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典故叫“买个死良驹,招来千里马”。王亚樵这一举动不但把一些穷人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也使许多人看到王亚樵的豪侠与仗义,纷纷上门来投“门生贴”,要做他的徒弟和小弟。这里面有落魄的文人、有失意的军人、不得志的小吏,也有江湖上的好汉,还有一些地痞、流氓。
王亚樵将这些人按能力安排他们,有的做了记帐、接待,有的做了参谋、管理,大多做了打手、小弟。有一样,到了这里就要遵守这里的规矩,有的以前做过欺压百姓的事情,能改就留,不能改请另投高明。
但姚立堂的规劝也不无道理,孟尝君门下食客三千,是因为其贵为皇胄,家业丰厚,又有自己的封地。这各样的人投奔而来,王亚樵又慷慨大方,这小小一个安徽会馆的收入很快就有些入不敷出了。
这时,王亚樵招到手下的一个参谋告诉他说,有湘籍人氏在上海组织了“湖南旅沪劳工总会”,这个事情可以搞。
王亚樵说,为穷苦工人办事的事情我不是没想过,但也要等咱们会馆帮实力壮大、资金充裕了以后才能说。
那参谋懂得工会这里面的渠渠道道,便细细讲给王亚樵听。
王亚樵一听,噢,原来是这样,那这事情能做啊!
他想,此时在上海的皖籍劳工要有几万人,这些人在上海分散而工,受尽了资本家和各样黑心老板、地痞流氓的欺压,这种既帮老乡又能赚钱的事情正投自己的脾气。
王亚樵想好了,便打出了“安徽旅沪劳工总会”的招牌,因为这些工人大多不识字,便派手下人去各工厂、码头,去宣传动员皖籍劳工加入工会。
事情进展的很顺利。那些皖籍劳工在上海举目无亲,平常受资本家老板的无端克扣薪水、地痞流氓的敲诈勒索。现在听说有这样一个工会,只要报名加入工会,领一个徽章,每月只交少许钱,就可有人保障自己的权益。心里将信将疑,抱着姑且一试的态度报名参加了工会。当时心里没底,发的徽章没敢别在外面,是装在口袋里的。
这呼啦一下就有万余名工人参加了工会,虽然对每一个工人来说花钱不多,但汇总到王亚樵这里每月可就不是一个小数目,加上安徽会馆的收入,维持手下这样一个组织就宽松有余了。
这之后就发生了一件事情,三名在印刷厂做工的工人因为被老板无故克扣工资,三人便声明自己是安徽旅沪劳工总会的会员,被那姓李的老板和护厂的打手一顿嘲笑,不仅不补工钱,还以恫吓老板的名义处罚三人各五十大洋的罚款。
听到三人的反映,王亚樵便派了几名小弟去找李老板谈事情,结果几个小时后这些人鼻青脸肿的回来了,还有一个是断了腿被抬回来的。
王亚樵见了这状况并没有火冒三丈,而是非常心平气和,嘱咐这几个手下下去医伤、休息。
他的这种态度若干年后让有的人猜测。有人猜测他当时是明知道派这几个人去不济事,却故意这样做的,好以后告知天下,不是我王亚樵要闹得大上海闻名变色,是你们不讲理,逼得我要出手的。
被问的时候王亚樵只不可置否地微微一笑,到底是不是这样也就不得而知了。
王亚樵知道,这是工会成立后第一次出头办事,这头一炮很重要、也很关键,一定要打响。
王亚樵叫来手下,从桌上取了一张自己画好的草图。上面是一把斧子,比一般的斧子小些、薄一些。他吩咐,你们就照这张图上的斧子的大小尺寸,去上海老县城、华界的铁匠铺,告诉他们价钱不是问题,让他们用上等的好钢,两天内打造出一千把这样的斧头。
王亚樵选斧子,首先是因为一帮人出去各带刀棍看着比较散乱,他要求“队伍”出去有一种气势、威风;还有就是自己刚来上海落魄时,开得第一张,就是老天相助了一柄斧头;再者刀呀棍的比不上斧头的威力,到街上还容易受警察盘查。当然警察算什么,自己以后势力壮大了是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的。但是面面上还要给警察一个“台阶”——斧子是打柴的工具,怎么我带了犯法吗?!
当然一般的斧头太大了,不好携带和使用,所以王亚樵将它做了改进。
两天后,上海街头出现了一幕壮观的景现。挑头一个大汉擎着一面书写“安徽旅沪劳工总会”的大旗,前面走着一个穿长袍、戴眼镜、面带微笑的男子,后面紧跟着几百名光着膀子的大汉,高举锃亮斧头,一个个嗷嗷叫着。
他们穿大街、过小巷,这阵势,真是黑压压一片横断路,明晃晃游龙莫敢近。有那胆大好热闹不怕事大的还跟随在队伍后面。
到了印刷厂王亚樵也不找李老板理论,只把手一挥,从手下就“嗷嗷”叫着扑进了厂里。印刷厂的那些护厂打手平日里只会仗势欺人,拳头棒子收拾欺负一下工人还可以,哪里见过这招招带血、片刻要命的场面,转身就逃,到了厂后墙扔了家伙翻墙就窜,有那身壮体胖爬不上去的在墙下面嚎叫能急死。
王亚樵也没带人追赶,来到厂里的二层办公小楼前。王亚樵叫道:“姓李的,下来!”
李老板哪见过这阵势,站在上面不下吧不行,下吧腿先抖个不停。
后面就不用多说了,王亚樵让李老板补足了所欠三名皖籍工人的薪水,并罚他每人赔付一百大洋的赔礼钱,并规定不得无故开除工人。
李老板头上冒汗、一一答应。王亚樵让手下人将李老板胳膊压在青石桌上,从一个手下手中接过斧子,明晃晃的斧头只一拉,李老板的小指便断了。
李老板疼得真嚎叫。王亚樵告诉他:李老板,刚才说得那些条件,要是让我知道有一样没做到,下回来你少的可就不是一根手指这么幸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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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此一阵仗,王亚樵和安徽旅沪劳工总会的名声不径而走。人称其“斧头帮”。王亚樵还放出言道:只要是入工会的工人,不只是工作上受到了不公可以找劳工总会,就是生活中遇到什么地痞流氓敲榨劳工总会也一样管!
信,那些工人们这下相信了。
这回不用动员,那些还没参加工会的皖籍工人踊跃报名,很快王亚樵工会的成员就由万余人发展到三万余人。
此后遇到了皖籍工人有什么事情,王亚樵总是派人先去谈判。现在去和资本家谈判他们是听话的,偶尔碰到自认为势大而不讲理的,街头就会又出现那浩浩荡荡的一幕。
这中间难免与上海青、洪帮发生一些磕磕碰碰。因为这敲诈工人的地痞流氓中有些便是黄金荣自己也不知道的徒子徒孙,还有杜月笙的门徒好些在工厂里当护厂队员,肯定会有一些摩擦。
黄金荣便和杜月笙商量,意思是要修理修理王老九一番,让他晓得点儿“规矩”。
杜月笙在黄、杜、张三大流氓头子中属于有思想、爱动脑子不莽撞的。不管是风庸风雅也好、诚意喜好也罢,常爱结交一些文人雅士,礼敬于贤,在名人雅士中声名颇佳,被誉为当代“春申君”“小孟尝”。杜月笙会做人,这也是他以后渐渐成为“三大亨”中的头名的主要原因。
他说,金荣哥,咱们小弟与这王亚樵的一点儿小摩擦,其实是王亚樵与工厂的纷争,并不是与你我兄弟过不去。咱们现在功业有成,现在与一个豁出烂命一条的莽夫斗,胜了也不添什么荣光,输了面子可就丢大了。他若真惹到咱们头上,那自然是不放过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