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府的大堂上,提督腾镖一边翻阅着手里的卷宗,一边用眼光扫着前来报到的项云翼。
左边的椅子上坐着两名铁军部队总兵,小雨跟牧公坐在右边的椅子上。
看着提督一声不响的无视自己,项云翼有些不知所措,连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小雨一看这情景心里也有些尴尬。
金吾卫的俸禄不仅高出捕头的几倍,而且还有朝廷承让的品级。一般的队员跟一个七品县令同等级别,地位的差别显而易见。
不知为何,小雨第一次进项家就有种特别的亲切感,因此第一天就把项书缘弄到自己府邸做保镖。项云翼无辜被牵连,哪怕项书缘不求,雨燕都会帮忙解围。
雨燕救下安王,这绝佳的机会她哪能错过,因此项云翼才能一步登天的调到应天府当差。这种微妙的关系,就连她本人有时候都莫名其妙。
“腾提督,这”
小雨打破僵局还没说完话,腾镖已经打断雨燕的话开口道:“郭总兵,蔡总兵,你们两队谁要他?”
提督打心眼里就不愿意接收项云翼,无奈安王开口自己不可能当场拒绝,因此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扔给了两人。
能在铁军立足都是些武功不凡年轻气盛的人。项云翼已经过四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两位总兵的年纪刚三十出头,从年纪上来说指挥他总感觉别扭,从武功上来说捕快的功夫远远不如铁军,因此两人内心也是把项云翼当成累赘,双双都没开口,这下当事人跟小雨就更加尴尬了。
“提督大人,既然他们都不愿意接收就跟我吧。我正缺少搭档呐。”
小雨从项书缘的武功也能判断出项云翼的功夫,内心也没怪腾提督不给面子,因此主动开口把人要了下来。
“谷公子跟我想到一块去了,这办法不错,我们三人刚好一组。”牧公出面一句话,无疑帮了小雨一把,尴尬的场面总算化解了。
“行,那就这么办。牧公,你们今天怎么安排?”提督见事情解决,松了一口气问着下属。
“腾督,今天一队负责分影路西面,二队负责东面一片。”
“行,我知道了。”
“出发!”
牧公站起身来走在最前面,两总兵紧跟其后,小雨后面跟着项云翼。应天府腾镖看着众人的背影离去,歪着脑袋心里沉思着;‘这未来的王妃还真是个谜,武功难道比安王还强?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跟男人一起进进出出,安王也不忌讳,…这项云翼一家跟她又有何关系…’
副提督牧公带领着一队人马,穿梭在繁忙的大街,路过的行人纷纷躲闪着。转过一道弯向着东面而去,就见一条小巷口处挤满了不少的人。
“出了何事?”
走在最前面的牧公警惕的问着。
“官府来人了。”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嗓子,大家纷纷让出了一条道。
牧公往地上一看,就见一个男子发丝凌乱衣衫不整,裸露的手臂上还有不少的乌青跟牙齿印。因为脸面朝地上,因此牧公也没看清地上是谁。
小雨一见面前马队停了下来,好奇的跳下马背跑了几步已经挤进了人群中。
地上的人慢慢的爬了起来,刚转过头,小雨惊呼着:“你不是二公主的驸马吗,是谁敢把你打成这样?”小雨吃惊的脱口而出。
尽管小雨穿着金吾卫的衣服,可是脸还是原来的一付模样,因此小雨说话的同时对方也认出玉燕。
驸马姜新竹听到小雨当在这么多人大声嚷嚷,好比在他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一样。
“你、你”
姜新竹又怕有恨说话之人,满腔的怒气无处发泄气不停的颤抖着,最终还是忍住没往下说,因为他面前的人惹不起。
小雨这一喊牧公也才看清楚面前的人,心底十分的同情,问道:“驸马爷,要帮忙吗?”
“不用!”
驸马冷漠的回了一句,无地自容的转身向人群外挤了出去。就在他转身的同时,驸马腰上的一块玉佩,微微抛起了一道弧线从小雨瞳孔闪过,随后消失在人群中。
‘看来这驸马的日子也不好过。一定被公主打了,不然也不会如此狼狈不堪。’小雨有些后悔太莽撞,可话已经说出也不可能再收回,因此伸了伸舌头表情也是有些尴尬。
他看了看大门上《驸马府》三个大字,转身跨上马背。
“我们走!”
牧公说了一句,队伍又接着向前而去。
小雨的形象在牧公的眼里已经到了最低点。虽然他脸色没任何的变化,可是心里却在腹诽着;‘这样子哪里像个大家闺秀。这安王怎么偏偏看上她的,皇帝也认可。怪事一件。’
二公主的驸马姜新竹漫无目的的走着,一辆马车停在他的身边。
“公子,要马车吗?”
驸马微转头,见马车前面一盏灯笼上写着《顺兴车行》,赶车的马夫微胖大约有三十多岁。
‘去哪里,我还能去哪里?’姜驸马心灰意冷心里念叨着,想了一会才说道:“你随便走就是,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好嘞,公子请上车。里面有热茶,公子渴了想喝便是。”
马夫一边说一边用眼睛扫了一下周围。姜驸也没心情说话,抬脚跨进马车,马夫甩了一下马鞭。
驾!
马车沿着宽敞的大道,缓缓向前而去。人群中谁也没注意这位高贵的驸马,此刻已经走到了人生的尽头。
在京城运营的车行有两个,京城的东面有一家顺风车行,另一个在京城的西面顺兴车行。两家车行垄断了整个京城,生意还不错,毕竟那些不富裕的家庭,还是要靠这些车行来带步。
马车内姜驸马心不在焉的坐着,见边上一张小矮桌上有一壶茶,用手摸了一下刚好不冷不烫,因此想都没想就喝了几口。
前面的马夫继续赶着马车,过后就听见里面微微发出壶倒翻的声音,嘴角微微一笑加了一马鞭。
“驾驾。”
京城郊外的一家庄园内,一辆马车到了庄园外。
“开门!”
此刻车夫还是给驸马赶车的马夫,可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就连马车上的《顺兴车行》的灯笼也不知去向。随着马车夫话音刚落,院子的门已经缓缓打开。
“你怎么才来,主人可等急了。”
马车一进院子,院门随后关上,车夫才说道:“你以为羊这么好寻啊,主人呐?”
“后院等着呐,”
“行!”
车夫快速的向前移动着,片刻来到了后院的一处空地上。
后院内的空地上,八个活死人正忙在地上挖井。此刻井的深度大约有两丈,直径有一张大圆桌大小,一框一框的土装在藤编织的大框内,随着轱辘往上面运。边上堆了不少从井里挖上来的泥土,还有不少的红砖堆在不远处。
随着马车过来,他们才停了下来手里的活。
“主人,打了一头羊。”
马车夫停下马车跳了下来,说话的口气带着愉快。
两个活死人放下手里的铁镐,迅速把马车内人拖了下来。此刻的姜新竹,已经被茶水中的迷药迷倒昏睡过去。
坐在屋檐下的唐兴程,刚喝完内伤的药正等着着急,见要的人来了心里一阵的欢喜。:“顺利吗?”
“还行,自己撞进口袋里。主人,你知道里面的人谁吗?”马夫一边拿起茶壶喝了几口水,一边兴奋的汇报着。
唐兴程看了一眼,问着:“他是谁?”
“驸马爷。”
“可惜是条杂鱼。要是钓到纯鱼那就更加好了。”唐兴程还是有些遗憾。
马夫一听这话,知道自己高兴过头了,笑容立刻收起。:“是!”
“马上离开,把后面的事情做好做细。”
“是!”
随着主人的吩咐,车夫跳上马车又接着寻找下一个目标。
地下室内的驸马爷连怎么死的都不知,已经被活死人吸取的魂魄。活死人伸出手刚想把魂魄放出。
“铃铃铃”
地下室内,一串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出了何时?’唐兴程心里一惊的看着过来的通道,片刻七个活死人焦急的跑进地下室。
“什么事?”
“主人,有官兵来院子。”
“知道什么人吗?”
“不清楚。我们一接到警铃就跑了进来。管家在外面应付着。”
“好,都别出声。”
《尹秀山庄》的匾额前,以牧公为首的一队骑兵停了下来。
“啪啪啪。”
“开门!例行检查。”
一士兵跳下马来,使劲的拍打着大门一边高喊着。
“嘎吱。”
随着开门声,院大门开了一条缝隙,随后从里面探出一个头颅,问道:“军爷,何事?”
“例行检查。”
“好的好的。”
家丁连忙打开门,小雨跟项云翼走在最后面进了山庄。
“嘶,嘶~~。”
一进院子,小雨鼻子细细的闻了一下,项云翼憋着笑问道:“小谷,你饿了,是不是闻到香味了?”
“哪里是香味,是臭味。”
“啊,我怎么没闻道。”
项云翼嘀咕着,走在前面的牧公听两人谈话警觉的跳下马背,几名士兵纷纷把马集中在房屋前的空地上。
‘院子中有臭味?我也没闻到啊。她是怎么做到的?’牧公心里正嘀咕着,小雨的话也已经响起。
“项叔,没闻到不等于没有啊。”
家丁忍不住的问道:“我说公子你属什么的,我们院子哪里来的臭味。”
家丁的话中有话谁都听的出来。小雨还没说什么,项云翼好不容易等到自己显摆的机会。
“哗啦,哗啦。”
刀在刀鞘中抽了两下,厉声的说道:“你这是什么话,再说一遍试试看。”
“别吵了!”
牧公此刻没心情听他们俩争吵,打断了两人的话问小雨:“小谷,哪里有味道,去看看。”
“行,你们都别说话,也别过来。”
小雨跑了几步,闭上眼仔细的听着风声,接着慢慢的转动的方向。等睁开眼睛才说道:“就在西北角方向。”
“走!去看看。”
牧公神色凝重对小雨的嗅觉产生了兴趣。所有人跟着小雨来到了院子的一个角落。
“就着这里散出来的。”
此刻众人来到了一口废弃的井边,上面被一块大石板盖着。在这里大家也闻到了一种难闻的气味。
‘真是属狗的。’
家丁心里骂着,脸色却露着笑脸解释着:“大人,这井去年不知道什么原因忽然变臭了,我们也没办法只好找块石板盖着。现在我们连做饭的水都用不上上,只好绕一个圈子去河里打水。”
“是吗?打开看看。”
“是!”
家丁无奈的回着。
四名士兵连忙跑过去掀开井上的石板。
“呼噜。”
这下里面的酸臭气冒的更加浓了。所有人都捂住鼻子退了几步,唯独小雨屏住呼吸走了过去。
牧公一看小雨都能顶着臭气过去看,自己十分的惭愧。对小雨态度立刻来了一个转弯也跟了上去。
“唰。”
牧公还没走到井边,小雨手里一样东西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扔进了水里。
“唰~~~”
一阵气泡冒起,随后渐渐的平静下来。
虽然井里黑呼呼的,可是她那双独特的眼睛已经清楚的看清水面的异样。‘看来是一种能腐蚀东西的药水,此院有古怪。’
牧公起步比小雨晚了三步,人走到井口水刚刚平静下来,再加上整个井里黑乎乎的,看了一会也没看出井里有什么异样。可心里同样也在思索的;‘为何井水会变?’
小雨一声不响的离开了井口。“牧督,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
“把盖子盖上,去别的地方看看。把所有的人都集中在一块,好好认一认,仔细核对身份,我在后院等着。”
“是!”
士兵分头在整个院子内收查,当所有的人来到后院,管家跑了几步“大人,军爷有何吩咐?”
“这是在干嘛?”蔡总兵问着。
“军爷,原先的井用不了了,我们连吃水都困难,因此在这里再打一口井,这不还没完工。”
“是吗?”
牧公走了几步,向里面望去。只见两名家丁正忙着在下面挖坑。“下面的人上来。”
管家也连忙高喊着:“安子,小林,把他们两拉上来,给大人过过目。”
“好的管家。”
随着咕噜声,两名家丁衣服上满身泥巴的拉了上来。
“大人,喊我们何时?”
“检查!”
士兵仔细的辨认着每一个人的身份,经过一炷香的时间才检查完毕。
一名士兵拿着一个本子说道:“大人,这院子缺少庄主尹富贵,还有他的孙子尹文生。”
“谁是庄主?”
“大人,我们家主人还在楼上趟着,他身子不好没下来。”管家解释着。
“是吗,什么病啊?”
“上了年纪不小心摔了一跤,这不在床上躺了三天了。”
“你们在前院等在,我去看看。”
牧公吩咐了一声跟着管家向楼上走去,小雨随后也跟在后面。项云翼一看小雨也跟了上去,自己跟这些士兵无话可说,因此没事也去看看热闹。
三人跟着管家上楼推开屋子的门,当管家开门的瞬间,床上的老人似乎微微颤抖了两下。
门到床还有一些距离,床上又有厚实的蚊帐遮挡了一个角,视觉上已经受到了影响,可这还是没能跳过小雨那双能夜视的眼睛。哪怕是京城最有名的神探牧公,也没捕捉到床上这一微小的异样。
因为还是冬天所有的窗户都关着,室内光线暗淡,可窗外的亮光还是能看清里面的全貌。除了一张床,墙角上还有一排箱子整齐的叠放着,箱子的一边还有一排柜子,柜门用了一把铜锁锁着。中间空余的位置上一张小方桌,上面摆了一套茶具,其中五只茶碗围成一圈,中间一个茶壶,还有一只看似喝过东西的空碗放在一边。
“老爷、老爷,官府来人了。”
管家恭恭敬敬的站在床边说着。
“谁啊?”
老人沙哑的声音回了一句,这才睁开眼睛望着来人。牧公站在边上仔细的看着老人的脸,观察着老人的神色。
这老人的床上被褥虽然还算干净,可是毕竟还是有些老年人的气味。
牧公站在床前盯着老人看,小雨已经一屁股坐在床沿上了。她这一举动,不仅连管家都没想到,就是牧公都十分的吃惊。就是男人都会嫌弃这难闻的气味,何况一个少女,此刻牧公对小雨行为虽然感到不解,可从驸马的事件上,形象提升了不少。
“老爷爷,你几岁了?”小雨大声的问着,还凑近了一些距离。
小雨的举动管家虽然吃惊可没提防。因为老人的耳朵重听也是常有的事情,小雨跟老人说话靠得这么近也在情理之中。
此刻管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神探牧公的身上,因为他才是大名鼎鼎的神探。
“六十三了,老咯不中用了。”
“老爷爷,你怎么摔跤的。你家下人也太不尽职了,这下人就该家法惩处。”
“小军爷,家奴已经受到了家法,谢谢小爷的关心。”
“是吗,应该的。要是我不非打断他的腿不可。”
“事情已经出了,也怪我没看路。”
“也是,老爷爷,你孙子去哪里了?”
“孙子管着店铺,这庄园比较远他都不住在这里。”
“你孙子几岁了?”
“几岁,好像是,”
老人楞了一会,楞是没想起来。管家一听急了,连忙回答道:“老爷,你又老糊涂了,少爷过了年已经二十了。”
“是啊,是啊。这年纪大了,记性一天不如一天。”
“老爷爷,叨扰你了,那我们就走了。”
小雨观察完一切站起身来,经过桌子的时候还看了一下桌子上的一只空碗。
“走。”
牧公对项云翼说了一句,跟在小雨后面走出了屋子。心里在分析刚才两人说话的内容。
牧公一行人盘查完院子退出了山庄,地下室的警铃叮咚响了一下后,唐兴程才松了一口气。嘴里狠狠的骂着:“总算走了,该死的苍蝇!”
“主人,我们开始吧。”
“行,我们继续。你们几个再等一会再出去,不然他们来个回马枪,那什么都完了。”
“是!”
唐兴程吩咐完才拿出一张黄纸,开始做封印魂魄的法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