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季陶是坚决的反.共者,他之所以在此次西安兵变事件前始,一直站在主战的何应钦那一边,是因为听信了何应钦所说,说若不立即出兵,张、杨二人就会将委员长交予共.产党,先要戴着高帽子游街,然后召开万人公审大会,被羞辱后会被枪毙;或还未枪毙就会被那些“愚民”乱拳打死当场,暴尸露天。
所以戴季陶是一力支持何应钦的。
何应钦本来用无中生有的话来拉拢戴季陶站在他这一边,却也无意中猜对了一些。中.共这边现在就是主张公审蒋介石,下面军民因为有着深切的仇恨,有着召开万人现场公审大会的请求。
但是不可能会象何应钦说的。中.共中央是打算在法庭审理蒋介石的,会给蒋申辩、上诉的权力,更不会出现被民众乱拳打死当场的事情。
戴季陶主张的改变,也影响了一些主战派,在心里思索起宋美龄讲得那些话来。
何应钦这时看出了宋美龄的“能力”,怕她再影响人心,示意林森宣布下一项议程。
林森还没有反应过来。何应钦说道:“现在由林主.席宣布下一项要表决的议程!”
宋美龄也看出何应钦是死硬的主战派,别人都可以改变,唯有他不可改变,而他又是最关键的人物。
她又站了起来,将矛头直对何应钦,毫不客气地对何应钦说:“何部长,若不是你与委员长共事已久、互相信任,换做别人我倒要怀疑他是何居心了?!”
这番话要是昨天说出来,何应钦听了早就汗流浃背了,当着这许多人面可就狼狈不堪了。可时隔一日他的心态已经不一样了,已将自己摆在了“领袖”的位置上了。大声说道:“蒋夫人,你既非政府人员、亦不懂军事,你关心夫君安危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但你在这里妄议、企图改变政府军事计划,这是不允许的!”
宋美龄回避了他这个问题,转向了众委员:“在座诸位都是委员长的好部下、好学生,冯将军有代委员长为人质的想法,其心切切,难道诸位竟分不出何是为委员长好、何是为害委员长吗?”
何应钦怕宋美龄再说下去会影响了人心,斥责道:“你不过是一个遇事哭泣的妇人而已,心中只知营救丈夫,国家大事岂可以个人好恶而改变!”
宋美龄何时当着这么多人面受过这样的言语,一下便气得眼里泛泪花,面对着何应钦说:“余虽为妇人,然余发言绝非为营救丈夫之私意......余亦绝非朝夕萦怀于丈夫安全之妇人......倘委员长之死,果足为国家造福,余则必首先劝其牺牲......”
说毕,她戴上了自己的白手套,提起了桌上的提袋,愤然离席而去......
这变故又出众人之意料。
宋美龄虽被何应钦在众人面前讥讽,受平生未有之辱,但是将她与何应钦的矛盾公开化了——昨日她强闯何应钦的小型会议,所参与的人只是何应钦的追随者而已。
况且,她今天的言论也使一些人的观点发生了改变。
何应钦见宋美龄负气而走,心中得意。心想,你不过就是一个凭着丈夫而受人尊重的妇人,离了丈夫还以为可以指手划脚、别人都听你的吗?
他宣布会议进行下一项。
然而会议的气氛已经改变了,并没有象何应钦想象的那样进行。到会议结束,他所设想的目的并没有达到,会议只通过了由何应钦领导布署平叛军进入指定区域。
不言而喻,大部分的委员已倾向于宋美龄先和谈再开战的主张。
宋美龄一个女人,用自己一已之力,为自己赢得了宝贵的和谈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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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杨虎城前脚刚到金家巷张公馆后,去机场接端纳的小汽车也后脚回到了张公馆。
闻报端纳已接到,张学良亲自迎至公馆大门前相接。杨虎城并没有随之相接。
到张学良陪着端纳进了厅门,杨虎城这才礼节性地站了起来,与端纳两人互相致意问好。
待端纳和黄仁霖两人坐下后,有侍从为两人端来了茶水。
端纳没有想到杨虎城也到,他是希望能和张学良两人单独谈话的。
端纳第一句就问道:“汉卿,蒋委员长还好吗?”
张学良的英文也极好,只是带些东北味儿。他说道:“他很好,虽然暂时失去自由,但吃住我都令人照顾得很好。”
张学良说完,就觉出不对来。他虽然年轻容易冲动些,但人是不笨的。刚才刘鼎建议他要请杨虎城过来一起接见端纳,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现在自己与端纳用英文交谈,明显不是将杨主任摆在了外面吗?
张学良随即又笑着将两人的话翻译给杨虎城,说道:“端纳先生问委员长好不好,我说虽暂时失去了自由,但照顾得很好。”
接下来的谈话,都是由张学良为杨虎城做翻译。
黄仁霖坐在端纳身旁倒有些尴尬,心想自己这么重大的事件参与进来了,却成了坐在一边的摆设。
于是他插空向张学良说道:“张副司令,我是蒋夫人专门派来与端纳先生做翻译的,张副司令你们专心谈正事,这工作交予我来做吧?”
张学良一听笑着说:“你来做翻译,那更好了。”
于是他改用中文,省却了将端纳的话翻译给杨虎城,还要将自己话也翻译的麻烦。
张学良就端纳提出的问题一一给了答复。因为有杨虎城在场,两人的问答都有些象官方的形式。知道张、杨二人只是“兵谏”而非兵变,并无伤害蒋介石之意,端纳心里很是高兴。
端纳想要了解的情况都了解到了,他还有最后一个重要要求——想见蒋介石一面。
张学良微笑说:“这个,我要和杨主任商量一下,商量后给你一个答复。”
他又问道:“端纳先生,请问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端纳说道:“没有了,只等面见委员长一面了。”
张学良说道:“那好端纳先生,我让人给你安排休息的地方,你们先休息休息。”
端纳多了个心眼,问道:“汉卿,我是住在你的公馆吗?”
张学良说:“不,我给你和黄干事还有机组人员安排在外面住。”
端纳一听未有机会单独与张学良在一起的机会,这才拿出了宋美龄写得两封信来。说道:“汉卿,这是蒋夫人的两封亲笔信,一封是写给委员长的,一封是写给你的。”
黄仁霖接过信来,站起过来交给了张学良。
张学良接过先放到了椅旁的高几上,说道:“好,我稍等就看,端纳先生一路舟车劳顿,先到休息处吃午饭吧!”
端纳便和黄仁霖站起来告辞了。张学良复又送他到公馆门外,自有手下人按他的吩咐接待安排端纳去了。
张学良回到厅里。杨虎城刚站起来送端纳到厅门口,此时已回到原处坐下。
张学良也笑着回到了自己的座上坐下。
两人椅子中间只隔着高几。张学良拿起了几上的信,说道:“虎城兄,这夫人写给委员长的信,要不要看一下?”
杨虎城心想,当然要看一看,不看怎么知道要不要交给蒋介石。他说道:“看一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