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局后到天香酒楼门口分手。
赵理君推了自行车,指着沈醉的“奔牛”说,你小子会享乐,早听说你添了一辆拉风的摩托,今天才得以看见。
沈醉笑着说,我的就是赵大哥的,你随时想兜风你就骑去兜风,不过今天不行,今天你喝得有些多,车子都要慢些骑。
王克全笑着说,没事儿,我和他一路,我先送他回去,然后再回家。
黄麒麟说,那就辛苦王哥了。
三人挥手目送两人骑车回家。
郭显声因为陪酒,喝得稍也些大了,站在那里来回直“倒脚”。
黄麒麟回身对沈醉笑着说:“你还站在这儿干什么,我就是跟你同路也撵不上你的‘奔牛’,你先回吧,我等会儿叫辆黄包车,骑车子跟着将显声送回行动组就回去了。”
沈醉说:“急什么,说一会儿话再走。”
他遂把白先生的来信内容向黄麒麟说了一遍。
黄麒麟听完说:“噢,原以为这白云小姐是一个标新立异的女孩子,现在看来是我错了,应该说是特立独行的女孩子。这样的女孩子太少了,我很钦佩。”
郭显声在旁边晃着脚:“你们在那里说什么呢?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啊!”
沈醉和黄麒麟两人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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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领了赏金,黄麒麟琐事缠身,这日猛想起竟忘了给提供情报的阿发赏金,责怪自己糊涂。想一想,决定给阿发两百,自己留一百。他是这样想的——看着给阿发分的多,但他们谁提供有价值的情报才有赏,而自己是不论谁提供了情报都会得到益处,所以分给他们多一些是应该的。
傍晚黄麒麟骑车来到了南市电话局。站在门口路旁的树下,先等到了收工回来的阿强和阿亮。两人见到黄麒麟很高兴,听说是来找阿发,陪他说着话一起等阿发。三人互询着对方最近的情况。过了一会儿阿发同阿古收工回来了,老远看见三人就跑过来了。
黄麒麟走到自行车前,从车把上取下布袋,递给阿发:“阿发哥,这是你的赏金。”
阿发接过布袋,感觉沉甸甸的,笑得合不拢嘴。
黄麒麟说:“赏金一共三百,我一百你两百,我来的时候只数了一遍,多一个少一个保不齐,你就不要计较了。”
阿发相信黄麒麟的话。感激地说:“哎呀,慕云,这,这叫我说什么好呢!”
黄麒麟笑着说:“自己人有什么可说的呢!”
阿发说:“等另两个回来,晚上我请客!”
黄麒麟笑着说:“钱来得不易,要省着花。情报不一定每次都有用,说不定三五回才碰到一次有用的,不要当是空里来的就乱花。这样吧,等你过生日时再请客,好不好?”
阿发他们平日花钱本来就省之又省,听了黄麒麟的话觉得有道理,就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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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车回去的路上,黄麒麟在心里想,是自己得到的情报,到现在自己刨了线人费得了一百元,而沈醉和显声则得了三百元,就是行动组那两个人也是二百元,这好象有点儿不公了。又一想,当是沈醉和显声多得了就行了,自己又计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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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区部搬到了老西门华界,柔敏行只与郭显声约会了一次。
吴乃宪对区部电报室的这些女孩子也做了规定——取消了每晚八点到十点的外出时间。而是八个人轮休,等于八天可以休假一天。休假这天要于晚上八点赶回区部签到。
吴乃宪自认为这样安排很科学,既杜绝了这些女孩子们晚上出去有什么不安全,又能让她们有一天时间玩好。这样的规定一定深得人心。而且他也对信件的事情做了安排,设了一个信箱,区部人员的家信都可以寄到这个信箱,由专人取回。
他哪里知道女孩子们出去逛街都喜欢有个伴相陪,叽叽喳喳说说笑笑才有意思。这现在到轮休日,一个人出门去逛街多无聊。当然对他的新举措私下里很不满了。
当然这样的理由不能摆到台面上,明里要表达对这规定的不满只能女孩子的方法“抠细算”——科长你看啊,这样看起来有了休假,其实我们倒吃了亏呢!你看,原来每天两个小时的外出时间,这八天就要十六个小时。而现在休假这天早上八点出门,到晚上八点回来,只有十二个小时,等于少了四个小时呢。而且原来在法租界,出门就有影院,走几条街就有百货公司;而现在在华界,去租界来回路上花得时间还没刨去呢,车费就不说了。
但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吴乃宪也听她们科长开玩笑地说起这话,只得到了他一句“女子就是爱斤斤计较,只顾小利,不识大体”。
现在柔敏行有急事想见郭显声,可以她的性子怎么敢去行动组找郭显声呢。如果有丁燕语还可以,她胆子大。但是现在轮休,不可能两个人一块儿出去的。柔敏行无法,只能等着碰上沈醉让他捎个话。然而沈醉也不是每天都来,就是来也要碰巧柔敏行去厕所时刚好能撞见,这概率就太小了。柔敏行也让丁燕语帮忙替她留意。
丁燕语说,这难度大的,就跟中个彩券大奖一样难呢。
她眼珠一转就有了主意,明天杨秋水休息,你托她买两包烟,就好办了。
第二天杨秋水早上出去,中午就回来了。替柔敏行捎回了两包烟。
她对柔敏行说:“我也就出去街上转了一圈,替你买了烟就回来了。说实话如果不是有什么东西需要买,这一个人的假休得真没意思,还不如咱们工作之余在一起说说笑笑有意思呢!咱们当初算得这轮休制的时间还有问题呢,你想,中午回来吃饭不?不吃,要在外面多花一顿饭钱;回来吃,下午出去是不是又多两趟来回的车钱呢!唉,真羡慕象你这样有男朋友的,出去和男朋友好好玩一天,多好啊!”
柔敏行心想,你还不知道我的难处呢。
吃过了午饭,丁燕语带柔敏行往大门处走。柔敏行问:“燕语,咱们干什么去?”
丁燕语说:“这个礼拜不是张.宏志值班吗,给他两包烟说一声不就行了。”
柔敏行这才明白了丁燕语的想法,心中直夸她聪明。
原来区部有两个特务负责门卫,一个叫张.宏志,另一个姓曾。两人一个白天、一个夜晚值班,一个礼拜一倒。主要是防止闲人和可疑人员进来,自吴乃宪上任后,又加了规定,除了戴处长来不用登记外,再就是自己处里的人来都要登记。
这个礼拜是轮张.宏志值白班。
两人平时与这张.宏志和姓曾的并无交集。两人来到门房处,丁燕语敲敲窗玻璃,她嘴甜会来事儿,叫道:“张哥在吗?“
张.宏志正在房间门后角落的脸盆架处洗袜子,听声提着袜子走过来往外一看,脸上立刻乐开了花:“哟,是小丁、小柔啊。”
他忙过去将袜子扔到了水盆里,开了门,探头叫道:“小柔、小丁,快进来啊!”
丁燕语一拉柔敏行,过来进了值班室。值班室并不大,窗台一张桌子,一椅,窗玻璃上有一洞,可递收登记本。
这张.宏志二十八岁,特点是脸上皮肤粗糙,看着坑坑点点,连鼻子也是,别人背后都叫他“张麻子”。其实他这也不是麻子,只是脸上鼻上的毛孔过于粗大了而已。
他这时满脸带笑:“哎呀,咱们虽在一起几年了,离着也就几步远,可两位小妹可是头一次大驾到我这里光临啊,有什么事儿吗?”
丁燕语碰了碰柔敏行。柔敏行忙道:“噢,张哥,是这样,想请你帮个忙,你要是见了情报二组的陈组长,麻烦你转告他,让他找我一下。”
“噢,是这事儿啊!”张.宏志仰头打了个哈哈,捏着下巴道:“小意思,好说,好说。”
丁燕语又碰了一下柔敏行,柔敏行奇怪道:“什么?”
丁燕语一指她的手包。柔敏行这才想起来了,忙从手包里取出那两包烟来,递过去:“张哥,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意,不成敬意,你不要嫌弃。”
张.宏志笑道:“哎呀,都是在一块儿的,这弄得哥不好意思的!”
他嘴上这样说,脸上却没有一点儿不好意思之态,顺手接过了香烟。
张宠志道:“小柔啊,听说你在外面有个情郎,是这陈组长还是另有其人啊?”
柔敏行被说得不好意思,不知道怎么回答。丁燕语见不得见不得张.宏志这副嘴脸,一拉柔敏行笑着说:“张哥,我们休息一会儿还要工作,先走了,这事儿就拜托张哥了。”
说完拉了柔敏行就走。
张.宏志忙追了几步:“哎,着急啥,坐在哥这里也是一样休息,哥一个人值班寂寞,你们见不到情郎也寂寞——”
看两人头也不回地快转弯了,招手道:“没事儿常来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