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心情不好,自然也不会叫王夫人好过!
很快,王夫人这边就收到了好些消息,都是贾赦又查出哪里哪里不对,需要天不亏空的坏消息。
王夫人算着自己要亏空进去的银子,心头都在淌血。
这些年她是努力挖公中墙角补贴自家,可毕竟上头贾母还活着,她也没敢太过分,十几年小心搬移才得的钱,现在算一算,居然要亏进去大半,这叫王夫人如何舍得?
偏贾政这边还也不叫她省心,他去给怡亲王赔罪,怡亲王没理他,那自然还是要接着去的。这上门去,礼物总不能跟之前一模一样吧,得再加两样吧?你找人调和,不得给人送点礼?
要是平时,王夫人就从库房里出了,可才出了账目不对的事,贾赦虽然没说话,贾母却有意敲打二房,还特意说了,这银子全从二房出。
王夫人当着贾政的面没说什么,背后少不得抱怨:“你说说他,不就是一副字帖,为了这么个东西,得罪了怡亲王,赔进去二十万两银子,现在还带累的整家人!”
二十万两银子啊,都可以在京城买一栋宅子了。王夫人当时听到这个数目的时候心跳都漏了半拍,再等听说花这么多钱买的字画还得毕恭毕敬地给怡亲王送过去,差点没给栽过去!
什么叫赔了夫人又折兵?!这就是了。
银子大把花进去没得半点好不说,还把全家都给祸害了。
周瑞家的还能说什么呢?只能背后安慰王夫人,顺带提醒她:“二老爷在大门口把赖大管家打了,您看……”
说起这个,王夫人又是一阵气苦。贾政的脾气她也是知道的,平素温和,但若真惹怒了他,也不是个好脾性的。他这次明显是迁怒了赖大,一点面子也不给。可再怎么,打人不打脸,还是当着大门口那么多下人的面!
王夫人一口血憋在胸口,却只能一忍再忍:“你去拿一瓶我从王家带来的疗伤灵药,再准备一份礼亲自送去赖家,就跟赖嬷嬷说,是二老爷一时气急了,让赖大别往心里去,好好养着,府里还等着他回来呢!”
周瑞家的连忙去了,可王夫人也没来得及有半点歇息,那边自有下人跟她汇报大房那头查到的情况……
元春进屋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焦头烂额的王夫人,不禁心疼母亲,亲自端茶递给王夫人,小声劝着:“太太您都熬成什么样了?都是一家人的事,您也别太急了。”
对着女儿,王夫人挤出抹笑来:“你放心,我没事。”
元春挺乖觉,知道自己劝不了她,就干脆也不走,站在一边静静听着下人的汇报。王夫人本想让她走,脑中一转,默许了。
元春便在旁边一路仔细学习。
她跟着王夫人学掌家也有段时间了,人也聪明,很快就对大宅院里的各路事宜有了个比较清楚的认识。比如她现在听下人们的额这些汇报就知道,自己母亲这些年仗着管家权,私底下没少损公肥私,现在被人抓出来了,只怕要填不少银子。
一时间,她的脸色有些复杂。
等手头的事稍微告一段落,王夫人看着明显情绪有些低落的元春,轻笑一声:“怎么着?心里难受?”
元春低着头没说话。
王夫人却是冷酷道:“往日我当你是孩子,外头有个什么风吹雨打我都站你前面给你挡住了,但是现在,大房那头越来越咄咄逼人,你父亲做的这糊涂事,我要再不教你,我怕你吃了大亏!”
一边让元春坐下,翻开了账本跟她说道:“荣国府乃是御赐公府,从你曾祖到祖父,手握军权,在朝中地位显赫,这两代,为荣国府攒下了偌大的家业!”元春听着,脸上泛光,与有荣焉。
可王夫人却又来了个大转折:“御赐荣国府,万贯家财,听着是好听,可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她看着震惊的元春,“我们是二房!老太太在,借着孝道,我们才能住在荣国府,你才是荣国府的大小姐,可事实上,按照礼法,等老太太一去,咱们就是荣国府的旁支,这些个显赫,这些个富贵,跟咱们都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只是个五品小官的女儿!”
元春一时听的都痴了,眼泪不由自主淌下来。她其实也不是不知道这道理,只是人都有私心,她过着荣国府大小姐的日子,下意识地不去想跟自己利益冲突的事。
可现在,王夫人却打破了她的这种幻想。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巴结着老太太?”王夫人摸着女儿的脸,“你跟你哥哥一出生,老太太就要把你们接过去养,我每天心疼地跟刀子戳似的,却一句多的话都不敢说,那是因为我怕老太太万一不喜欢你们,她专疼着大房的贾琏,你和珠儿以后,可怎么办?”
元春再忍不住,扑进了王夫人怀里:“我知道太太对我和哥哥的心,我从来都没怨过太太!”
王夫人拍着女儿的背,压抑许久的心总算有了片刻的安慰,但很快,她就收拾起心情,捧住女儿的脸,郑重叮嘱到:“这次老爷闹出来的事激怒了你大伯,如果真的按照他的要求去做,我这些年苦心经营的就全白费了。”
一边是从来都不亲近的大伯,一边是自己的父母兄弟,几乎不用选择,元春就拉着王夫人的手道:“太太,你有什么要我做的?”
王夫人欣慰地笑了,果然是她的女儿,就是如此的聪慧!
下午时分,元春来找贾母。
贾母本不欲理睬她,丫头却小声跟她汇报,说元春哭得眼睛都肿了。
到底是亲手养大的,贾母想说把她赶回自己院子去,可这心老是放不下,等元春在院子里站了都快大半个时辰了,她终究还是松了口,让人进来。
元春大概也知道贾母不快,进门后扑通一下就跪了下来。
贾母沉默着,没作声。
元春眼泪簌簌往下落,清灵貌美的脸上梨花带雨,好不可怜。她拽着贾母的衣服下摆,哀哀哭道:“老太太,我知道爹爹他做错了事,母亲也做错了,我读过书,老太太教过我理,我知道做错了便该受罚。”说着,她更加哽咽起来,带着哭腔说道,“我不求老太太原谅他们,可还请老太太宽容一二!”
贾母气腾的一下起来了:“怎么着?我是毒蛇猛兽,还能吃了他们?”手指着门口,气急道,“你家老爷干的糊涂事,都差点把整个荣国府搭进去,你那母亲,管着整个家里,账目却是一塌糊涂!就这样,你还有脸来求我宽容?这要不是要先求得怡亲王谅解,我不得不让老二出去,我早就家法伺候了!”
元春帕子遮住眼睛,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知道、我知道……”她哭声突然响起来,止不住地有些嚎啕,“可是我听说,父亲书房昨晚一夜没熄灯,早上见父亲时,他一下憔悴好多!”她拉着贾母,苦苦哀求:“我从来没见过老爷这样,我好担心爹爹!”
贾母听他说起贾政,眉头微微一跳,很快又恢复怒容,斥道:“该!他得罪了怡亲王,难道还要一夜安眠不成?”
元春身子哭得直颤:“虽是如此,我身为人子,哪能全坐视不理?我知道老太太生气,可是如今,错已犯下,父亲本就是一时不察才酿成大错,本也是无心之失,您就看在他往日的勤恳和孝顺上,帮帮他这次!”
贾母不以为然地摇摇头:“一时不察?他当了这么多年官,做事还一时不察,到底是他没上心,还是他无能啊?!”说到这里,贾母竟想起了贾琏,这个小孙子做事,可一直都是尽善尽美,无可挑剔的。
倒是老二,那么大岁数,活脱白长了!
元春不说话,跪在地上只哭个不休,到后来,都有些哭得喘不过气来。
贾母没好气地拍拍她:“你个丫头,真真是来磨我的!”让她去旁边桌上喝杯水,才叹着气道:“我要真不管你父亲,我就不必托人找关系了。你年纪还小,不懂这些,自去学琴读书去。”
元春自然是不肯的:“可老太太不许从公中出礼物,大伯那边又咄咄逼人,母亲已经是焦头烂额了。万一送出去的礼物怡亲王不满意……”
对王夫人,贾母可没有对贾政的慈爱,当即冷了脸,冷声讥讽:“你母亲在公中得了多少,我心里多少知道点,现在不过是让她准备点礼物,她还委屈上了?”
元春只当没听出贾母话里对王夫人轻视,低头恭敬道:“太太确实是做错了……但是我刚才去看她,她拿着账本,拨算盘拨的手指都肿了。大伯那里列出了许多地方,母亲已经无计可施了。”
她哀求着贾母:“母亲虽然做错,但这些年操持荣国府家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家里家大业大,不凑手的时候母亲还把自己嫁妆拿出来用过……我不是替母亲求情,该还的,把我屋子里值钱的都拿去抵都可以,只是父亲这边现在急需用钱,老太太,您就发发善心,先帮爹爹度过这一关,我们再来算这些,好吗?”
元春流着泪:“都是一家人,大伯为什么非要在老爷受难的时候来落井下石呢?!”
贾母听着,脸上神色几度变化,等到元春彻底说完,她突然冷冷问道:“你这番话,都是你家太太教你的?”
元春心头一凌,面上却露出惊讶之色,随后紧张摆手:“不、不是的。太太在算钱,下人汇报的时候都不许我听,是我看着她愁容满面,自己问来的,也是我想来求您的。”
她拉着贾母的胳膊:“老太太,您最疼我了,就当是我求您?父亲此时正是艰难的时候,大伯还要这时候来发难,您不拉父亲一把,他不是要里外为难?谁的身子禁得起这么耗啊?”
仗着年纪小,她甚至毫不掩饰对贾赦的气愤:“都是一家骨肉,外人还会拉我父亲一把,偏大伯,跟抓了什么把柄一样,迫不及待来查账!若是大伯容不下我们一房,我们搬出去住就是……”
贾母大怒:“放肆!”把元春都吓懵了,“这话也是你该说的?”拉着脸厉声喝道,“给我滚回你屋子里去,女则抄上一百遍,好好学学规矩!”
元春吓得面无人色,对着这般勃然大怒的贾母一个字不敢回嘴,小心翼翼地含泪离开。
贾母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摩挲着手中的佛珠,面上神情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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