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麒麟收到了家里的来信。从一沓情报信中他先抽出了那封家信,打开。
信是爹写的,告诉他家中一切都好,已近收获时间,今年庄稼风调雨顺,应是一个丰收年。
黄麒麟面带着微笑,再往下看又是“老生常谈”。询问他在上海有没有找到自由恋爱的那种女孩子。如果因工作忙没有找到,有媒人上门来已说了几家,听着都挺不错。婚姻是大事,也是你娘最关心的事情,你一定要抓紧,早做决定。
黄麒麟笑着摇了摇头。再往下看,他脸上的笑容却渐渐凝固、消失了——黄老爷告诉他,刘织云前几日回到了家,还带了“姑爷”。可是并不象你说的是个年长男子,而是一个二十六七岁年纪,端庄、精干模样的男子......
黄麒麟的心一点一点的冰凉,后面所剩不多的内容他都忘了写得甚么。
福建的形势紧张而复杂、微妙。
以李济深、陈铭枢,及十九路军高级将领为首的反蒋人士干劲高涨,一方面与红军方面谈判,先签订了《停战和平协议》,现正谋求谈判《抗日反蒋联合协议》;另一方面又积极安抚地方的各武装势力,用革命道理、民族正义这些来将他们团结的更紧一些。当然这些人心里各怀什么样的心思他们都清楚,用胜利后的美好前景和许诺来坚定他们的决心,也是必不可少的。
还有一方面,积极筹备新政府的成立工作。
王亚樵这一段时间也在福建。他也是反蒋的骨干分子之一,积极参与商量这些事情,出谋划策。另一方面,也在福州发挥自己的另一项特长,将戴笠派到福州城里来搞破坏的特务揪出、清理,确保领导者的安全和筹备工作的正常进行。
戴笠带着沈醉一行人来到了厦门的鼓浪屿。
大木船向鼓浪屿驶去。戴笠站在船头,双手插腰,望着眼前水天一色的景色,大有指挥千军万马的气势。
沈醉站在他的身后侧。远远望去,鼓浪屿就象停泊在海面上的一艘豪华巨轮。
他知道此行是他人生中重要的一次行动,也是一次学习戴处座行事和在他面前表现的好机会。前面戴处座对自己褒奖有加,那是他听到、了解了自己的一些工作成绩和表现。现在要和他朝夕相处一段时间,自己表现的好坏十分重要。
戴笠选择厦门鼓浪屿做为他此次策反和瓦解行动的指挥中心是细虑过的。一是这里早已安插了特务处一个点;二是此处为岛屿,是福建“后院”,十九路军于这里的驻守最为薄弱;三是鼓浪屿同上海的租界一样,外国势力在这里的特权很大,便于安全隐蔽。
戴笠一到鼓浪屿就将福建各地特务们搜集到的情报进行了整理和分析,对地方各势力与十九路军的关系心中有了底——这些地方势力较大的是盘踞在各地的杂牌军和地方土著军,再小就是县级的“民团”。十九路军甫来的时候,这些土著军和杂牌军在地方上当大爷当惯了,并不服十九路军的命令,被十九路军“教训”了一番后才听话了。那些民团就不足为提了,见那些杂牌军和土著军被打得老老实实,只有逢迎的份儿了。
清楚了地方势力与十九路军的关系,戴笠心中有了信心——这种被打老实,“**”上发生的关系最好办,容易拆散。最怕那种“思想”上发生关系的伙伴。
选择鼓浪屿做为指挥部很大的关系是因为安全。但戴笠来福建并不是图安全来了,那样莫不如呆在南京。
戴笠化妆成富商的模样,沈醉、勤务兵、副官、随行的两个特务,这几个人化妆成随行和跟班,一共也就五六个人,带了一台便携电台,奔走于福建各地。
每到一地,便去“拜见”当地的武装首领。那些首领一听到是戴笠来拜见,都是大吃一惊,因为万万没有想到。都想着这个蒋介石跟前的红人胆子也太大了,竟然跑到反蒋阵营的老窝来了!
戴笠也确实胆子大,在这紧锣密鼓蕴酿“风暴”的前夜,不管哪个地方武装首领一动念间,起了立功领赏的念头,都有可能将他杀了或抓住交予十九路军。
但目前为止,他所去的几个地方还都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
如果不是因为敌对的身份,以戴笠的身份,就不应当说是拜访,而应说是视察翌临。那几个首领的想法都是,先见见再说,根据情况再做决定。
戴笠与这几个首领一见面,根据自己对这个地方了解的情况,褒奖一番此首领保护、治理地方有方,深得民心,蒋委员长亦有耳闻,故派我来与共商安定团结之国家重事。
这一番话一下就将自已放在了“钦差”、特使的身份地位,也将那首领就捧得高了。这些首领听了自然就有受宠若惊的感觉,蒋委员长竟对自己也有耳闻,还亲派了特使前来共商国家大事。哎呀,这如何受得起。可眼前的这位确是委员长跟前的红人,不由你不信。自然都要谦虚几句。无形中已将敌对的关系转化为上下级的关系。
然后再分析形势。十九路军只有区区七八万人马,而蒋委员长麾下百万大军,这螳臂挡车,不自量力的对抗谁胜谁败,确实不言而喻。分析得确实正确——但这里却偷换了个概念,将这些地方军的人马和福建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排除在外。
但这个概念偷得巧妙,那些地方首领此时心已活泛,处在摇摆的阶段,自然不将自己的人马也算到十九路军的势力当中了。
最后再使出“撒手锏”。委员长已签署了任命你为此地司令的委任状,以及中央银行的三十万支票做为军费。要求不高——只在十九路军溃败之时,不予开城收留即可。当然若能出击扫荡残兵自然更好,以后还会加功另赏。
不说不要出兵夹击攻打国民军,而是说在十九路军溃败之时不予开城门收留。里面就包含了不要出兵助十九路军的意思,还让人听着似十九路军败局已定,你只要不附其尾骥就行了。
那些首领想,我们又不是傻子,我们能混到今天这一步,还不是因为会见风使舵、有“眼光”。要是十九路军败了,我们找关系反投中央、以保自己实力地盘还来不及,哪会傻得再去帮他们?更何况他们与我们又没有恩,只不过是如鲁提辖一般,用大拳头将我们打怕了罢了。要能将他们灭了,也可以说是于我们出了一口气。
这里面有的人当场就表态了——愿随委员长麾下,保得一方平安。
戴笠便会吩咐副官立即去客店去取委任状。其实那委任状都是空白,只盖了军事委员会的章和蒋介石的签名。副官写得一手好字,回客店后取出笔墨“唰唰唰”写好名字、职务,再予那空白支票上填上戴笠所说的数字。然后拿来由戴笠亲授予那首领。
委任状不过是个大帽子,支票在实在东西,但也是半空头支票。为什么说那中央银行的支票是半空头支票,因为上面虽中央银行、蒋介石、宋子文的印鉴齐全,但是要兑换得等到十九路军被剿灭、此首领履行了承诺方可。
当然也有的首领老谋深算,话说得圆滑,推说自己考虑考虑再给答复。其实是想先静观事变,看形势于哪方有利再做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