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斜阳横扫大地,垫在天与地之间的云朵像极了刚下锅不久的煎饼果子。乳白蓬松的蛋云下方胡乱堆砌着镀金的奇石,是完全不同的带有浓厚金属色彩的荒漠。风的情绪随处可见。
时间在这里似乎不再流逝,但它存在的证据却又显露无疑。如果没有头顶那片初生牛犊般的云团,路经此地定为以为是身在火星,那些了无生命的行星,大概……
由远及近,三道烟尘拖着长尾划过无人荒境,那并不是奔跑的野兽,也不是F1或沙漠拉力赛,而是三道疾驰的人影,向着某城市方向,像三颗燃料充足的洲际导弹。
“恕我多言,就这么放任不管真的没问题吗?那小姑娘……”龙馗开口后,水音夜望了眼沉默不语的白迹净,道:“至今为止,所背负的东西也几乎快把她压到了极限,牺牲也需不失为另一种意义上的救赎。”
“这样啊,这种事情……就连我这百年老道也说不清啊……”
与此同时,荒漠的中心区域停靠着一辆造型奇特的大型装甲车,仇汉尼和公羊钴蓝正倚靠在车翼摆弄着手里的电子设备,远处的山丘上面,一抹残缺的人影从风沙中走来。
“阿嚏!”林梓蝶打了个喷嚏,揉着鼻子来到装甲车前。
“好久不见呐,小蝴蝶酱~”仇汉尼率先打起了招呼。
“看来你没有骗我。”林梓蝶忽然觉得一酸,“我是否应该叫你……金旋?”
荒漠尽头已经可以看到城市的轮廓,水白龙三人加快了脚步,做出最后的冲刺。当靠近楼群之后,弥漫在市区周边的压迫力乱流如尘埃般迎面扑来,充斥着混沌和狂乱。他们十分默契地兵分三路,朝着三处反应强烈的地点疾驰而去。
艾拉菲尼漫无目的地走在空旷的街道上,脸上写满了无聊,这时候,始终盘绕在她身上的深蓝巨蟒微微抽动了一下,紧贴的蛇头往某个方向抬起,引得艾拉菲尼一阵兴奋:“发现好玩的了吗,拉斐尔?!”
深蓝巨蟒吐着蛇信子,会意后的艾拉菲尼立马脚下一踩,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直奔目标,不多时便抵达了城市的边缘地带,一个白鬓青袍的老者跟着进入了她的视野。艾拉菲尼忍不住大叫一声“赛高”,然后从天而降伸出一脚迎头劈向老者,嘭地一声地裂之音,老者方才所站之处的地面已爆裂开来,他本人则是瞬间闪至对方身后,出指轻点艾拉菲尼颈后,本以为万无一失,却不料那巨蟒忽地弹起,迫使青袍老者起肘迅挡,蛇身传来的巨力让其移出数米开外。
“西部押鬼集团特级押鬼师无双姬艾拉菲尼,西押四魔头之一,还真是个棘手的小家伙。”龙馗一缕道袍,背手而立。
“啊咧?老头儿,你认识我?唉!这不是东团长护卫老不死的龙馗吗?!”艾拉菲尼在认出对方后双眼放光,好似穷人家的小孩儿终于在荒山野地里挖到了金子。
“咳……老不死三个字能去掉吗?你父母平日里是这样教育你的?”面对这个外表看上去跟小学生没什么分别除了略带一点Cosplay的对手,龙馗实在是不由自主地想要吐槽。
“你惹到我了,任何人……只要是在我面前提起我父母的,都死得很难看!”艾拉菲尼神情陡变,大喝出声,“押鬼器——「海飞丝」”
“别调皮啊小朋友,看来是该替你父母教育下你了,押鬼器——「诛奴」”龙馗伸手往虚空中一握,一把古朴长剑现于掌中,同飞刺而来的漫天发刃拼在一起,交擦出闪亮的火花,脚踩八卦步的龙馗巧妙地闪避着从各个角度切入的发刃,如同一只绕行在蜘蛛网间的飞蚁,动作行云流水,游刃有余,但仅限于自保,想要更进一步则很难,短时间内很难说清谁才是占了上风。
“借鹿还茸!”龙馗高呼一声,手中长剑霎时间青芒毕露,一股浩瀚能量从艾拉菲尼体内涌窜而出,通过千丝万缕的锋利发刃径直汇入长剑诛奴之中。龙馗顿觉压迫力汹涌剧增,徒手握住面前纵横交错的发刃,用力一扯犹如缎带,将一脸懵逼状态中的艾拉菲尼拉扯过来,另一手抬起长剑直指要害,眼见剑尖即将刺穿艾拉菲尼,其身之巨蟒顺势炸起,一口将长剑吞入体内,龙馗见已无法躲避,立即长剑脱手,脚步一点急退三丈,“呼,好个西押四魔,不应该随随便便就小看呀。”龙馗背手站定,突发感叹,接着单手一招,诛奴剑再次浮现于身侧,只是刚才吸取到的压迫力皆被那深蓝巨蟒吞噬殆尽。
“一直以为你跟其他那些爱使阴狠手段的小人不一样,没想到年纪大心眼也黑,卑鄙无耻老不死的,我要让你见识到什么才是真正的恐怖!魔岩之森!”艾拉菲尼彻底进入到了骂街模式,一头蓝发如爆炸般疯狂生长,催生出一大团树杈状的深褐色金属物,每个物体的表面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倒刺,看上去触目惊心,这些物质很快就将楼与楼之间的空间给填满,此刻的景象看上去就好像置身在由带有金属质感的巨型荆棘组成的原始雨林中。
艾拉菲尼正欲大笑,忽然听到一声颇具威严的语句:“押鬼徒——「苍虺」”黑暗中青芒乍现,一道粗壮无匹的滔天龙柱惊爆而出,四周的荆棘团连抵挡都没有便轰然破碎,巨大的青色能量直冲云霄,仿佛核爆后腾升的云团,让艾拉菲尼的笑容像蜡像似的凝固在了脸上。
就在这股令所有人动作一滞的压迫力涡流中,水音夜一眼望见了倒在焦墟中的独孤英雄,急忙一个闪身来到跟前托起对方:“英雄前辈!请振作一点!”
“唔……”独孤英雄发出一声轻吟,眉头紧蹙如川,但他忽然之间双眼微睁,眼里流动着金色光华,水音夜只感到腹部一痛,还没反应过来就已吐出一大口鲜血,她万万没想到此刻出现的这一幕,独孤英雄,这个名号响彻整个东部押鬼集团的男人,会毫无征兆地对她痛下杀手!
“为什么……”水音夜按着腹部的血洞后退两步。
“唔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独孤英雄眼中金光闪耀,他手握「崩玉」漂浮起来,疯子般的笑声回荡开来,“这一天,老夫等了太久太久,而这一天,正是这日已腐朽之集团的末日。”
“什么意思……你到底……”水音夜吃力地问道。
“夜姑娘,凭你的聪明才智应该不难猜到,这么多年以来那些失踪的战力是怎么一回事,有谁能够在集团内部打老鼠洞却不被人察觉,又有谁能够从始至终瞒天过海一直逍遥法外?放眼东部押鬼集团,这种事除了身为轩辕十人众的老夫,试问还有别人能做到吗?”
“亦正亦邪,似敌非友。”路口处站着一个雕塑般的深绿色人影,这人正是先前展现出压倒性实力的法面,挂满愁容的正脸倒是显得非常应景。
“哦?你还没走吗,事到如今既然已经没什么好隐瞒的了,老夫不妨先放下话来,以便各位开城公布坦诚相待。”独孤英雄笑着道,“老夫还在西部押鬼集团之时便十分厌恶你这家伙,因为你不受控制,散乱而无序,你同你那四张怪脸一样丑陋,恶俗得不可一世,恶心到让人抓狂,老夫无数次地盼着你最好能够在某此任务中自然地死去,如此一来便省得让老夫亲自动手,不过……这一天,这一刻,老夫终于可以摆脱恼人的枷锁和身份的束缚放手一搏,哼哼哼……哈哈哈哈哈!一切,都要归因于团长大人示意老夫‘随意就好’的开明。”
在西部押鬼集团?!水音夜心里一片骇然,突如其来的真相让她如坠冰窖,如果连轩辕十人众这种级别跟资历的押鬼师都能叛变,那她还应该去相信谁?或者说今后还有什么理由去相信集团高层所下达的决策?再次,现在的首要问题,是她还有没有今后一说……
“好像,狂人与傻子,不知,天高与地厚。”法面对独孤英雄的演说嗤之以鼻,评论简单粗暴,直截了当。
“哼哼哼哼,想必你对老夫一定误解不浅,以为老夫只会摆弄花拳绣腿,没事打几发龟派气功吧?也好,为了让你能够心安理得的归西,让你见识见识老夫的真实实力也未尝不可。押鬼徒——「裂魂」”独孤英雄言毕,手里的崩玉光芒大盛,一团金光犹如液体一样滴落在地面散开,从里面浮出一具血红色的尸体,和正常生物的构造不同,血尸的骨头裸露在外包覆着血肉,金色的眼内布满丝丝猩红,充斥着想要撕裂一切的凶残欲念。
在血尸出现的瞬间,水音夜本能地感受到了蚀骨般的惧怕,像掉进一口深不见底的老井,无助、绝望……
得尽快……远离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