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祁东从来都知道,萧嘉意是个够飒够厉害的女人,拿的起放的下,从来不会拖泥带水。
只是没想到,这厉害,竟然会用在他身上。
她从身边彻底消失的时候,他有很长时间都觉得胸口像是憋了一股气,涨的难受。
分手那天早上,是母亲的生日,他本来打算一大早带她回家的。
回老家,可是他不知道为什么最终演变成了那个样子。
他想起很久之前,宁唯打电话给她,问她,“你爱笑笑吗?”他沉默许久,怎么也给不出一个答案。
爱,或者不爱,他从来没想过,只是觉得和这样一个又飒又果断的女孩子在一起是件很舒服的事,就像和风碰上了细雨,留下飘飘袅袅的缠绵,不够激烈,却沁人心脾。
萧嘉意离开的那半个月,他是知道的,哪有差要出,不过是女人生气时的一种另类表达。
她想要他哄她,他也是知道的,情感告诉他他需要哄她,可理智告诉他这事情就如同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就永无休止。
他不希望两个人在一起,解决事情靠一个人的别扭和另一个人的妥协。
他在等她问出口,沟通才是解决事情的唯一要素。
那天晚上她按门铃的时候,他正在洗澡,他知道是她,不禁带了点笑,隔了半个月,对于他来说,竟发现有些怀念。
草草地裹了件浴袍就出去了,头发都没来得及擦一下,往下淌着水,他只能甩了甩,顾不得水渍溅到实木地板上。
门开了,她站在外面,红唇佳人,驼色大衣下是她玲珑的身材,他瞥了眼,仿佛能透过那层厚厚的衣服,看到里面去。
白日里一堆的破事,他一整天都觉得太阳**胀痛,看见她的时候,那股郁气,仿佛一瞬间消散了。他扬着眉,问了句,“什么时候回来的?”
然后她就扑了过来,双臂环上他的脖颈,啃咬,厮磨,动作虽然笨拙,那股激情,倒是实打实的。
他有很多话想跟她谈,可现在,他决意专心一件事就好。
那一夜,缠绵到极致,每一个细节都仿佛带着暧昧的气味,他知道自己是爱她的。
对,是爱!
不浓烈,却不可忽视的爱。
就像每天早上必喝的苦咖啡,或许最开始的时候只是提神,可喝久了,也尝出了喜爱的味道,一旦断掉,就是蚀骨磨心的难受。
他开始难受了,从她走的那一刻,他忽然有种冲动,去道歉,去迁就,去特么的原则!
可是最终还是理智拯救了他。
勉强来的东西,他不想要,爱情如果失去了尊严,它卑微的什么都不是。
他若无其事的整理好情绪,不过是少了一个人,这些年,不从来就是一个人,又有什么关系?
那天他独自回了家给母亲庆生,买了三层的大蛋糕,定了餐厅。
那天母亲穿了一件新衣服,父亲少见的打了领带,妹妹还拿了一支玫瑰,见他的第一句话,“我送给嫂子的花,好看吗?”半开的英国玫瑰,新鲜的仿佛带着露珠,娇艳欲滴,他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沉着脸,吼了句,“扔了!”
妹妹吓了一跳,差点哭出声来,跑到母亲身边抱着母亲的脖子,“你看哥,发什么疯!”
母亲数落他,“平日里宠她宠得过分,这会儿她没做错什么,你倒是吼她做什么?”
他也觉得自己是疯了,给妹妹道歉,承诺了买礼物给她,最后才哄好。
他突然想起来,萧嘉意从来没问他要过什么东西,哪怕是最简单的要求,哪怕是一个小礼物,从没提过,她在身边乖巧的像猫一样,轻轻的脚步,静静地依偎在身边。
走的时候,却也够狠心!
他想,真是个狠心的女人!
可是自己怎么就没想起来过买礼物给她呢?大概是他不会哄女孩子,但是明明哄妹妹这么多年,他一向知道妹妹想要什么。
或许,是他太过忽略她?
不,她在他身边一向没什么存在感,不哭不闹不撒娇,乖巧的让他觉得,他身边这个人仿佛没存在过,她那样的女人,大概也不需要。
他至今没给她买过礼物,这念头像刻在了脑海里,带着某种摧枯拉朽的架势折磨着他。
懊悔?不,是遗憾,满心满眼的遗憾。
一顿饭结束,母亲也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小心地问她,“和人女孩子吵架啦?我本想着,你愿意带回来了,就是定下了,说什么过生日,妈不过是想看看儿媳妇儿罢了……祁东,你不小了,别还跟孩子似的,什么都不懂,你是男人,该有担当,两个人吵架,哪有什么对错,日子还是要过的,计较那么清做什么,去哄哄,啊?”
吵架?他不禁设想了一下两个人吵架的画面,最后发现,实在想象不来,她不是那样的人,他也不是那样的人,两个过分冷静的人,只会慢慢地积压怨愤,然后在某一刻突然爆发,而往往爆发的时候,一切都没有挽回的机会了。
他这样想的时候,心口狠狠地钝痛了一下,她不是个不理智的人,小女生一样撒娇赌气的事她不会做,难道她对他不满已久?然后积压在一起,终于爆发?
那,为了什么?明明那夜她还热情的像火一样,点燃他每一根神经,怎么一转眼就翻脸不认人了。
他仔仔细细地想,反复地想,可实在想不出来。
回a市的时候,妹妹要去住几天,他带着她,六七个小时,一路开回去,下车的时候,妹妹绑着安全带,早已睡熟。
他拍了拍她的脸,“到家了,醒醒!”
妹妹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然后咕哝了句,“诶,哥你真是的,这时候不应该抱我进去吗?真不会心疼妹妹!”
“进去再睡,我抱着你怎么开门!”
“笨,你抱我的时候我不就醒啦,又不是睡成猪,我知道你要抱我进去,说不定还会感念你的好,同样的过程,但是结局是不一样的,你晓得伐?怪不得人女孩子不要你,你太没情调啦!”
他瞥她一眼,“小小年纪,哪来那么多歪理!”
“真理,都是真理!”
妹妹在据理力争,他的思绪却飘远了,萧嘉意她……也是这样觉得的吗?
转瞬间,他轻呵了声,明明分手了,为什么老是想她!
进了屋子,妹妹背着手,小大人似的开会巡视着他的房间。
“一看就是单身狗公寓,没一点情调,话说你就没想换一个大点儿的房子?你现在又不是没钱,这地儿一个人住还行,俩人的话,将来有宝宝,就显得太小了。”
他随意地坐在沙发上,头仰着瘫倒,没什么力气的回她,“瞎操什么心!”
“你不操心,爸妈替你操心啊,我的哥喂,你今年都三十二岁了!可上点儿心吧!这年头姑娘多不好追啊!”
他倒是没觉得姑娘多难追,和萧嘉意在一起的时候,不过是一时兴起,问她,“我们交往试试吧!”
那时候只是觉得,不是宁唯,谁都无所谓了,那颗心空虚的很,他太想找些事填满它了。
然后她答应了,两个人像普通情侣一样谈恋爱,他带她去看电影,去吃饭,去见了宁姨,虽然见宁姨只是像间接地告诉宁唯:我没有得到你也很好,所以勿挂念!
可是他的确是想认真和萧嘉意谈恋爱的。
“哥!这就是宁唯吧!这个这个,穿白衣服这个!”妹妹突然的叫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扭过头去看,妹妹指着照片墙上,最中间的位置。那张照片,是前几年公司团体出去旅行时拍的。
他闭上了眼,“嗯”了声。
“啊,我女神,收割林墨白这头野狮,简直是神人!你哪天带我去见见她呗,约她吃个饭,我就坐边儿上,光吃不说话也行,行不行?”
妹妹凑过来,趴在他的身边,拽着他的袖子,“好哥哥,你最好!”
霍祁东瞥她一眼,“不见!”
“为什么?为什么啊?你们不是好朋友吗,想当初她出事的时候,你还拼死挺她,要不是后来她和白神公开,我还以为她是你的女朋友呢!”
霍祁东闭着眼,抿着唇不说话,宁唯,这个名字现在想起来,已经觉得恍惚地像是从来没认识过一样。
或许,他对她,只是比友情多了一分,却也不够爱。
隔了这么久,他终于能清晰地认识到,可这话,他已经没人能说了。
“咦~”妹妹突然疑惑地看着他,“你不会真的喜欢宁唯姐姐吧?天呐,那你还把照片挂在那里,你脑袋壳子是不是秀逗了,嫂子就没生气?”
“为什么要生气?”他挑眉。
“女人嘛,都是很小心眼的。古往今来,这句是通用的。”妹妹老成在在的说着,仿佛自己很懂似的。
他嗤笑了声,没再理会她。
晚上要睡觉的时候,他站在照片墙前,看着满墙的照片,渐渐有些惊讶的发展,超过一半的照片,都有宁唯的存在,关于ddk的比较多,这些年,他的主要心血都投在了ddk上了,而这些照片中,多数都有宁唯的影子。
他并不是有意的,萧嘉意呢,每次她在这边的时候,会不会像他这样,面对着整面墙发呆,然后,会想着什么?
他竟有点不敢去想。
然后,他就看到了角落里的一张照片,是他和萧嘉意的,很多年前的一张照片,两个人在散步,不知道是谁拍的,但可以肯定,这张照片不是霍祁东贴上去的。
所以,是萧嘉意贴的?
这么久,他竟从来没有发现过。
然后他迫不及待地巡视着这面墙,最后发现,除了这一张,竟再无两个人的合影。
萧嘉意站在这里看着满面墙的宁唯,会想什么?贴这张照片的时候,又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单是这样想着,霍祁东就觉得心口疼。
原来,他曾忽略了那么那么多的事。
宁唯举办婚礼那天,他很早就去了,他想,那天,萧嘉意一定会去的吧?
他果然见到了她,彼时她穿着大红旗袍,肤色白皙,端的是唇红齿白,美艳无双。
两个人迎面碰上,她笑得明媚,“你好啊,霍先生!”那明媚中,却带着显而易见的礼貌和疏离。
他觉得自己的胸口,猛地刺痛了一下,他用了好大的力气才说了句,“你好!”
那声音,却是够僵硬。
妹妹说,一个女人可以若无其事地面对她的前任,只有两个可能,一是太会演,二是因为不在乎了!
她从不是装得来的人,那么,她是全然不在乎了?
不知为何,心口闷得喘不过气来。
杯杯酒下肚,婚礼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结束的时候,他又见到了萧嘉意,她喝多了,脸色绯红,趴在车边,打着电话,找代驾。
他走过去,站在她身边,看着她愣怔地面目,沉着脸问她,“为什么不告而别?”他终于还是问出了口,这句他本来要带进棺材里的话。
她终于缓过来,“我有写过纸条给你!”她的声音浅浅的,却是坚韧的。
“可是我没同意!”
“同不同意不是你决定的。”
霍祁东上前一步,捏着她的下巴,狠狠吻了上去。
她起初是反抗的,可是到最后,迫于他毫不退缩的禁锢,她终于妥协,任他在她唇上流连。
最后,霍祁东低声说,“笑笑,我们复合吧!”声音轻轻的,还带了点不易察觉的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