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了“越女门”这三个字,乐毅不禁心头一凛。联想到了虞月一家,所遭遇的大劫。万想不到,竟是由这“剑中圣人”,一手造成的。越女剑派,亦是有百年历史的剑宗大派。而闻人离道,仅凭着一己之力,便毁了越女门。此人的剑术,定是已达登峰造极之境。教人单是想之,亦不由觉得不寒而栗。端的是个,极为可怕的人物。
乐毅沉吟了片刻,抬头对田文沉声道:“难道,此次派來刺杀苏兄的,便是由这‘剑中圣人’指使的?”
田文皱眉道:“这便不大清楚了。因为,闻人离道回了‘矩墨门’后,收有两名弟子。而他也早已不管门中的俗务,只交由他的两名弟子打理。他的弟子之一,‘鳄俚剑’??缪洛,并不愿意留在齐国。而是学闻人离道一般,周游列国,到处寻人比剑。如今的‘矩墨门’,事实上已全由‘无崖子’??丘弥跖打理。门人皆称其为门主,以示其仅在钜子??闻人离道之下。而以前的墨门,是沒有门主与副门主之职的。现今,丘更生被你所杀。恐怕,丘弥跖会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取你性命了。”
乐毅闻言,不禁苦笑道:“在那情形之下,我若不取他性命。恐怕,我们已无一人,能活着回來了。‘矩墨门’和丘弥跖,若想要來找在下清算,那也只有由得他们了。”
田文眼中精光闪过,喟然一叹,道:“听闻丘弥跖此人,不单是性格古怪,而且还极为护短。‘矩墨门’背后有齐国撑腰,又有‘剑中圣人’??闻人离道。本相便是明知,刺杀之事,是丘弥跖派人所为。亦是奈何他不得。乐公子,你若想要保得性命,惟今也只有一条路可走了。”说话之际,田文意味深长地望了乐毅一眼。
乐毅闻言一怔,不由暗暗想到:他不单是杀了丘更生,还杀了缪洛,辛增也是因他而死。他与“矩墨门”的仇怨,恐怕是谁也解不开了。乐毅一阵苦恼,不由向田文问道:“田相有何妙计,可使得‘矩墨门’和丘弥跖,不來找我麻烦?”
田文颔首微笑道:“丘弥跖在大梁城里,之所以能横行无忌,皆因有公孙喜为他撑腰。三日后,便是大王的寿诞盛典。届时,由本相在大王面前进言,让大王封赐你为将军。这样你的出入,便有近军侍卫保护。丘弥跖忌你身份,亦不会轻易地行刺于你。但他若是公开挑衅,邀你决斗,便是大王亦不能阻止了。所幸,你现在有伤在身,正好以此为籍口,推委掉便可。”
乐毅闻言略加思索,知田文所言,确是个好办法。而乐毅亦不介意以伤为借口,推搪掉丘弥跖。反正,丘弥跖若是以武力相逼于他,便大失他一代宗师的气派了。思虞了一会,乐毅又不禁心中一动,剑眉微皱。田文如此积极地出谋划策。其实,是一直都沒有放弃,想要接纳笼络他之心。乐毅若真的照孟尝君所安排,便无可避免,要陷入田文与公孙喜的,争权之中。
田文见乐毅脸上的神色,一片阴晴不定,显是正在犹豫不决。田文决定再加一把重料,便低低叹息了一声,道:“而且,此事不单是关乎到你自己,也与和家息息相关呢。”
乐毅闻言一怔道:“此事,与和家又有何关系?”
田文捻须眯眼,微微一笑道:“乐公子少年有为,正是知好色而慕少艾之时。而和家小姐温润婉约,亦是娉婷韶华,春心萌动的碧玉年华。你二人若是情投意合,再有一番撮合之下,必可成就一段佳话。”
乐毅目光深邃,泯唇沉默不语。他虽不清楚田文说这番话,究竟有何用意?但心中却知,田文必定还有下文。
田文望了乐毅一眼,稍顿了会,果又接着压低声道:“乐公子,定是不知。公孙喜自从替子,向和大夫提亲,被和大夫严词拒绝之后。公孙喜,便已是怀恨在心。前几日,老夫得知。公孙喜已禀报了大王。说和家有女,正出落得美丽动人,不知迷煞了多少王孙公子。大王被说得动心,已有将和家小姐,纳入后宫的打算。而且,只待在寿诞之后,大王便会向和大夫,提出此事。”
“什么?”乐毅闻言,不由神情激动,咬牙猛捶了榻角一拳。用力之下,肩上的伤口,又再迸裂渗出血來。乐毅却已顾不上这些了,此事关乎到他与和秋彤的终身。他怎都不会将自己的女人,让给魏王的。
田文见状,忙扶着乐毅,急声劝道:“你先别激动,待老夫慢慢道來。其实,此事还是有转圜之机的。”
关心则乱,乐毅只觉得,此时一片心乱如麻。待乐毅好不容易,平复了心中的情绪后。田文才接着又道:“惟今之计,便是你先把和家小姐迎过门,抢先大王一步。但你现在无官无爵,老夫是怕,大王在恼羞成怒之下,会起杀你之心。是以,为求稳妥。必须由本相,在大王寿诞之时,请求大王给你封官。大王在不知情下,定也不会,当着各国使臣的面,拂了本相的面子。到时,你与和大人,再当众宣布你们两家之婚事,造成米已成炊之势。在那么多大臣外使面前,大王极好面子,自也不好,与他的臣下抢女人。如此这般,此事不就可以,圆满解决了吗?”
此时,乐毅才不得不,佩服田文的智谋和辩才。兜了一大圈,田文还是在劝他,留于魏国从仕。不过,此次关系到和秋彤,乐毅却必须得,慎重地斟酌考虑了。乐毅一皱眉,对田文道:“此事,我还需再思量一下。若是想好了,我定会给田相,一个答覆的。”
田文见乐毅的口风,已有松动。不禁喜动颜色,颔首微笑道:“不急,你慢慢地想。等你想好了,随时都可以來告诉老夫。”田文自是知道,凡事都要讲究松紧有度。若是逼得太紧,反而坏事。
此时,房门被悄悄地推开。一颗乌黑的脑袋伸了进來,正在四下探望。乐毅的目光,正好对着门口。见到门外这探头探脑之人时,亦不由微微一怔。待仔细看清之后,乐毅才偏转头,对田文笑道:“田相,令千金也來了。”
田文闻言便半转过身,往门口望去,不由又好气又好笑地斥道:“丹儿,你一个女儿家。藏头露尾,躲在门口鬼鬼祟祟的,成何体统?还不快给老夫进來。”
田丹儿吐了吐粉舌,赶忙推开门,走了进房。娇嗔笑道:“爹说话,凭般的难听。什么藏头露尾、鬼鬼祟祟的?人家是听下人说,爹爹正在这房中,才想要过來瞧一下的。”
田文含笑招手示意田丹儿过來,脸上满是慈祥,似是极为宠爱这个女儿。田丹儿走到田文身边之时,却与乐毅的目光对望在一起。但田丹儿生性大胆,竟毫不避让乐毅的目光。而是充满好奇地打量着乐毅,一双妙目熠熠发亮。
乐毅也暗自打量了下田丹儿,那晚相府酒宴之时,他并未太过留意这田府千金。此时,在如此近的距离之下,乐毅才认真地观察了田丹儿一番。
此女的姿色上佳。虽尚不及虞月的绝色,不及和秋彤的柔美,不及南宫飞燕的妩媚。却又自有一番动人的风情,使人难以挪移目光。只见她垂鬟斜簪,杏眼乌黑明亮。一袭窄身刺绣深衣,紧裹着她玲珑青春的玉体,凹凸有致,纤秾必现。足蹬鹿皮高靴,又显其朝气蓬勃,活泼生动。而且,田丹儿正是钟鸣鼎食的大小姐,生就一副娇纵脾性,却更能添其几分魅力。
田文捻须哈哈大笑道:“你这野丫头,成天的疯玩,不知礼数。还不快些过來,见过乐公子。”
田丹儿不依地横了田文一眼,撅起丹唇娇嗔道:“爹爹怎的这般数落丹儿?丹儿若是野丫头,那也都是,你给纵容出來的。”说完后,还是依照礼数,向乐毅衽了一礼。
乐毅还了一礼后,不禁对田文微微笑道:“田小姐的个性活泼开朗,逗人喜欢。怪不得,能得田相如此宠爱了。”田文闻言眯眼含笑,不做回答。
“喂!”田丹儿却是神色有些古怪,打量了乐毅一番,突兀地道:“看你的年纪,也比我大不了多少。为何说话,这般的老气横秋?”
乐毅淡然一笑,还未答话,田文便已先竖眉呵斥道:“丹儿,不得胡闹。乐公子是老夫的贵宾,怎容得你胡乱说话?还不快回房去反省。”
田丹儿此际却想起了,乐毅醉倒在大厅之事,不由愤愤不平,暗忖道:这人有什么好的,还不是烂酒鬼一个?父亲都不知道为何,会对他这样好?而田丹儿从未被田文,大声呵斥过。此时,心中不免感到有些委屈。转而满是恼恨,瞪了乐毅一眼。狠狠地跺了下莲足,便一溜跑了出去。
待田丹儿出了房后,田文才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朝乐毅拱手赔罪道:“这女儿,确实是被老夫惯坏了。言出无状,还请乐公子勿要介意。”
乐毅闻言一笑道:“其实,田小姐并非是言辞放肆,只是性情直率罢了。在下又怎会,因此介怀呢?”
田文抚须笑道:“难得,乐公子如此宽怀大度。本相定不会看错,你日后,必是能成大事之人。公子的伤势,尚须多加休息,那老夫也不多打扰了。”说完,田文又含笑对乐毅嘱托了一番后,才告辞转身离去。
乐毅目送了田文出房之后,神色却不由沉重起來,心中思绪翻腾。想不到,正如苏秦所说的一般。他纵是万般不愿,也不知不觉地,卷入了大梁城的浑水之中。现在再想拔足,已是太迟了。如今的形势,决非是他一人,可以掌控的。在这般复杂的局势之下,他该怎做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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