芳的眸子,随即拉起许秀芳的手将其藏在了被子里,她一点点的理了理许秀芳有些杂乱的发丝。
“你这一生或好或坏,对我的确算不上好,倒是弥留之际对我好上了不少,我不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