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厢房里,池星鸢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发慌,她跟在柳卿的身后,身子僵硬的往前走着。
一想到这里本是花柳之地,而柳卿又是蓝词蔓舍的男艺。
还什么那里不方便,难不成因为自己救了他一命,这大哥要献身报恩???
“卧槽...不会吧...”
池星鸢脸色有些难看,心里越来越慌。
这时,柳卿忽然转过身来,抬着眉眼问道:“池小姐方才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没什么...”
池星鸢一怔,慌忙摆手道。
“这厢房平日只有我来,也算是我半个寝房...池小姐请坐...”
柳卿柔声说着,随后侧身给池星鸢让出了一个位子。
平日只有他来???
看着跟前儿这个凳子,池星鸢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坐,总觉得快走为妙...
她牵强的打量着身前的凳子和柳卿,抿唇思索道:“坐...坐就不必了...柳公子直言罢...”
柳卿恭敬地点了下头,“池小姐稍作等候”随后,他便绕过屏风,不知做什么去了。
池星鸢踮起脚,挪着步子朝着那边靠了靠,本想看看柳卿去做了什么,可是什么都没瞧见。
她有些慌张的来回踱步,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是在蓝词蔓舍....后院的厢房???说到底还是先离开为妙,这万一被人瞧见传了出去,那可如何是好...
见柳卿还没出来,池星鸢便想着趁机溜走。
反正药也送完了,好人也做得差不多了...
“池小姐?”
池星鸢刚一回头,听见柳卿唤自己又赶忙若无其事的转了回来。
“嗯?”
她挤着笑脸应了一声。
柳卿端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匣子,缓缓走到了池星鸢身旁。
“池小姐,救命之恩柳卿没齿难忘,奈何自己是个艺子,无依无靠无权无势,所以只能用这些身外之物来感谢池小姐,还望池小姐不嫌弃...”
说罢,柳卿将手里的匣子递给了池星鸢。
池星鸢来不及多想,见匣子已经递到自己手边,便顺势接下。
怎料这不大不小的桃木匣子竟沉的要死,池星鸢惊诧的掂着匣子,问道:“这...这是?”
柳卿道:“池小姐打开便知...”
池星鸢顿了顿,神情凝重的打开了匣子。
盖子一开,那一抹金色吓得池星鸢不禁变了脸。
这不大的匣子里,竟足足码放了八块金砖!
池星鸢目瞪口呆的端着这八块金砖,一时语塞。
本以为柳卿一介男艺,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人罢了,所以担心他无钱治病,还带了药来。
如此看来,却是自己眼见短浅了...
想来也对,蓝词蔓舍是什么地方,日日来光顾的又是什么人,他们虽身份低微,可若是讨得了那些贵族夫人的欢心,还缺钱?怕是宅子都有个七八套了吧...
到底,这些人缺的不是钱,只不过是自尊罢了...
此刻厢房门外,段沉可轻步靠近了窗户,刚一走进就听见了池星鸢的说话声。
“一二三...七八?八块?我...我可以摸一下吗?”
听言,段沉可顿时失色,恐怕自己听错,他紧张的直接将耳朵贴近了窗户仔细的听了一番。
却没想到里面的男人也说了话。
“当然可以,都是池小姐的,您想怎么样都可以...”
段沉可紧紧捏着拳头,情绪愈发不对。
池星鸢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块金砖,满眼放光的捧着它,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不过也并非是她没见过世面,只不过即便自己是相府小姐,重生到南茶国前后,确实没有见到过如此多的金砖...还是八块...
她手里握着金砖,递到嘴边轻轻地咬了一口,瞪着瞳孔惊诧道:“果然...是硬的!”
柳卿唇角一扯,莞尔笑道:“池小姐喜欢就好。”
硬的?喜欢就好?
段沉可板着一张苦脸,眼神幽怨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而后不屑的冷哼了一声。
他也不知为何会莫名其妙的跟着池星鸢,更不知为何会莫名其妙的心里不爽。
听着厢房里那不堪入耳的对话,段沉可再也待不下去了,干脆拂袖离开了。
原本是担心池星鸢安危,如此看来倒是他多虑了!
眼下她不但没什么危险,反而快活得很!
“哼!”
他冷声一哼,转眼间消失在了后院。
池星鸢在厢房里抱着那一匣子金砖,简直是爱不释手。
但又恍然想起了自己的身份,便匆忙正了正自己的神色。
将匣子放下,推脱道:“你还是收回去吧,这也太贵重了,我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可柳卿却不以为然,见池星鸢放下金砖,倒是露出了几分失落之色。
他幽怨道:“池小姐的举手之劳,确实让柳卿再难相忘。您若不收,那柳卿心里会惦记此事一辈子的...”
池星鸢抿唇,不由得长舒了口气。
虽然她是相府小姐,身为庶女的她确实不得像池海蝶一般,想买什么买什么,金银首饰珠宝摞得满屋子都是。
可多多少少,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也不缺钱...
倒是柳卿,他们本就是将自尊踩在脚下赚钱,这八块儿金砖说不定攒了多久。
而她身为医者,不过是救死扶伤,若是这小小的忙就收了人家八块金砖,着实有损医德。
她思索道:“我堂堂相府千金,不缺钱的。你若是真想感激我,不如记下我这份人情,日后我有什么难处,你肯出手帮忙救济就好了,这金砖你收着。”
说着,池星鸢将手边的匣子合上,推到了柳卿的身旁。
“我并非不接受你的感激,也不是瞧不上这几块儿金砖,只是我心性如此,救死扶伤不求回报,你莫要多想。”
听言,柳卿微微一笑,看着池星鸢温柔道:“原来池小姐是相府的千金,若是柳卿没有猜错,您是二小姐吧?”
池星鸢睫毛一颤,抬眼问道:“你怎么知道?”
柳卿静道:“这蓝词蔓舍来往的妇人,在此除了喝酒找乐子,便是围坐在一起嚼舌根,柳卿也不过是顺耳听到过些池二小姐的事迹罢了。”
闻言,池星鸢耸了耸肩,没想到自己竟早就成了别人谈论的话题。
不过倒也不足为奇,习惯了...
她叹气道:“那你不怕我吗?”
柳卿轻笑,不紧不慢的问道:“为何要怕?”
为何要怕?她那光荣事迹不是打人就是闹事,是人听了都会避让的吧...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柳卿只知道池二小姐在危难之际救了我的命,至于那些或有或无的传言,过了无数人的嘴,早就没了准儿,何必听又何必怕?”
柳卿这一席话,听得池星鸢险些愣神。
她怎么也没想到,如今这世上还有柳卿这样的人。
许是被那些所谓的至亲伤的太深,听了这些话,她竟然有些红了眼。
忽然之间,她似乎明白了为什么柳卿会如此感激自己。
或许他们一样,只不过一个许久未得到关心,一个许久未得到过理解...
池星鸢眼神微润的看着柳卿,道“谢谢”
柳卿一楞,诧异的看着池星鸢。
“嗯?”
池星鸢浅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道:“没什么,我该走了。如果有什么困难,尽管去相府找我,告辞。”
随后,没等柳卿再回话,池星鸢便出了厢房。
将周沐染送回府后,周纯嘉换了身衣裳就回了相府。
却不想还没到相府,迎面却撞见了神色极为不悦的段沉可。
瞧他冷这张脸,周纯嘉微微一笑。
眼下段沉可既已知道自己去相府同池星鸢提了亲,便巴不得赶紧凑到他身边气上他一番。
周纯嘉清了清嗓子,估计放远了声音道:“王爷今日怎么没坐马车?呦,这是何人惹恼了您?怎的如此不高兴?”
段沉可闻声抬头,眼眸瞬间暗淡了下来。
他并未回答周纯嘉的话,而是停下了脚步静静的看着前方。
周纯嘉摇着折扇,笑着走到了段沉可的跟前儿。
悠然自得的朝着他点了下头,也没说话。
两人对视已久,段沉可低眸瞥了一眼身后的方向。
周府本应在王府的方向,而身后通往的则是相府。
再瞧着周纯嘉这副笑脸,段沉可面色更沉重了几分。
他想了想,明知故问道:“天色已晚,不知周公子要去何处?”
周纯嘉唇角一扬:“相府...”
闻言,段沉可轻笑一声,挑着眉眼问道:“如此看来,这坊间相传不假,周公子的确是去相府提了亲,还赖在了丞相大人的府邸...”
“赖”这个字,段沉可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
而周纯嘉听了却是面不改色,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他笑道:“不仅如此,在下此番前去提亲,要娶的还是相府的二小姐。”
说着,周纯嘉抬眼打量了一眼段沉可,见他没什么反应,又继续道:“在下若是没记错的话,我这未来的夫人是王爷您的学生对吧?”
未来夫人???这夫人叫的倒是早!
段沉可忍着心里的不爽,神情淡然道:“没错,是我的。”
听着段沉可这句我的,周纯嘉似乎已经闻到了醋酸味儿。
他眉梢一挑,意味深长的看着段沉可,思索一番后道:“既如此,还望王爷在学府多加照看鸢儿,鸢儿脾气秉性不同于其他女子...”
段沉可冷笑一声,抑扬顿挫的一字一句道:“周公子说的对,池星鸢的脾气秉性的确不同于其他女子,毕竟与她年纪相仿的各家小姐,不会去蓝词蔓舍那种地方...”
什么???
池星鸢去蓝词蔓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