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9月19日凌晨12分，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在黑暗的牢房间有节奏地穿梭着。黑色的眼睛睁开，昕一无声地爬下床，伸手拉出床下的便桶，摸出浸泡其中的铁锥。
咚...咚...，窸窸窣窣的声音传进胖子张的耳朵，“谁他妈这么烦，夜里刨坟呢？”睡意朦胧中心里十分不快，下一秒，脑子一个激灵全醒了。抬起头，不远处的墙角，他模糊地看到一个黑影在那窝着。脑袋无力地又垂下去，胖子张心里难受，暗自琢磨自己的那点心事：他可以帮着99瞒着铁锥的事，这不是说他就该出手帮助99越狱，他不傻，他知道帮助越狱意味着什么，他没几年就可以刑满，堂堂正正回家，和老婆正正经经过日子，他不愿再把自己扯进去，被抓住可不是闹着玩的。他越是在心里一遍遍劝诫自己不要卷进这摊浑水，烦躁的心越是像猫爪子在没命地挠，身子一会儿翻向这一会儿翻向那，哪个姿势都不舒服，眼闭了又睁，睁了又闭。
昕一察觉出胖哥的响动，知道他在假睡。但是，他实在不能再厚颜无耻地开口：请胖哥帮忙。他也不想把别人卷进来，这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做不好可以重来，被抓住是要加刑的，很重。
铁锥的断裂处粗糙尖锐，一次次敲击下，握在手心部分的突出尖体早已经刺破手心的皮肉，血顺着锥体一滴滴往下滴，沾在锥体的人尿混进伤口加剧了手心的疼痛，但是现在形势，昕一顾忌不了那么多，他只想快点破掉墙皮，然后顺着墙缝一点点凿穿，只要松动一块砖，撬出来，扒开一个人头大小的洞就容易了。他全身心都放在手心的铁锥上，墙皮已经被揭下人脸的大小。突然，黑乎乎的东西从头顶压下，他吓得手一哆嗦，狂跳的心脏差点从口中飞出。
“我”头顶的东西非常小心地说道。
昕一听出胖哥的声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从床上爬起，摸到自己的背后。
胖子张弯下腰，伸手摸了摸昕一敲击的地方，说了句：“太慢了。敲到明天也不是个头，拿过来。”
昕一没有犹豫，递出手中的铁锥。胖子张一把接住铁锥，摸了摸，感觉黏黏的，“出血了。”
昕一轻轻嗯了一声。
“年轻人，没经验，说着，在锥上缠紧一块厚毛巾，摸了摸墙壁，确定了位置，狠狠地砸下去。
昕一想劝他小心点，但是在厚毛巾的缓冲和遮盖下，声音小了不少。昕一心里暗骂自己笨，怎么没想到这个好办法，即消声还不会扎破手。也是，现在是梁山一条道，豁出去了只能一心黑下去往前走，顾不了那么多。
犯人们累了一天，早睡成一头猪，就是天上打雷，也不一定能吵醒他们，巡视的警官前半夜还来溜达两趟，后半夜早不知道趴在哪了。
胖子张狠命地忙活一阵，累得气喘嘘嘘，虽有毛巾护着，手掌还是割出两道血痕。他把包着厚毛巾的铁锥往昕一手里一塞，“胖爷这是在干啥，不干了。”说完起身，倒在自己的床上。
昕一接着铁锥，摸摸胖子张锤击的地方，发现触到的砖块已经松动，没用几下就揭了下来。很快，2块、3块、4块....，昕一整整揭下10块，一个狗洞大小的孔出现在昕一的眼前，他兴奋地快要窒息，就伸头往外钻。
“慢着。”一直躺在床上的胖子张突然开口叫住他。
昕一停下动作，回头望着胖哥，以为他要和自己一起逃跑。
“你捡块砖，给胖哥的后脑勺来一下。”胖子张说。
昕一心里明白，这是在给他洗脱嫌疑，昕一从地上拾起一块砖，手中垫了垫重量。胖子站已经站起身，背对着昕一。
“胖哥怕疼，要不自己来了。你下手轻点，别把我后脑勺打碎了，那胖哥就冤死了。还有，你出去能帮胖哥一个忙吗？”
“胖哥，你说。”
“我媳妇好久没来看我，你能到我家告诉她一声，说我想她。我家离这不远，东华乡下桥村，我媳妇叫赵淑琴，让她好好照顾我娘和孩子，我娘她有风湿病，一下雨腿就疼，让她多分担点，现在庄稼人不好过，粮食贱价格低，农活又重，还要看老天的脸色，村里的那些王八羔子心黑手重税又多，得了个病.....”
昕一听他扯得太远，对准胖子张的后脑勺恨着心拍了下去，胖子张机关枪一样突突不完的嘴瞬间戛然而止，头一歪，身子向前倒在了床上。
墙外，风很大，吹得人冷。黑乎乎的天倒似蒙了快黑布，四下暗得很。昕一裹紧衣服，弯着身子。这周围他太熟悉了，五年的生活让他的脑子刻下了监狱的一角一落。他向前瞅了瞅200米外的围墙，自己只要越过那道墙头，身子就自由了。他小心瞧着四周，发现岗亭里一阵喧闹，知道自己机会来了。
昕一趴着身子，脚瞪地，手脚并用，不到五分钟，穿过了牢房和围墙的空白区域，他窝着身子在墙根下，把毛巾撕成两半，手指、手腕全部缠住，墙不是很高，昕一1米83的个子，一个起跳，手指扒住墙头，岗亭的喧闹声更大了：‘草，你小子藏个Q’......
昕一可没心情在意这些，他使出了吃奶的劲，上臂使力拉着身体，终于，一只脚可以勾住墙头，他的脚小心避开密步的一圈圈铁丝网，碰到一下，他就要挂在这儿了。借着这只脚的支力，另一脚开始慢慢勾向身体另一侧的墙头。包裹严严实实的两只手向通着高压电上面扎着刀边的铁丝网不顾一切地抓去，还好毛巾足够厚没有被割破，借着双手的抓力，他的身子站直在墙头，双脚一弯，奋力一蹬，身体向前飞去，脚在上升，他看到它们几乎贴着刀网滑过。接着墙外一声闷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