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洗了餐具,贝蒂拉着席德与冰冰坐到壁炉前,玩了会击掌游戏,又开始给他们讲故事。
“在很久很久以前,西边大河尽头,崇山峻岭之间,有一座恶鬼城堡,城堡里有无数鬼怪,长得要多可怕有多可怕。
有一天,美丽的公主被鬼怪抓走……”
小孩起初听得并不专心,吐舌扮鬼脸相互吓唬,但那小脸不见可怖,惟有可爱,清脆声音“嘎嘎嘎”笑个不停。
直到故事进入**,孩子们才不再作声,听得津津有味,为公主和王子的命运忧心,时不时提出自己的天真建议。
故事根本就是贝蒂的即兴创作,所以能根据听众反馈不断修改剧情发展,使得孩子们更加投入其中。
常乐坐在不远处凝视着温馨场景,久看不厌,满脸微笑,因为这是人世间少有的美好。
两个孤儿神情专注可爱,眉宇间再无一丝忧郁阴影。
贝蒂也不再是那个言辞泼辣的酒馆姑娘,十七岁少女的纯真本色尽显无疑。
她的微笑宛若水晶,清澈透明,绝无杂质;她的身姿容颜又似水仙,娇弱秀美,惹人怜爱。
这姑娘外表美丽,内心更美!
常乐在她面前绝不敢自诩善良,他自己坐拥巨额财富,见多了人间惨事,却从未想过收养孤儿,因为嫌麻烦。
而人家贝蒂还是个贫穷的未婚少女!
常乐起初对她有些好感,只因她长得很像芬妮,现在却从心里涌出更多柔情,直接指向贝蒂,与芬妮无关。
直到送两个孩子上床睡了觉,贝蒂才恢复远超年龄的成熟,回到常乐面前,“叮叮当当”甩给他一堆金币。
既然说好的是各自承担一半房租,算一算常乐首季度该付十五金币,她就只收十五个,别的都退了回来。
贝蒂拒绝任何“恩赐”,也正因如此,常乐才会在酒馆里对她刮目相看,叫她回来继续聊天,从而产生后面连串故事。
可她不肯接受资助,然后继续去陪酒卖笑,被男人动手动脚,这种“自食其力”却是常乐绝不愿看到的。
退还了金币,贝蒂提着一瓶酒坐到常乐面前,给两人各倒一杯。
然后她拿杯子与常乐碰了碰,自行仰头一饮而尽。
“怎么又喝?酒喝多了对身体不好。”常乐有些婆妈地善意提醒。
“少罗嗦!”贝蒂却很不耐烦。
接着,她又是闷头喝酒,时不时抬眼看过来,似乎犹豫着想要讲话。
常乐笑了笑:
“你是想说什么?”
贝蒂继续沉默片刻,表情变得严肃:
“以后一起住,有件事,要先说清楚。”
“知道,不许偷偷爬上你的床。”常乐笑嘻嘻帮她补完。
贝蒂点了点头:
“我看你没住处,把你当朋友邀请回来,是同住,不是同居。楼上两间卧室一间书房,卧室你和孩子各睡一间,我住书房。”
“不,你睡卧室,我睡书房。”
“别跟我争!在我家我说了算!”贝蒂厉声反驳,然后又放缓了语气,“其实我很信任你,别看你一脸大胡子像个坏蛋,在酒馆对我很规矩,是个老实人。”
常乐认真摇头:
“人心险恶,你可不能轻信,其实我一点都不老实。”
贝蒂笑了:
“怎么,你想劝我把你赶出去?”
“我是说,酒馆不是好地方,不适合你这样的好姑娘。”
常乐说着,将预备好的钱袋,连同贝蒂所退的金币往前一推,继续道:
“这些金币是你的,以后不要再去酒馆了。”
但贝蒂只犹豫了几秒,还是将钱推了回来:
“不用了,谢谢!”
然后她起身就走。
“贝蒂!”常乐急切高喊,“我真心想帮你!”
贝蒂倚着楼梯扶手回身:
“我收留的孤儿,当然我挣钱养,凭什么花你的钱?”
她还是走了,留下常乐原地揪头发犯愁。
自己攥着近百万金币,却帮不上这姑娘,这话是如何说起?
再跟上楼,只见贝蒂在卧室里翻箱子,找出一些被褥枕头,正打算去书房搭床。
常乐叹了口气:
“贝蒂,我向你坦白。”
“什么?”贝蒂好奇回头。
“你和我梦中情人长得很像,所以我想照顾你,不能让你再去酒馆,你能理解吧?”
“骗人!”贝蒂一脸不屑,“你像我的梦中情人,我又像你的梦中情人,童话书都不会这么巧,你编吧,你随便编,看我信不信!”
当然不是巧合,正因为贝蒂很像常乐的梦中情人,常乐才会在乱军中拼命救她,进而变成她的梦中情人,现在梦中情人胡子拉碴,又退化成了“很像梦中情人”。
这绕口令真乱!
常乐苦笑着应道:
“等有机会见到她,我指给你看,你就知道我没有骗你。”
“她在哪?”
“帝都……”
说到这里,常乐脸色已经黯淡下去,芬妮回帝都,自然与皇储在一起,甚至可能住到了一起。
贝蒂的表情却明朗起来:
“帝都,那边姑娘一个比一个时尚,有工夫你带我去看看……”
“好,带上孩子一起去看。”
“哎哟!”贝蒂忽然惊呼,“明天皇储大婚,听说是帝国史上最盛大的婚礼,我本来想去看看新鲜,忘了!”
“什么?皇储大婚?芬妮嫁了?”
常乐猛然踏上一步,撞翻了身边的椅子,同时双拳攥紧,呼吸都在颤抖。
当然是真的,新年第一天皇储大婚的事早已传遍天下,众多贵族都要赶往帝都,平民去凑热闹的也不少,只因常乐把自己关在地下冥想,所以什么都不知道。
尽管明知这一天早晚会来,心中之憋闷酸楚还是要将他撑炸。
而这种强烈情绪也引发了贝蒂的疑惑,追问他为何如此激动,常乐已经听而不闻。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立刻去帝都阻止,就是绑,也要把芬妮绑走!
于是他立刻拔脚,身形几个闪烁就已到了楼下。
但是夜已深沉,明天一早就是芬妮吉期,两千公里路程要几个钟头赶到,根本不可能,除非……除非再次飞上天空,突破“音障”!
“索尔查克,把你的力量给我!”
戒指里的黑暗主宰打了个呵欠:
“终于想起我了?好吧,做个交易,你使用我的力量一整天,然后让我控制你的身体一整天,如何?”
常乐停住了脚步,过分激动的情绪也随之渐渐冷静。
理智告诉他,索尔查克不断用力量引诱他,一定酝酿着大阴谋,所谓“占用”一天,说不定就是永久,就是“夺舍”!
哪怕真的只占用一天,以他的身体强度,索尔查克也至少能恢复“战帝”实力,人世间绝无对手,谁知道这家伙会干出什么惊天大事?
那时剩下的烂摊子,是否还能收拾?
“你在犹豫什么?”索尔查克阴笑着,“身为主神,我说话算数,有借有还,一天就是一天。”
“不用了,谢谢。”
常乐切断意念连接不再理他,随后默默走到客厅餐桌旁,抓起了贝蒂那瓶酒。
既然时已至此无可挽回,胸中伤痛难忍,瓶子里那些琥珀色液体便是唯一良药。
泪水一旦开闸,就很难再收。
他只能用力抹脸,将剩下的大半瓶酒对上嘴,“咚咚咚”一口气灌下。
这酒很贵,也远比酒馆里的麦酒更烈。
常乐很快就晕头转向,视野中桌椅烛光都是双影,胸中块垒被烈酒冲得无影无踪,他终于深深透出一口长气,然后咧开了嘴。
他双手撑着桌子,低头大笑。
芬妮刚跟他好的时候,就始终盼着一场盛大的、令所有亲朋羡慕的婚礼。
现在少女的梦想实现,该替她高兴才对!
“芬妮皇后,国母,哈哈哈!我是国民,你是国母,以后你是我妈!哈哈哈哈!”
“你胡说什么?她是皇储妃,不是皇后。”
贝蒂不知何时从身后走来,一手搭在常乐后背轻拍,继而叹息劝慰:
“我猜,你的梦中情人是芬妮?可她嫁了,你就该忘了她,这事过去了。”
常乐扭头看去,呆呆望着她。
贝蒂从他手中夺下酒瓶,撅嘴佯嗔:
“你还不让我喝酒,结果自己喝得像个疯子!”
“芬妮!”
“什么?”
“我最爱看你撅嘴!”常乐笑着抹了一把泪,“你回来了?”
“啊?”
“回来了就好!”
“你干什么?放开我!”
“我不放!我再也不放手了!以前是我傻……”
常乐感觉天旋地转,双脚来回挪动却站不稳身体,可他死也不肯放手,将心爱少女紧紧拥住,惟恐再次将她失落。
然后,天就亮了。
常乐从梦中醒来,发现自己盖着被子躺在床上,全身光溜溜没穿衣服,而且头痛眼花,口干舌燥。
窗外已经发白。
“芬妮的婚礼,快要开始了。”
常乐心里又是一酸,但他随即惊觉:
“我怎么记得,昨晚见到芬妮了?”
他胳膊一动,就碰到了身边的某人,手背所触之处温暖、柔软,光滑,圆滚滚充满弹性。
“这是谁的屁股?”
常乐瞪大眼睛向右侧看去,却见少女背对着他侧卧,那纤弱身姿宛如芬妮,可头发颜色绝对不是!
“贝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