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6以武会友(1 / 1)

几日前,傅景亭跟着太子商谟到了据马山下。依着商谟的命令,写了一封劝降的书信上山。薛春和等人在前厅传阅过,有送达后院给杨夫人、宋蝈蝈等人一看。话里话外,三少的确是在代表朝廷招揽薛大舅爷,但总感觉不是那么有诚心。傅景亭的书信上写到,朝廷宽大,今上贤明。薛家虽为前朝罪臣,屡屡冒犯天威。然则承蒙人主不弃,今亦有机缘弃暗投明。望舅舅为了天下大义,早日归降朝廷。至于招降的优惠条件,只在末尾略提了提。薛春和是个不通笔墨的,傅景亭偏就写了许多官话套话虚话,叫人乍看之下一团锦绣,前途光明。仔细观之,却又发现内容空洞无物,缺乏说服力。

这一点不要说后宅的杨夫人,连大老粗薛春和自己也瞧出来了。宋蝈蝈做虞候时,自己也参与过几场对土匪山贼的招安纳降,见了这书信不禁要摇头。随便从路边拉来个代写书信的先生,写出来的朝廷招安表。也会竭力写的言辞恳切、情义动人。何况傅景亭还是中过举人的人,怎么会写的这般平淡无奇,没有水平。心下一动,突然生出个想法。前面厅堂里,一群人也在做分析。商诰言道:“有两个可能,一个是傅三少压根不想劝降薛寨主,还有一个可能便是此行的主官,商谟本人志不在此。他的目的并不是想要据马山归顺朝廷,而是想要借机挑起战事。”

其实,按照商诰的立场,他言辞间把当今朝廷和薛家对立起来,实在叫人怀疑他的居心。但撇去这一层,这位殿下说的话,又委实很有些道理。商修齐二次来到山寨,已经不是王府管事的身份,薛春和之前就窥破了他的行藏,现在也不觉得如何意外。两叔侄和据马山的一众人马,目光都看向薛春和。毕竟这位才是据马山的当家人。此间之事最终如何。还是要老薛拿主意。薛春和浓眉紧锁,沉声喝道:“他要战,我便战。只是这仗如何结束,却不是这黄口小儿能做主的。”

商修齐闻言心中喝彩,薛春和这话说的有分量。前一句说的是据马山上下并非怯懦畏战之辈,别人胆敢来挑衅,据马山就敢硬碰硬的与之接战。然则战争随时随地任何人都可以宣布开始,但拉上帷幕,结束一切的却是胜利者的特权。薛春和能斩钉截铁地说出后一句,显见必胜把握十足。商修齐爱亲近武人。对薛春和这样果敢的汉子颇为欣赏。当即赞道:“好,薛家将门热血历时百年犹存。薛寨主。当此危难,前尘往事且先搁置。你我为了小儿女,说不得要通力合作一回。”

薛春和也晓得商修齐说的是实情,眼前之事,与公与私,他都必须和这对叔侄结盟,才好渡过难关。薛家虽与商家有家族旧怨。但与据马山众人的性命相比,还是后者更重要些。再说女儿和商诰那点事,薛春和记得杨氏说过,想促成郭志坚和薛灵韵的亲事。郭徒弟自己,亦是有那方面的意思。薛春和于是想出个馊主意,叫徒弟去挑战商皇孙。许诺若他胜了,自己就想法为他在妻女面前说合。

郭志坚那个傻子当了真,一转身就去找商诰比武,一群小兄弟跑去给师兄助威喝彩。不光薛灵韵自己。外甥媳妇、还有傅家两个小孩儿都去看了。结果比较惨烈。商诰是能和傅二少打成平手的。学的又是战场上,如何高效杀人的招数。郭志坚心性淳朴,一招一式合乎礼法。跟着老薛混武林,学了许多狗屁武德武义,却丢了薛家功夫的血性。这样的两人遇上,郭志坚焉能不落下风。薛春和在一边看得郁闷死了,心说自己真是失策。怎么想起来,叫这呆头呆脑的郭志坚,去和商家那个狡诈的商诰比划。如今看来,还不如让武功稍次,但头脑灵活的多的小结巴上场。老薛也是气糊涂了,结巴可没说过自己爱慕薛师妹,他干嘛好端端的要和商诰打一场。

总之,薛春和想要折杀皇孙锐气的如意算盘打错,郭志坚没有挫败商诰。一场比武下来,反而让薛灵韵对后者的爱慕又多了几分。等到八皇孙商贡押着火器到了据马山,这下山上更热闹了。商贡比起同龄人强了不是一点半点,在薛寨主看来,商家的这个小子手黑心也黑。偏偏据马山上的猴崽子心胸开阔,双方打着打着,居然短短时日打出交情来。这是薛春和所料不及的,只好立刻下令,阻止了“以武会友”风气的继续蔓延。

商修齐见自家儿子侄子没有吃亏,从头到尾都是笑眯眯,未发一言。他亦是个好武之人,但掂量着满山满谷,够分量和他一战的,只有薛大寨主自己。但他们二人之间,又是轻易不能动手。种种巧合才促成了据马山现下,和安平帝一脉的临时结盟。这份同盟关系,脆弱又不稳定。在双方共同的敌人,复兴帝覆灭之前,商修齐最大的心愿就是竭力维持双方的和睦。薛春和对此心知肚明,他出于各种考虑,也在努力维持表面上的平和。

幸好商谟没让他们等待的太久。三少这封含义深刻的书信到来,又加深了双方并肩作战决心。

既然已经决定这是场必定要打的仗,那么首先便要解决对方手里傅景亭的问题。商诰第一个站出来,表示自己愿意一探敌营,救出傅景亭。他说这话的理由有三,其一,他的马上马下功夫都不错。其次,他有常年的兵营生活,之前还探过商命的大营。第三,这次要营救的人只有傅三少一人。傅景亭虽只是书生,但到底是个年轻男子。仗着三少夫人的火器威力,互相都不至于成为拖累。商贡在旁听了,也跃跃欲试。言道之前探袭商命的大帐,就是他和商诰一道去的,此事也得有他一份才成。其实这小孩不是真心想去救人,他是听堂兄说要带新式火器前往,心中按耐不住开了口。

按说山上的火器,是商贡和傅二爷打交道弄来的,他该最是清楚这批新玩意的威力。但因着商诰之前吩咐,叫在傅家生产制作时。注意保密。商贡对这般神器的功效。只有听傅家二少说了,详细并没亲眼见过。如今到了据马山,也只是为薛寨主演示时,用了一回。之后他想再射一箭,便被众人阻止。说此物制作不易,东西颇为难得,要留在关键时刻使用。据马山因此,也只装备了地雷和钻天雷两样。火箭数目有限,根本没发到个人手上。

阿贡小孩儿心性,眼见加装了机关的火箭。使用方便。不似地雷要事先掩埋,尽可以指哪打哪。箭头里的机括设置十分巧妙。看上去和寻常箭矢一般无二,射出去却是个开花的炸弹。心里好奇极了,不叫他把玩一番,终究是有个遗憾。

知子莫若父,商修齐一看商贡模样,就晓得小儿子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不说别的,只为他这份儿戏的态度。商王爷就不同意放他同往。其实便是侄子商诰,商修齐也是不想让他去冒险。但世间事,常有不得已而为之。对于商诰而言,若他想娶薛春和的掌上明珠、得到据马山的信任和支持,有些责任和风险,必须由他自己承当。薛春和看看商诰一脸坚定,最后点了头。却又点名,叫郭志坚和他一道去。商诰见状笑了笑,心知薛春和肯把侄子的性命交到自己手上。已是双方关系极大的改善。相比较而言,添上个徒弟做监督,不算是对自己的为难。

郭志坚不知师父和商皇孙之间的交锋,他见商诰向自己抱拳,也忙向对方还礼。

郭志坚是商诰的手下败将,输的心服口服。为了薛师妹,之前他和傅景亭置过气。后来对方先他一步另娶了佳人,两人的那点小矛盾自是化为无形。不想又有后来者商皇孙,这位更是他的劲敌。不光一副好模样,功夫也比他只强不弱。加上这人知书达理,谈吐高雅。不知不觉间,便博得了读书人家出身师母的欢心。郭志坚晓得今生迎娶师妹无望,只能背后默默祝福。听到师父叫他和商诰一同下山去救傅三少,郭志坚突然来了灵感,莫非他的存在意义就在于此。这两人一个是师妹爱过的,一个是她正在爱慕的人。护着商诰,救回傅景亭。自己明里暗里帮助了他们两个,岂不就是帮助了师妹。郭师兄慨然应诺,当晚和商诰下山探营。

两人功夫都不错,顺利找到了关押傅景亭的营帐。然后问题就来了,傅三少不肯跟他们离开。傅景亭有自己的苦衷,春妮那丫头还在京城。之前离京她当面求了他,让他千万不要落跑,留下她一个受苦。自己现在一走了之,日后见到长兄如何交代。商诰也是郁闷,他把春妮弄出庄子,是为了牵制傅大少和傅家。如今这丫头落到了复兴帝父子手里,反而成了他要顾忌的对象。郭志坚不晓得春妮是哪个,他只知道要完成师傅交代的任务,在正式开战前救出傅景亭。见商诰和傅景亭两个都是一脸为难,郭志坚觉得自己为师妹做事的时候到了。该出手时就出手,手起掌落,劈在了傅景亭的后颈。力道把握的正好,堪堪把人打昏。

因为郭志坚动作太快,商诰整个过程中来不及发表意见。见人已经被郭师兄扛到了肩膀上,再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两人鬼鬼祟祟出帐篷,撂倒了几个闻声前来查看的巡逻兵。之后不敢停留,轮流扛着人在营帐间穿梭。慌乱间找不到来时系马的所在,便临时抢了营中两匹战马。郭志坚把傅景亭交给商诰,让他们先走,自己断后。商诰也不和他客气,把抢来的弩弓抛给他。自己认蹬上马,把傅三少放在鞍前,便是一抖缰绳。郭志坚用不惯弩弓,但他有手暗器功夫。一把铁砂子抛出去,围过来的人有增无减,敢上前的人却是少了许多。

商诰一口气跑出数里,却久不见郭志坚追来。这位郭师兄虽然呆头呆脑,但到底是薛春和视若亲子的大徒弟,又是薛灵韵的兄长一般存在。商诰不能弃他不顾。不然救回一个傅景亭,丢了一个郭志坚,这事还是没完,便又折返去救郭志坚。没走到跟前,就见郭师兄被人围了个四面楚歌。商诰晓得这个时候不能全凭武勇取胜,心道郭师兄我可是回来救你了。你一定要多坚持一会,不然我这一番辛苦忙碌。可就白菜了。

商诰过来时见有条岔路。通往附近的一个山岗。岗上草木茂密,有条羊肠小路蜿蜒曲折。一看见就是没法骑马,在上疾行。但这种地形也有一桩好处,三五步内总有可以掩藏身形的所在。他便做了个大胆的决定,扛着傅景亭下了马。走了一段路程,把人藏在隐蔽处。选取几个方位,拿出带来的几件火器,一一设置了机关。做完这些,商诰重新下山上马,奔回到郭志坚身边。叫道:“郭兄莫慌,接应的人来了。”郭志坚独力难支。正是倍感压力,闻言大喜。朝商诰来的方向看去,却是空无一人,而且傅三少也不见了。

郭志坚急了,问道:“你把三少弄哪里去了。”商诰现在没空和他细表。所谓包围圈,进来容易出去难,他有些发愁如何把人引到那处小山岗去。商诰道:“他现在比我俩安全。郭兄。别问这么多,你我赶紧冲出去要紧。”郭志坚也明白商诰说的是实情,两人并肩战斗,果然比一人应付起来容易。关键是,商诰带着他突围的那个方向,并非是去据马山的路径,对方兵力相对薄弱。商诰大刀阔斧的斩杀几人,郭志坚也放下不肯伤人性命的心结,杀了几个立功心切的。二人压力顿减。窥到一个间隙,便纵马奔出人群。商诰领着郭志坚向山岗冲去,郭志坚熟悉地形,晓得那个方向没有路径。但后面追赶喊杀声不断,二马一前一后疾驰,也没法问询。

到了山前,商诰叫郭志坚弃了马匹和他上山。郭志坚终于忍不住问道:“皇孙,这片林子里,可没有寨子的人马驻守。上去了也是白搭,迟早给人寻到。”商诰催促道:“莫要多言,我自有安排。三少还在这上面等着咱们呢。”郭志坚听他如此说,不敢再多耽搁。两人兜着圈子上到半山,后面的追兵也乌泱泱到了山脚。黎明前天色最是黑蒙蒙,伸手不见五指。商诰和郭志坚和人斗了一场,又抹黑上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幸而山下追兵得了号令,如今只是把山围住,看模样是要等到天明后再搜山。不一时,竟然连主将商谟也亲自来了。

原来适才有人认出了要犯“闵诰”,报知给太子。商谟闻言大喜,想不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竟在此处遇见此人,拿到商诰,便是因此丢了傅景亭也值了。立时宣布加码了朝廷许诺的赏赐,重赏之下人人踊跃。郭志坚看着下面人头攒动,心里后悔不该听商诰的话上山。还不如一路纵马狂奔出去,跑得远了总有逃出生天的机会。但傅三少等在这边,把人丢下似乎也是不该。商诰看出郭志坚脸上的懊恼,也不多言。傅景亭这时早醒了,瞧见自己身处异地。晓得再说什么都晚了,便也只好认命。

郭志坚等得不耐,又要冲出去,为身后二人引开追兵。商诰一把按住他,叫他稍安勿躁。傅景亭心里也是担忧居多,但看商皇孙一派闲适,便只好放宽了心,等着他的下文。商谟想要亲手拿住商诰,却又担心自己的性命安全。如今他可不是简单七八个皇孙中的某一个,而是当今天下的第二人,复兴帝的太子,未来的储君。商谟如何不惜命,所以一直等到天明,神神叨叨几近响午才率领众人开始地毯式搜索。商诰等的就是这个时候,抽出火箭,往山腰某处射了一箭。轰鸣之声接连响起,火箭自身爆炸一声,引爆地雷又是一声。两声爆炸过去,留下一地血腥。四肢头颅,碎肉肠子撒了一地。

郭志坚和傅景亭最多见过火器演示使用,从没见过这样血肉版的恐怖景象,全以袖掩鼻。商谟和他的那群兵丁,出其不意吃了这样的埋伏,也都吓得心惊胆寒,瑟瑟不敢前行。前面说过,商谟自恃高人一等,自家性命比天下人都来得贵重。他是断然不肯拿自己的性命,换商诰一条小命的。便是再加上傅景亭的那条,以二换一也是不成。看着太子急匆匆下山去,谁都知道主将临阵退缩,士气军心大受影响,但谁敢开口劝太子千岁留步。事实上,连大小军中头目自己,都想跟着殿下一道开溜。

大棒在后,重利在前。有大胆的兵卒,试探着往山上前进一步。立刻被商诰一箭射过去,炸了个稀烂。慢慢这些人算是明白了,只往山下走没事,往山上走却有性命之忧。大伙都不愿意有命赚银子,没命花银子。于是不着痕迹间,这些巡山的人脚步退三步进两步。与此同时,据马山听到此处动静,也没闲着。商贡和结巴率众偷袭商谟的营盘,恰好商谟军中空虚,烧了他许多粮草。

一边是投鼠忌器,一边烈火烹油。局面一时进退两难,商谟其实也很无奈。有个亲近的谋士为他解忧道:“太子殿下,咱们此行目的是据马山。捉拿‘闵诰’本是商命殿下的职责,太子又何必为之代劳呢。”商谟听了,豁然开朗,这一场围剿竟是这般不了了之。至于商诰几人,早在那群人吓破了胆,迟疑不敢动作时,从山岗另一侧遁逃了。

ps:

今日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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