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凉看着韩水容低眉顺眼地跟在韩火玺身后,她穿着性感的露脐装,长发齐腰梳成千百根小辫调皮地挂在背后,踩着刺着不知名图腾的刺绣长筒布靴,含羞娇弱的小姑娘站在高台,很能攫人眼球。
“我觉得段兄不该这么问,身为领导人应该握有生杀大权,该有当首领的果断和威严。族人有意见可以提,但众口难调,你无法满足所有人的想法。”
段席懒懒地负手背在身后,看都不看他一眼,继续说道:“段瓴族人有涵养,不会无理取闹。也有素质,不会随随便便打断别人的话。安易,请韩首领上座,奉茶先让他占着嘴。”
童凉噗嗤笑出了声,韩火玺被他的话刺得脸青一阵白一阵,忍着气走到设好的席位上。
“段席,我看你明天还怎么得意”
他瞪着段席继续主持着大会,右手背上因握拳而青筋暴起。
“我们没什么意见要提,首领,大家过的都挺好的,有什么困难大家伙帮衬着都过去了。我们就是希望大会赶紧开始”
段席看族人这么给他长脸,咧嘴宣布:“好,大会现在正式开始点篝火”
几个壮男同时握着火把,将广场两侧的十柱篝火架点燃,冲天的火苗熊熊焚烧,象征着来年段瓴的一切红火,蒸蒸日上。
段席缓缓走下观众席,族人纷纷让道闪退两旁,看他步履稳实地走向童凉。
他到她面前时,童凉听不清族人窃窃私语,看不清他们暧昧的调笑,只看得清篝火的光在他脸上跳跃,他的眼底仿佛也收尽了璀璨的星火,明亮炙热。
“陪我跳支舞。”不容拒绝的霸道。
他魁梧的身高挡住她望向别处的视线,低头凝视着她不自在的娇容。他伸手,她能体会到他刻意营造出的绅士风度,他的雅痞最无法让人抗拒。
所以,她将手放到他的掌心,亦步亦趋被他带到广场中央领舞。
“段席,可我不会跳舞。。。。。。”突如其来的温柔,让她拘谨,尤其是在那么多人的瞩目下跟他跳舞,她都能感受到段瓴姑娘对她的羡慕嫉妒恨了。
“就是上次我教你的,这么快就忘了”他故意将她的腰搂向自己,眼角不屑地瞄着韩火玺被气的站在一旁,唇角上扬。
“生疏了。”她诚实地承认。
“没关系,有我在呢。”
她感觉今晚气氛不对劲,一切都偏离了平常的相处轨道,他的温柔立马网罗了她的理智,只能机械性被他带动舞步。
“跳了,跳了郎才女貌的组合,这是咱们段瓴,继凌总裁和童扇小姐之后又一对天作之合”人群里口哨声和赞叹声不绝,然后族人也纷纷搭伴融入广场里,舞姿翩翩。
“你今晚。。。是不是喝酒了”童凉好奇地问,掩饰不了脸上的柔意。
否则这很难解释,明明早上他还冷的像刚从北极里挖出来的冰人,这会突然这么热情。
恍惚间都让她觉得回到了三年前,他有一晚喝酒,就像现在这样,特别黏着她,特别温柔,特别听话,也特别让她心动。
“光看你就醉了,用得着喝酒吗”不施妆容的脸天生丽质。
她脸颊莫名发烫,低着头不想让他看到微红的脸。
“大会过后,他们兄妹俩的阴谋一旦披露,我们的合作也就终止了。以后,我们还会见面吗”他就不让她沉浸在那柔情里再多一会儿,突然冒出来一句扫兴的话让她沉默了。
以后。。。。。。
以后,谁说的准呢
她不说话,夏天的晚风习习,吹散胸间积郁的窒闷。
“抬起头来,告诉我,会吗”那股慑人的气场让她喉咙一干。
他们之间总要有一个人先主动,可偏偏她拉不开脸,于是死缠烂打的那个人似乎就成了他,现在想来这也是需要多大的勇气
“如果你无法忘记我的欺骗,我们之间再见面都没有任何意义。”这是她的回答。
段席扯出笑容,点点头。
松开环住她腰身的手臂,一个用力将她甩远,看她舞步轻盈地以自己为圆心,转够一圈,她的裙摆也随之划过完美的圆,最终被他扯回怀中。
他并拢双腿,将她纤柔的身子圈在胸前,唇若有似无的轻吻着她的左耳,半晌低沉笑言:“童凉,再见。”
然后,他用三分力度将她推离,结束这支舞。
段瓴的特色双人舞,以男子作树,女子成风,两者身体时而被循环抛远,若即若离,时而如胶似漆般紧紧相贴,合二为一。如一段缠绵感伤的爱情故事,想厮守,却无法彼此拥抱,最终的一步骤以将女子推开作为结束,也就是名符其实的双人舞。
段席云淡风轻,没有一丝留恋的撇下她。
她就这么只身处在广场中央,看着他的背影一步步走向高台,弯腰邀请韩水容。
她轻笑,段席从来不是那种坐以待毙的人,招惹他的他一定主动出击,所以从这一刻开始他跟韩氏兄妹的战役。
篝火依然烧的旺盛,只是她的热情被抽离了。
其实,她很想告诉段席,她不是风。
风没有中心,可是她有。
她走到上一次住的房间对面,是一面如圆镜的湖泊。人们带着贪玩的小孩,走到湖边,点燃河灯,将它放在河里,载着人们的祝愿如一抹浮萍漂流向不知名的远方。
“童姐姐,一起来玩吧我们这里的鬼节都要放河灯,许愿祈福。你也放一个吧,保佑平安幸福。这个很灵验,我每年许的愿都成功了。”一个小女孩双手捧着河灯,笑容纯真的扬着脸看她。
“好。”她友好的接过,被小女孩拉着下阶梯来到河边。“你能借我火吗”
“当然。”小女孩双手麻利的擦着一根火柴,希望就被点燃了。她嬉笑着说:“前年我希望我长高,我就长高了。去年我希望我学习成绩好,今年我就得了奖状。是不是很灵验”
她被这天真的话逗乐,孩子世界永远美好而温暖。
“嗯,挺灵验的,我也许个愿吧”
小女孩仿佛听到有人在叫她,回头张望下,就说:“童姐姐,我妈叫我了,我得走了。你要诚心许愿哦,一定可以实现的。”
童凉挑眉,望着掌心晦明晦暗的光,她轻轻闭上眼,祈祷:“我希望他原谅我。”
睁开眼,她的眼里溢满希望,仿佛真的如小女孩所说,一定会实现。
下一站,她跟着几个人绕过湖堤,来到一座静悠的偏院,一股檀香味扑鼻而来,音响里的诵经之音靡靡。
一尊大佛居高临下,周身被香火缭绕。
也许人们还忙着跳舞,或放河灯,这个时候庙里人并不多。
童凉跪在蒲团跪垫上,虔诚的双手合十,暗暗祈祷。
“明天离开这里,也许再也不会回来了,不会见这里的人,不会看这里的景。希望佛祖保佑段瓴族人丰衣足食,安居乐业。能认识这里的人我很开心,如果您能听到我的祈祷,能不能保佑。。。让段席原谅我”
她不敢说太多,怕进来祈福跪拜的人听见,话到此,只能虔敬地磕过头,离去。
段席直直地站在门外,听着她的祷告,脸上的狂妄渐褪,似乎有点受伤。
童凉不想再逛了,只想最后留点静态的美放在记忆里。
于是她回到篝火处,偷了一小瓶葡萄酒,借助一颗葱郁的参天大树爬上一处房顶。
在这里,她能更好的将段瓴的美景尽收眼底。
地上对舞成双的男女,更远一点放河灯的老少,在某角落找骨头吃的狗,甚至还有一只花猫,喵呜地叫着,迈着慵懒优雅的步从隔壁房顶过来,躲着她迅速跑开了。
她饮一口酒,忽然很想听故事。
可是,她没有讲故事的人。
大会过后,他们兄妹俩的阴谋一旦披露,我们的合作也就终止了。以后,我们还会见面吗
段席的话冷不防钻进她脑海,当时,她回答不上。
可是她很想说,会,因为她想见他。
可她也明白他是宁可用恨记住一个人一辈子,也绝对不用原谅一个人放过她,也放过他自己。
所以,他说了,童凉,再见。
他的笑当时状似玩笑,可分明那么真实,真实的让她的心微缩。
再饮一口酒,她将心醉了,眼泪就流出来了。
段席正跟韩水容谈笑风生,那笑声在暗夜都能被她听个一清二楚。
“童凉,担这后果了吧”她将酒瓶丢在一旁,整个人横躺在房梁上,看星星。
眼睛看的酸涩了,索性闭上,嗅着大自然的味道。
段席爬上房顶,看她闭目似乎睡着了,直到她轻颤的睫毛让他确认她醒着。
“睡这么高,你是在吸收月光精华”
她猛地睁眼,看见段席捞过她喝过的酒瓶,仰头就着瓶口灌下一大口。
末了,得意地说:“段瓴的葡萄酒就是好喝。”
一股说不上来的脆弱囚着她的情绪,她始终开心不起来。只能怔愣着,维持原姿势,一句不吭。
“童凉,明天你不能走。因为我说过要给你一场难忘的纪念,好戏明天才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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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