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纵苍姻一声嗔怪,并非是对蠢坑的不满。
然苍姻身陷倾危,第一念非即时援手,却展现了紫图与雪蠢的极致。
不过,多少有些良知,知道不好意思。
只是秉持熟不讲礼的观念,对小苍姻竟连句道歉都没有。
“从此我改名叫紫图师师。”
“我那么帅,上面多一横,就是‘师’啦!”
东神流泷无心评价,毕竟与之甫会面,若多有情感,定讽讥言语加一顿乱揍。
如果时光不曾停止,那么百态红尘每时每刻都在延续,正是没有如果,紫图与雪他们才是有幸得遇。
时间的轨迹虚无缥缈,无迹可寻,得天独厚的人,恰好能在这个时间节点邂逅。于是……
“安息商队,又来进贡对西佛国!”
“异乡的姑娘嘿,金晶眸色,上好的佛修体质。生在东外,可惜了!”
古风界服饰饱含世间千姿百态,服装款式、色彩、图案等都呈现出前所未有的崭新局面,或是因为空前繁荣,其冠服之丰美华丽,妆饰之奇异纷繁,彰显了睥睨一切的雄浑大气。
仙国之流样式与色调多几分文雅,简单而朴实,却也有金线的大量使用,点缀出其上层人脱俗雅致的气质,又强调了其修道者身份。
书界装束则相对有着无与伦比的文化艺术气息,垂柳风雪、湖山渔火以及华城水墨都仿佛还萦绕着袅袅的盛仙之音。
安息人造型虽令人耳目一新,却袒露甚多,风俗奢靡,太过大胆。
不过,胎藏界中人却似乎表现出坦然的追求与崇尚,上自殿掖,下至匹庶,递相仿效,贵贱不讳,看着大有无视礼法,一反传统之意。
“黄河象、北兽象、独角牛、双角犀,还有……诶!大象队伍里混进了一只不得了的,那啥?来路不明的新角色?”
对于无邪的少年来说,看到什么说什么,极少按照顺序排列。
“那是真象。”东神流泷的不凡见识源自他与世不同的故乡,“象的始祖。”
听在紫图与雪耳中,反驳是第一反应。“瞎说,象的始祖演化出那么多形态,它自己能跟它的后嗣生活在一起?早该灭绝了才对。”
闻结,东神流泷一咧嘴,是轻笑,亦含轻嘲。“古山猿是谁蜕变来的?”
“古灵猴啊!”
“那你见过古灵猴吗?”
“见过。”
“嘿。”东神流泷眼神中立刻流露出的某种含意映在紫图与雪瞳仁里。
“哎呀,苍姻……”瞬间脸红的紫图与雪扒在千纵苍姻肩膀,这次真个丢人了。
仰观满天飞雪,古风装扮翩袂,东神流泷年轻纯真的脸庞,不自恃道:“虚空中飞翔的心,那是谁的一段内心独白?”
“小流泷啊,告诉我是谁在心里发出一声哄笑。”
言语,能将人所向披靡,亦能把难堪的事情说得幽默。
若是换作别人,恐怕此刻正在迫不及待的落井下石吧!
然而,善意的东神流泷不做评述。
渊泫天丸莞尔的脸,不带丝毫蔑弄,单纯而道:“我不嘲笑你,我就笑笑。”
这句“笑笑”,只是因两人行为好玩,尚令他心神愉悦,正如在苍宗的那段无忧岁月。
眉眼一聚,黑色道子翅巫缠身道出内心疑问。
“阿里,每次遇见你,你总是在做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我想知道,为什么这么做?”
“理由有一百条,我只告诉你第一条。我其实受够了师长宣扬他的价值取向和道德激情时装模作样地点头,所以我把老师的好学生拐出来跟我一块玩。”
未待翅巫缠身有所回应,渊泫这个小天丸就以机智的反应,指着漫天纷雪的苍天意有所指的言说着揭发之词。
“哎呀,流泷兄,你看天上有一段独白。”
“是啊!写着什么?哪本书?哪一页来着...”
“别点我,千万别点我...”
“谁是正确答案?我该蒙哪个?”东神流泷二次发话。
稚气未脱的脸,乍然绯红,紫图与雪咆哮道:“胡说,我们放假了。”
诸少年言谈间皆透露着自身的才华洋溢,但更多的是一份直率与浪漫。就连令山宗人深感叹服的唯一女孩子,曾毫不迟疑维护蠢坑的千纵苍姻都怿怿地扬起了脑袋!
至于与雪捉弄什么的,早在怡愉声中给忘在后脑勺了。
“哎呀,雪钻我脖子里了!”忽尔,千纵苍姻陡感丝丝凉意。
然后,千纵苍姻都惊了。众目睽睽之下,千纵苍姻心慌的不知所措的眼神,紫图与雪就那么明目张胆地扯开了千纵苍姻的披风,将唇中的暖风送去。
一切,在苍天看来都是那么美好。虽然肌与肤之间贴的是有些近了吧!
可落在旁观者眼中,就算蜚语没有,也要吐吐葡萄酸嘛!
“与雪啊,我能理解成你是一直馋涎吗?”
“不是的!”矢口否认,怡声的千纵苍姻已写了美色的脸上写满了羞涩。
久违之后,连一个温馨的拥抱都没有。埃圣浊说什么了吗?
这么一对不受拘束,有自我风格的少男少女,却偏偏是最好的朋友,是朋友!说客观点,紫图与雪是与千纵苍姻不见外;若私心论,〖美丽佳人,赏心悦目〗那粒萌芽啊!
至于两人本心如何?犹留时光如梭,验证。
“咦!害虫,我对你的想法深恶痛绝。”吹化好色的小雪花,紫图与雪又在苍姻满含羞赧的眸子中,替她重系披风,“委琐的朋友,我都不愿用这个词,你们非逼迫我!”
紫图与雪这话本是直击翅巫缠身的,但是啊,旁观者可不止他一人哦!
因为早已习惯了他的存在,所以有时候反而没有了存在感。
“哈哈,流泷啊,连不了解你之人都看出了你的猥局,证实了你……这个不用多说吧!”
志同道合的朋友伴行的不只是情谊,这亦是他与朋友互相了然的明悟。翅巫缠身的朋友三只是没与蠢坑有过多交涉。
作为朋友,东神流泷自能补出那未言之词。
渊泫天丸谙熟自然之道,定是深深的被影响着,如此表达不同观念方是浑不在意般的漫不经心。
“这一番话别有一番风趣啊!”
“风趣何在?”
“此言非但没蔑我龌蹉,反而在赞叹道友我品性之高洁。”
渊泫天丸就这么不要脸?什么样的素养,让他产生了这样与世隔绝般的见解?
四目相对,眸中流露,只四字:礼者,体也。
哇!果然高尚也,服矣。
“想歪我!”紫图与雪埋怨。
“非害虫想差,而是正经与不正经之间,埃圣浊选择了正经!”
同时刻,发生数段交谈,以致于蠢坑都不知道小丹药说了啥!
地位不同,东神流泷自有着紫图与雪所没有之理念。这时,紫图与雪看见,东神流泷仿佛用目光将他与苍姻捆系在了一起,而后道:“也许,是上苍赐予你的宿命。”
成年了,就彻底步入了男女有别的世界,那个少年想要接触却不曾接触的新世界,所思所想自然也与少年不同。这是紫图与雪不能理解的原因之一。
紫图与雪啊,直接摇头:“没懂。”
嘴角轻扬,道风外放,“我啊,你永远遥不可及!”
熟悉字汇,刹那,紫图与雪想起一人。
与此同时,千纵苍姻亦怀异样目光凝视,恍惚间,她似乎也看出了相同的气质。
白雪飞舞,匆匆的一落,顷刻间化为乌有。紫图与雪摇了摇乌丝上的落雪。
东神流泷再问紫图与雪:“知道蜘蛛吐丝,你见过帝女徽吐丝吗?”
“没有。”
袖袍纷乱飞雪,右手负于背后腰际,东神流泷气势傲立:“那,跪拜吧!”
“诶?且慢,且慢!你们咋不听我说话呢?”
……
行走于大千世界,难免遭遇大千世界腐坏的一面。
紫图与雪是个孩子,这一点从其气质上就可以看出,因而,顽皮的走位自然也没有自他身上消失。
倒退着走路,是无意为之,因为心思都放在领略般若风光。谁知一个转身,竟然发兴搕掽。
千纵苍姻等人此刻也全然沉浸悦乐之中,继而影响紫图与雪愈加欢乐,却不知将要碰到别人。
紫图与雪在纷扬的落雪中蹦跳,是全数放弃了多月前学来的稳重与风范。
脸庞红彤彤的九尺狂儿,脚步颠浮,浑身散发有一种热劲儿。
骤然,雪乱!
乍然,紧肃气氛直逼紫图与雪!
紧张紧张,倏然一碰撞,来人当即促狭地瞪大了眼睛:“臭小子……”
然而,当眼角余光看到这傻小矮子身后,齐刷刷一手掌的身影望过来,那股气势,那种目光,直接令他吞下了即要出口的秽词。
翅巫缠身、东神流泷等人,完全没有战者般的架式,只那般在与雪身后一站而已。
就是这一幕,狂放者的眼角忍不住三连跳,这几个藏有着仁义良善外表的小矮个子,竟然都是令他隐隐的感觉到了一股不安。
目光泛着震惊之色,茫然无措,那位陌生的九尺狂儿有些胆怯地后退几步。
“走,继续喝!”
一挥臂,晃晃悠悠,与他朋友离开。而紫图与雪,则眨巴眨巴了眼。
冲突在即,竟是顷刻化解!是气魄豁达,还是寡欲不计较?
失去书灵海的紫图与雪,再也没了逞威的能耐,这时的他态度也就放低了。
“啊,识趣哈!”
渊泫天丸这样的评价,东神流泷觉得十分的贴切。
心绪的变化、突然的无助,令紫图与雪此时此刻都要嚎啕的哭了,无了喝叱叶落倾城时的威风,回归少年的淳朴,一把抱住翩翩潇洒的翅巫缠身。
此际,紫图与雪发自内心的深刻认识到挚友的重要性,不单单可以拿来磨磨牙,还在重要的关键时刻附加有撑场面的功能!
“他犷狉的面相吓坏我了。”脸色发热的紫图与雪拍着小胸脯,一眼瞥见千纵苍姻,遂嘟小嘴,“苍姻,你咋不救我?”
“那人啊,实力不弱,居然达到了上山巅峰层次,就他身侧那几位道友的能为,亦丝毫不会比他弱上丝毫。”
渊泫天丸言未毕,东神流泷接过话语权,“只是可惜你身后的我们,除开……这位秀雅芳颜的女孩之外,皆非…哈哈哈,别这样看我,好害羞。”
紫图与雪的目光直勾勾的望来,也没啥,毕竟蠢坑在聆听东神流泷的话音,可是,恬静如画的千纵苍姻望过来了,淡淡的书香气质缓缓渗透在千般袅娜之中。
而同时刻,白雪飘扬的身旁,翅巫缠身、渊泫天丸都扭头关注了东神流泷。
于是乎,少年东神流泷墨晶般的眸子乍然露出羞人表情。
紫图与雪窜回千纵苍姻身边,两只钟情于美的眼睛,望着她清纯白皙的容颜,又发出一回不满。
“一种幸灾乐祸,哼,忘了谁,诶?害虫我们去吃饭吧!”
一句话瞬间分作两个主题,舍他蠢坑其谁?毕竟东神流泷有个“哈哈哈”过渡。
但对于千纵苍姻而言,她懂!再熟悉不过蠢坑想说,一定是因为脑海中那个〖养〗字而想起了吃。居然坑起了好友。
“饿了?你伸舌头接几片。”
只给紫图与雪留下一道背影的翅巫缠身就这么回答。
留下紫图与雪扬起脑袋,仰观满天未央雪……
般若城虽是天下一隅,却犹如整个天下。
摩崖造像,是甚深微妙般若之精要,般若城独具的景观,由壁所凿佛像星罗棋布,法相万千,或神态庄严,或仪态端庄,显像之间广纳诸法义旨。
行至中途,谈话未落,忽闻远方梵刹传来一声惊吼、几许嘈杂,霎时,整个摩崖造像皆被一股强大气势所震!
铿锵锁链声,铮铮作响,寻声而去,越发挨近,东神流泷心神越趋沉紧。
震撼震撼,熟悉的颤音,熟悉的背影,摩崖造像将掀高潮?
“不妙!”
事发之地,随蠢坑等人的接近,缓缓的出现在东神流泷视野之中的,就是两个令人感到恐惧、压迫性的危险身影,而顺着视线再望去的一位赤臂青年,更是直接令得东神流泷眼瞳陡然一缩。
乍然,惊骇,内心翻腾如海!
森森道金链、腐朽肉白骨,颤魄惊心的一幕,吓到千纵苍姻说不出话来,妖邪之氛,更犹如梦魇般挥之不去。
赫然映入眼帘之三人,两具为铁链所缚,衣装脏残,脸部溃烂露骨,非人似鬼,皮肉更是干枯贴骨,面相尽显诡异之阴森!
与之截然相反,道纹索链的源头,那个看起来似弱不禁风的阳刚之子,前胸苍天神魔裂道图,后背布天造化炁轮纹,瑞光玄象,跃然于体,渺渺如如,诸天不及。
此等巍巍身躯,更添有玉晖焕耀的五大链——项链、臂链、手链、腰链与脚链!
罕世之处,材质所铸竟奢侈以赤、金、青、绿、蓝、紫、黑、银八色道金打造,金映流真,结精至纯。
双臂,但见胳臂扣炎上道金、麒麟道金,手腕拘日月道金与镇**金!
脚脖,垂缀穹天道金、贵帝道金;腰间,四灵之玄象道金!
脖颈,一条白螭道金!
守护锁,浑身释放出沧桑、萧瑟落寞的气息,彷如带着历经岁月洗礼的身躯,踏着沉重的步伐行于摩崖道上。
赤手空拳,身缚八链,虽形骸削瘦,却犹显不凡武骨。
紫图与雪甫见守护锁背影,瞬间一道极光自脑海一端划过另一端,最熟悉之感,最深刻的印象,刹然浮现。
“哦!嗯,上次拽了三个鬼,那个最小的尸体不见了……”
紫图与雪的声音尚未说完,一道轻叱声即荡入耳际,而时,一道五指手印便是自翅巫缠身臂膀间覆压而来。
“别说话。”
缘来无意处,守护锁与紫图与雪曾见过。在游山玩水时遇,守护锁路过书界。
那时,尖锐不规则的敲地金属声不时回响耳边,方让在河堤处玩水的紫图与雪抬头望向堤坡上的慑人身影。
一声惊愕质问,换来了沉声不语。是时,所有心绪翻腾转化为怒意。
“我可不相信是你耳垢太多!把我的话当做耳边风,真以为在这儿我下不得手,成为你猖肆的缘由了吗?”
守护锁无欲、无为,只是眼目幽冷的盯着。
他的瞳孔一直如此幽冷,瞧不见丝毫人情。
“对凡某瞪出这种狂戾的目光,你以为你能杀我分毫?怕你爷就不会过来撵你了懂吗?小狂货!”
目光与目光的对峙,是霸主与枭雄的对视,否则一方森然,注定一方胆寒!
“真不打算按我说的做,我的耐心可就没了!”
紧张紧张,双双对峙,气氛僵持,是欲争杀之势。
“这样的蛆样就该教训。恶心!”
“要起波澜啊!”
“敢在般若城这么狂势无匹,是该杀杀倨气,外来恶徒不容放肆!”
……
“四年前吧,愆回勒死的是阴阳第八脉的山河主。”
语气直接表露了心性!
此人,已麻木了杀伐!
却听守护锁轻描淡写一句话,给了一个事实,没有多余废言。
是时,此番暗示之语,顿让空气开始凝结,周遭人群的阵阵低吟,霎时勾勒出迷蒙难测的未知之数。
寒眉一皱,存于心的一念,力压怒燃心火,凝注眼中,唯有——杀!
倏变的气场,守护锁无动于衷,闭上双目,封阖五感,宛如置身云海,忘却世俗纷扰,就地而坐,任流风拂身。
充满恩怨情仇、满身锁链之人忽然席地盘坐,那两具被道金造链所束缚如同幽魂囚徒般的瘪尸,轰然铮动铁链,吐出诡氛,竟是在为他护法!
神秘守护锁、般若城道修,这场风云际会,如何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