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显声冲李得禄摆了一下头。
“走,坐下说话。”郭显声招呼黄麒麟道。拉他重回到沙发上坐下。
坐下后郭显声又让秀秀叫阿兰摆条热毛巾拿来给他和麒麟擦手。
待阿兰拿来热毛巾,郭显声示意先给黄麒麟。
黄麒麟擦了手。将毛巾递给了郭显声,从内袋里掏出了那份《大公报》,对郭显声说:“显声,发生大事了,你知道了吗?”
郭显声说:“我都听说了。”
他又冲黄麒麟笑着挤了一下眼。黄麒麟一下就明白了是自己刚才不小心叫了显声的本名。好在客厅这会儿就只有他们两人。
郭显声笑着不以为然地说:“委员长被抓了。抓了就抓了,不管谁当委员长,这政府还要照常运转,舞照跳、马照跑!”
黄麒麟说:“你这心真大!”
他也没嘱咐郭显声,因为知道显声只是在他面前这样说,不会在外人面前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的。
黄麒麟说:“显声,明天电话局的两个兄弟就会来你家装电话。我今天就是来给你送花树苗,顺便说一声这事儿。”
“还挺快的嘛!”郭显声笑着说:“我明天叫得禄在家里,等装好了叫得禄陪他们吃顿饭。”
黄麒麟见郭显声竟然对蒋委员长被抓生死未卜这事情不以为然、不感兴趣,也就不和他讨论这大事件了,给他转述起卖花者给自己讲得养花经。
郭显声欠身从几上摸过香烟,点了一支烟。吸着烟听黄麒麟讲养花经。
李得禄和陈有田也搬完了花箱,去水房洗了手。李得禄过来坐下,陈有田则自觉地进厨房去了。
秀秀从厨房里走出来问:“忠义,坐茶几吃还是餐桌上吃?”
郭显声:“坐茶几。我和麒麟嘛,还要弄得那么正式坐餐桌上吃?”
又对黄麒麟说:“喝点儿吧?”
黄麒麟说:“那就少喝点儿黄的吧!毕竟不是晚上没事儿。”
“行。”郭显声答应了。吩咐了秀秀。
秀秀和阿兰从厨房里端了菜出来,不一会儿就摆了满满一几。
黄麒麟对正在放酒的秀秀说:“哎呀,做了这么多菜,要吃不完的!后面还有没有?不要再做了。”
秀秀正弯腰摆酒杯,三个。看了一眼郭显声,问询的目光。
她也是这意思。忠义派李得禄先回来,说麒麟中午来,要多准备些菜。可你们就两三个人,吃完一走剩一堆,太浪费了。
郭显声摆摆手说:“那好,都先吃吧,不够了再添。”
他又对李得禄说:“你笨得!搬把椅子坐在茶几横位上,吃着多方便。”
李得禄笑着过去搬了一把椅子,在郭显声和黄麒麟对面横位上坐了。
每样菜是准备了两份,多的一盘摆到了茶几上,少的一盘这会儿秀秀和阿兰正往餐桌上摆。陈有田这会儿了出来,到餐桌边帮忙拉椅子。
李得禄给郭显声和黄麒麟倒上了酒,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郭显声扭头招呼秀秀道:“秀秀,过来!”
秀秀本打算陪陈家兄妹坐餐桌吃饭的,往过走了几步回头看了一眼,还是没驳郭显声的面子,听话地过来。坐在了郭显声的身边。
李得禄说:“哎,三只杯子!嫂子,你也要喝一点儿啊!你家杯子在哪儿放着,我去取!”
郭显声说:“是要喝一点儿。”
又对李得禄说:“得禄,你坐着别动!咱们不是有女佣吗。”
他扭头大声道:“阿兰,拿只杯子来!”
这时才发现了陈家兄妹似准备坐餐桌上吃饭。他皱眉说道:“你们坐厨房吃去!”
阿兰又“噢”了一声。陈有田一听,忙又将餐桌上的菜往厨房端去。
黄麒麟看见秀秀一瞬间嘴微噘,凤目里有委屈的光。他也觉得显声这样对秀秀家亲戚,太不给秀秀面子了。可这是家务事,要一说气氛就不好了。
阿兰拿来了酒杯。同哥哥回厨房里去了。
其实陈家兄妹心里倒没有觉得有啥,陈有田还觉得人家郭警官这样做合情合理,长官都是这样有派头的。
李得禄给秀秀也斟上了酒。
郭显声举起了杯子:“来,咱们一家人先碰一杯,要求不高,就这样在一起太平的日子长长久久就行了!”
黄麒麟笑着说:“这话说得好!”
四个人碰了一下杯。
吃了两口菜,郭显声对黄麒麟说:“麒麟,我最近弄了个好东西!”
“什么东西?”黄麒麟问。
“‘花撸’!”郭显声说:“在我办公室放着,你拿去先玩几天!”
“花撸”就是花口撸子,是勃朗宁的一种小型防身手枪。小巧、精致。
“行啊。”黄麒麟说。他也挺喜欢枪的。
厨房里,菜多,方凳上摆不下。陈家兄妹将七八样好菜拨到一个大瓷圆盘里,放到方凳上,两人在小凳上坐下开始吃饭。
阿兰问:“哎,哥,你那会儿跟那个黄先生聊天,没问那个黄先生是做什么的?”
“问了,是个当兵的。”
“当兵的?”阿兰偏着脑袋、轻蹙眉,眼里是疑问的光,有点儿不相信。说:“秀秀带我参观她家时,楼上有一间是专门给这个黄先生留得,里面摆设可洋气了!我还以为他也是个大长官呢!却原来是个当兵的。”
.
中午,张学良派自己的专机去保安接周恩.来。
他的专机驾驶员是专门从美国聘得飞行员。
飞机九点多飞到了保安县上空,看到了底下插着旗帜的飞机场。
这个美国驾驶员在“机场”上空盘旋了好几圈,还是不敢在下面那个简陋的不能再简陋的机场降落。最后耸耸肩、摇了摇头,拉起了飞机,飞走了。
看来他的胆量和技术还不如在华清池行辕附近迫降的蔡锡昌。.
张学良的专机刚刚由保安飞回西安,在空中就先碰到了由洛阳起飞的国民政府空军战斗机。好在这些战斗机来了后轰炸得是西安周边的一些军事基地,没有轰炸西安近郊及机场。将那个美国飞行员骇了一跳。但西安城中的气氛陡然就紧张起来了。
随后又有三十架飞机飞临西安城上空盘旋。其实只是侦察与示威,但城中人并不知情啊,可想人心之惶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