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毅一行众人,随着村正一路前行。乐毅与那村正一路交谈,此时不禁有些疑惑,望着村正,沉吟问道:“老大人,你们村子里的人,大都是姓陈。却又怎会叫‘范家村’呢?”
村正抚须一笑,道:“壮士,你是有所不知啊。不知,你可曾听说过,范蠡,范先生?”
范蠡?乐毅闻言,不由眼神一亮,颔首笑道:“范先生,正是在下所景仰的先辈。越王勾贱,便是依仗了范蠡的不世奇才,才能一举灭了吴国。但之后,范蠡却辞官归隐,泛舟五湖。此等逍遥之士,天下人谁不仰慕?大丈夫,行于天地之间,既能治国用兵,又能齐家保身。功业至此,可谓是此生无憾矣!只可惜,我生不逢时,不能结交于范先生啊。”
村正面含笑意道:“范先生辞官归去之后,曾到过齐国,变姓名为鸱夷子皮。在海边结庐而居,靠行商做买卖,而成为了齐国的一代富商。当时,齐王曾有意,要拜他为齐国相邦,但范先生却是推辞不受。是以,他便散尽了家财,与族人迁徙到了陶地。操计然之术以治产。然而,沒过几年,范先生经商积资又成巨富,遂自号为‘陶朱公’。”
村正停顿了会,又接着笑道:“而我们这个村子,与范蠡先生亦有些渊源。当初,范氏之后裔,曾有大恩于我们村。所以,我们的村子才改名成了‘范家村’。现今,在我们村子里,仍有范氏之后裔留了下來。我们村民对范氏一族,都极为尊敬。”
“原來如此。”乐毅含笑点了点头,思索了片刻,又道:“既有范蠡先生之后人,老大人可否带在下,前去拜访一番?好一尽在下的仰慕之情。”
村正闻言,却颇有些为难地皱眉道:“壮士,非是小老儿措辞推搪。实是范平先生他,脾气甚为古怪,时痴时狂,平日更是不肯见人。壮士若要前去,定会闹得不快而回。”
乐毅剑眉一挑,朗声笑道:“这范平先生,确是有其祖之风范啊。大凡是有大才之能者,却常有古怪之言行。世人难以理解之下,便常称其为痴狂之士。我猜想,范平先生,正是此等有大才之人。”
村正捻须笑道:“范平先生是否有大才,小老儿不知。只是,他平日所说的话,其意大多是深奥难懂。我们这些村野鄙人,只懂得耕种捕鱼,难以明白智者之意。是以,久而久之,他也不愿与我们说话了。”
乐毅微微一笑,心中更是笃定,范平非是寻常之辈。遂下了决心,定要去拜访一下,这位古怪的范平先生。
说话之间,乐毅一行众人,已在村民的簇拥下,到抵了“范家村”。黑夜之中,看不清村子的全貌。但只见,村中并未有多少垄田,而家家户户外面,却都晾有渔网。看來,这村子里,主要也是以打渔为生的了。
虽是夜已至深,但乐毅众人进村之时。在村口的古树下,仍聚集有不少的妇孺孩童,打着火把,在等着她们村里的男丁回來。
此时,两方一见面,场面顿是热闹起來。有儿子去搀扶焦虑等待的老母亲,有妻子拖着儿女,去寻找自己的丈夫。还有一些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在害羞地偷望着,跟着村民一同进村的一众陌生人。
村正咳嗽了声,举高手,压下场面。朝着场中的众村民道:“各位乡亲,今晚之事,只是一场误会。这些壮士,并不是什么水匪。而是,來帮我们打水匪的人。”
此言一出,场中先是一片寂静,旋及又嗡嗡地哄闹起來。有欣喜兴奋者,也有质疑者,众人的反应皆不一样。
乐毅站出身來,微微一笑道:“请大家相信我们,我们定可为你们,除掉这些为非作歹的匪人,让大家过上安宁的日子。”乐毅虽是年少,但便凭他器宇轩昂的身形,和气度不凡的威势。让一众村民,不由自主地对他产生了几分信任。
村正一边吩咐众村民,各自散去回家休息。一边领着乐毅众人,往他家中而去。村正的房舍,却也只是,用黄泥搭盖起來的草舍罢了。众人只好又在空地处,搭帐篷以做休息。在安排好了众人的营宿后,村正抹了下额上渗出的细汗,对乐毅歉意道:“草舍简陋,还请诸位壮士,先屈就一下。”
乐毅一抱拳,笑道:“叨扰了老大人,在下已是过意不去了。”
乐毅一众人,在村正家中休憩了一夜。翌日用过了午膳后,乐毅又想起來,要去拜访范平的打算。遂出言相求,请村正带自己去拜访一下,那位脾气古怪的范先生。
村正紧皱着眉,思虞了一阵后,又对乐毅央求道:“壮士定是要去,小老儿也只好相陪。但是,范先生若有什么,傲慢轻怠之处。还请诸位多多包涵,勿要放在心上。”
乐毅自是知道,村正是害怕得罪了他们,他们会不顾村子而去。到时,便无人可以对付,那帮凶残的水匪了。乐毅遂含笑点了点头,应承了村正。村正方才松了口气,便为众人带路,去寻访那范平先生。
众人走出村外,一路缓缓而行。只见途中青山起伏,山涧环绕,绿荫密翳,怡人心神。
乐毅一行众人,在村正的引领下,走过了一条,横跨着深溪的幽竹小桥,进到了一处山谷。此时,众人的耳中,已能隐隐地听到轰隆水鸣之声,知道此处必有飞瀑。
村正停下了脚步,指着前面的一间,用竹子搭起的简舍。对乐毅笑道:“范平先生,便是居于此竹舍之中。但他一向不喜有客來访,待小老儿先过去,与他打声招呼。”
乐毅望了下四周的景致,点头微笑道:“范先生,居于如此人间仙境之中,也难怪不喜被人打扰了。那就劳烦老大人,去为在下等通报一声吧。”
“壮士请稍等片刻。”村正便自往那竹舍而去了,乐毅则领着众人,一边望着风景如画,一边在外边等候。
过了一会,众人却只见,那村正苦瓜着脸走了回來。村正甚是惭愧地望着乐毅,无奈道:“范先生他不愿见客,小老儿连他的面都沒见着,就被他的童子给拦住,赶了出來。”
乐毅身后诸人闻言,神色顿是不豫。这些人杀伐惯了,素來就不喜文士。乌恒不由走上前,对乐毅愤愤道:“毅少爷,此人如此傲慢无礼,我们又何必,非要去见他?他不让见,我们走便是了。”
乐毅一摆手,思虞了片刻,对村正笑问道:“老大人,那童子可有说些什么?”
村正想了一会,答道:“那童子说了‘范先生正在静心清修,不见世俗之客’,然后,就把小老儿给撵出來了。既然,范先生已下了逐客令,我看我们还是先走吧?日后若有机会,再來拜访。”
乐毅剑眉一挑,含笑道:“范先生乃是心高气傲之士,不愿见凡俗之人。你们且留在这里等我,我去会他一会。”言罢,便负手只身往那竹舍行去。众人不由一阵面面相觑,却惟有听命留在原地,等待乐毅。
乐毅缓步走近了竹舍。只见那竹舍的台阶前,坐着一名,年仅十三、四岁,梳着双环髻的童子。而这童子,此刻正一手托着腮边,兀自在神游太虚,浑然不知有人靠近。这童子虽是一身的青衣男装,但细嫩的脸蛋儿,却是粉雕玉琢,雪白晶莹。且五官精致,眉目如画,微微撅起的粉唇,更显女儿之态。乐毅一看便知,这名童子,乃是女扮男装的女娃儿。
乐毅含笑走了上前,对那童子抱拳道:“请问,范先生可在家中?”
那童子寻声望來,清澈的眼神中,却满含着戒备。脆声叱道:“你是何人?我家先生不见客,你若是识趣,就快快回去吧。”
乐毅朗声一笑,道:“有朋自远方來,不亦乐乎?范先生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又怎是君子的待客之道呢?”
那童子细眉一蹙,站起身來,叉腰“呸”了一声道:“你这人好不要脸,你又不是我家先生的朋友。竟敢说什么‘有朋自远方來’?我家先生,就是不愿见你等凡俗之人,才避居于此。你再要不走,休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乐毅有些好笑地抱臂胸前,剑眉微挑。故意逗着这人小脾气大的人儿,挑衅道:“哦?那你要怎样,对在下不客气呢?”
那童子晃着小小的拳头,五官精致的脸上,一阵咬牙切齿。但见到乐毅的身形,高了她足有半个身。而且,腰上还悬有宝剑。光是站着不动,都有一股渊停岳峙的摄人气势。那童子打量了乐毅许久,终于泄了气,又一屁股坐回到台阶上。撅着唇,只用眼神狠狠地瞟望着乐毅。她自小跟着范先生,这里的村民,对范先生都是必恭必敬的。她还从未遇见过,敢在范先生这里,这般无礼的人。
此时,只听竹舍内传出一道声音:“毓儿,且让他进來。”
“是,先生。”那叫“毓儿”的童子闻言,又狠狠地望了乐毅一眼,不情愿地应了声。
乐毅对着竹舍一抱拳,朗声道:“多谢范先生赐见。”然后,又望了那童子一眼,莞尔一笑。便大步越过她,朝竹舍行去。
掀帘进入竹舍中,乐毅便四下望了一眼。只见竹舍内虽是简陋,却布置得颇为雅致。一个披头散发的人,正半躺在地席上。一手握着酒盏,往嘴里倒酒,酒液顺着嘴角流下,湿透了胸口前的衣襟。
乐毅上前一步,朝此人抱拳朗声道:“在下乐毅,特來求见范先生。”
问鼎战国录_问鼎战国录全文免费阅读_更新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