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时,黄果巷到了,夏如雪逃也似的下了马车,没有再回沈致的话。
而沈致为免让夏氏担心,也不能在此时再追进去劝服夏如雪,只得悻悻不安的先回去了……
雨越下越大,夏宅外面,叶玉箐包裹着面容撑着油伞饶有兴致的打量着面前的宅子,咬牙笑了。
到了此时,她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想到自己当初竟是又中了长歌的计,被她与夏如雪耍得团团转,直恨得银牙咬断。
她对一直担心守在她身后的苍梧咬牙笑道:“父亲,我们又多了一个要对付的仇家了!“
燕王府最偏僻的西院因着从建府起就无人居住,一直荒凉着,那里的院子就成了废宅。
但燕王府建立迄今,也不过区区七八年的光景,所以废宅虽然荒凉着,却并不破旧,只是久无人居,少了人气、多了灰尘,陡添了荒凉的景象。
从宫里回到王府,长歌就在太后所派宫人的监视下,从林夕院搬进了废宅里。
心月与淡竹要随长歌一起搬进废宅去,长歌不舍她们跟着自己进废宅吃苦,让她们留在林夕院。
两人都不同意,心月按下心里的难过对长歌笑道:“主子,我们都是从乡下小地方出来的,别的本事没有,吃苦却是不怕的,这点苦头对我们来说都不是事儿,你就让我们跟在主子身边,就当多一个说话解闷的人吧。”
淡竹年龄比心月小一岁,人也单纯一些,见到长歌被罚进了废宅,却是伤心的哭了,一边帮长歌收拾东西一边伤心道:“我也要跟主子一起去,哪怕不要月俸,一日有两顿饭吃也成了……”
看着眼前对自己忠心耿耿的丫鬟,长歌欣慰又心酸道:“当初我将你们从甘露村带出来,本是想让你们有一个更好的前程,却没想到你们跟着我却吃尽了苦,如今还要跟着我去废宅,实在是耽误了你们……”
可心月与淡竹异口同声道:“能跟着主子是我们的福气,求主子带着我们一起!”
心月又道:“两位小殿下被太子殿下重新接进了主院里照顾去了,我与淡竹也无处可去,求主子留下我们……”
长歌想,这一进去,不知何年何月能再出来,她实在是不忍心拖累两个丫鬟。
如此,长歌含泪对心月青鸾道:“我进废宅后,惟一不放心的就是两个孩子和妹妹青鸾。所以心月替我去主院照顾两个孩子,淡竹留下替我照顾青鸾……”
说完,长歌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滚落了下来。
被贬被罚她都不怕,最让她放心不下的是两个孩子和妹妹青鸾。
魏千珩知道她的担心,在从宫里回来的路上就同她说好,会将两个孩子带到主院去,而青鸾继续留在林夕院照养。
心月与淡竹是她身边的心腹丫鬟,将她们留在孩子和妹妹身边,她才能放心。
两个丫鬟见她要独身去废宅里去,心里如何舍得?不由都伤心的哭了起来。
长歌安慰她们,对两人分别吩咐道:“孩子虽然有殿下照顾,但殿下事务繁忙,只怕有许多生活中的小事顾及不来,所以心月你要替我好好把关,照顾好两个孩子,这样我在废宅里才能放心。”
听她这样说,心月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梗着喉咙应下,红着眼睛跪在长歌面前,伤心道:“主子放心,我一定会舍命看护好两位小主子。”
长歌满意的点头,扶她起身,又对淡竹吩咐道:“青鸾身中巨毒,正是最危险的时候,她的身边不能离人。我将她托付给你,希望你替我好好照料她……”
淡竹也恭敬的跪下,哭道:“主子宽心,我一定照顾好青姑娘,日夜替主子守着她……”
有了两个心腹丫鬟替自己照顾孩子和青鸾,长歌心里却松快了许多。她将淡竹也从地上拉起身,对两人感激道:“幸亏有你们在我身边。如今将孩子和妹妹托付给你们我很放心,心里一点也不惧了,谢谢你们。”
心月与淡竹泪流不止,伤心道:“主子明明是世上最好的人,为何偏偏有这么多的磨难……我们等主子出来,请主子在里面好好保重身子,我们得空就去看你……”
长歌很感动,苦涩笑道:“你们不要担心我,废宅终归还是在王府里,殿下不会亏待我的……”
这个却是自然,魏千珩虽然不能阻止太后与魏帝处罚长歌,但将她关进废宅,他却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在里面受苦的,一应所需的,他早已替她安排好。
不等主仆三人再多说几句,太后派来的宫人已在屋外催促,让长歌在落日之前赶紧搬进废宅去。
长歌拎了简单的两个包裹走出房间,转去隔壁的屋子看妹妹青鸾。
青鸾平静的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一副睡着的形容,可脸色却非常难看,青白交加的面庞早已没了半点红润的血色,眼底乌青一片,人也消瘦得厉害,单薄得只剩下一身的骨头,看着长歌心痛如绞。
她犹记得青鸾一身红裙骑马闯进燕王府时的样子,那时的她身形矫健,眸光动人,毫无畏惧,耀眼的像天上的星子。
可如今妹妹竟成了眼前这般的样子,命在旦夕,不过半个月的生命了。
想到这里,长歌伤心的上前抱住昏迷过去的青鸾,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大雪交加的冬夜,她抱着病得奄奄一息的妹妹缩在街头,不知道生的希望在哪里?
“青鸾……我的好妹妹,你一定振作起来,姐姐一定会救你的……”
自从青鸾出事以来,长歌的眼泪都快哭干了,她不舍的将妹妹的头发梳理整齐,颤声道:“姐姐会救你的,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见此情形,一旁的心月与淡竹也忍不住哭了起来,大家心里都特别的沉重,青鸾正是最危难的时候,也最是需要长歌守护在她身边,偏偏长歌在这个时候要被关进废宅里,这一离别,只怕是生离死别……
正在大家悲痛之时,门口传来一道悲痛的声音。
“姐姐……”
长歌回头看去,却是夏如雪红着眼睛站在门口,身后跟着沈致。
“夏妹妹,你怎么来了?”
自从夏如雪离开燕王府后,因着身份的敏感,她再没有踏进燕王府半步,今日冒着被人发现的尴尬来这里,实在是太过担心长歌与青鸾,忍不住来看一看她们。
长歌将她迎进屋来,夏如雪看着床上的青鸾,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却是伤心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长歌知道她是担心自己与妹妹,可同时她也担心她与姨母,不由拉着她好一番叮嘱,让她以后好好照顾姨母,操办好与沈致的婚事,以后嫁到沈家好好过日子,不用理会她和燕王府的事……
夏如雪一一点头应下,也让长歌放宽心,好好保重身子。如此,两人说话的时间不免长了些。太后派来监视长歌的宫人,本就见长歌进了青鸾的屋子磨蹭不少时辰已是不满,如今见又来了客人,两个说个不停,就更加不悦了,当即催促起来了,冷着脸让长歌赶紧离开。
长歌知道夏如雪的身份敏感,也不再久留她,让沈致赶紧送她回去。
夏如雪前脚刚走,宫人当中的领头嬷嬷崔姑姑就冷着脸上前,让人夺了心月手里的包裹,冷声对长歌道:“请吧,不要再磨蹭时间了,我等还要回宫向太后娘娘交差呢。”
说罢,就示意两个嬷嬷上前拽了长歌往外走。
心月与淡竹追上去,急声道:“我家主子还没去看两位小殿下呢,望姑姑怜悯,让我家主子去与两位小殿下告别……”
可那崔姑姑闻言,脸色更加黑冷下来,拦在心月与淡竹面前冷叱道:“太后娘娘差老奴过来,就是怕长庶人不愿受罚,借着各种由头拉拉扯扯与太子殿下纠缠不休;而太后也说了,防着两位小殿下伤心哭闹,不许长庶人前去告别——你们还是别打主意磨蹭了,乖乖进去才是正事。”
心月与淡竹被崔姑姑黑脸的样子吓到,可就这样看着长歌被她们带走,心里又特别的不舍,淡竹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提到两个孩子,长歌的眼泪也不觉流下了,那崔姑姑见了,却嘲讽笑道:“啧啧,瞧瞧这一副梨花带雨、可怜兮兮的样子,可惜老奴不是那些个没眼见的男人,才不吃你这一套。”
崔姑姑当众奚落嘲讽的话,引得她手下的几个宫人都笑了起来,人人看向长歌都是一副嫌恶幸灾乐祸的样子。
长歌心里悲痛难言,根本已无精力去理会崔姑姑的话,可心月与淡竹却气得说不出话。
那崔姑姑又睥着长歌讥讽道:“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好好的侧妃当得不耐烦,偏要眼高手低的贪婪着太子妃一位,唆使太子使计陷害真正的名门贵女,今日你落个这样的下场,连自己的孩子都见不着,却也是你罪有应得!”
一侧的院子假山后面,魏千珩握紧拳头咬牙站着,眸光瘆人,要冲出去好好教训这个嘴贱的崔姑姑,却被白夜拼命拉住了。
“殿下,这个时候你千万要忍住,不然太后责怪下来,最后受苦的又是娘娘……”
魏千珩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一直咬牙不去见长歌,而是默默的站在这偏僻的角落里看着她。
他深吸一口气咬牙隐忍住,转身朝着主院走去。
见他冷静下来,白夜追上去轻声道:“这次之事,不止骊家,还有叶家与太后娘家杨家。他们竟是一起鼓动大臣上奏弹劾殿下与娘娘,皇上这一次也算是力排万难的保住殿下您,只可怜委屈了娘娘……”
魏千珩了然道:“他们各有所需,狼狈为奸的对我们下手,骊家自是为了端王的太子一位,叶家与我如今是深仇大恨,而杨家——”
说到这里,魏千珩话音一顿,冷冷笑道:“太后对太子妃一位还没有死心。可若是将来让她知道我心里的打算,却不知道她会不会后悔今日这番筹谋?!”
白夜心里五味杂陈,迟疑道:“殿下,你真的决定了吗?”
魏千珩心里痛苦不堪,却也无比的决然,回头看向白夜打趣道:“怎么,你舍不下你汴京一侍卫的名号么?”
白夜嗫嚅一笑,感慨道:“属下的一切都是殿下给的,命都是殿下,只要能让属下追随殿下,什么一不一,那怕不做侍卫,跟着殿下到乡野种山属下都是乐意的。”
看着身边的忠仆,魏千珩心里一暖,心情也突然开阔起来,突然笑问道:“你会揉面团吗?”
“啊?”
魏千珩突兀的问话却是让白夜丈二和尚般摸不着头脑,怔怔的半天明白不过来。
魏千珩捏了把他精壮有力的手臂,满意道:“嗯,你气力不小,手臂也有劲,揉面团应该是把好手!”
白夜懵懂的看着自家主子,迟疑道:“殿下是说让我揉面团?像厨房里那些厨娘们一样吗?”
魏千珩点点头,一本正经道:“得空的时候,你去厨房里打听一下咱们府里哪个厨娘的面条做得好,你跟着学习一样。就算不会下面条,你跟着和面也不错的,也算是半桩手艺了。”
白夜越听越糊涂,正要再问,魏千珩却又突然转口道:“过了明日若是煜大哥再不回来,你就挑选几个轻功了得的暗卫,不论用什么法子,一定要从骊家手里将青鸾的解药拿来。”
白夜连忙肃容应下。
主仆二人又商议了后面的一些事情,天不觉就黑了下来,府里四处撑起了灯,魏千珩得知太后的人已离开王府回宫复命去了,连忙起身往外走去。
白夜急忙跟上去,见他朝着西院的方向去了,不用想都知道他是去废宅看望长歌去了。
可等他到了废宅才发现,竟有人先他一步来见长歌了……
废宅里,长歌点亮油灯,正要打扫收拾一下简陋的卧房,东面的窗户上却传来五声细短的轻啄声,如小鸡吃米般的笃笃声。
旁人乍一听这声音,还以为是外面的树上的鸟儿在啄虫子吃,可长歌却神情一滞,不觉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面容凝重的朝着窗户那边看去。
这是鹞子楼特有的联系方式,长歌一听就猜到外面的人是谁,她面容沉重,不觉捏紧了手里的帕子,却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出去见他。
正在她犹豫之时,窗外响起魏镜渊熟悉的声音。
“你不出来,是要我进屋去寻你吗?”
长歌一惊,魏镜渊贸然闯进燕王府的废宅来寻她已是极其不妥,若是再让他进到她的卧房里来,孤男寡女的,岂不更加说不清了。
想到这里,她再也顾不得其他,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开门出去了。
春雨连绵,外面的院子里湿漉漉的一片,满地的水洼和枯枝乱叶,魏镜渊顶着细雨一身玄衣负手站在院子里的泥泞当中,额头的头发已沾染了雨水,眸光如墨,直直的盯着开门出来的长歌。
“你怎么来了?”
长歌没想到自己堪堪进到废宅他就寻来了,还是他早已守在这里,只等崔姑姑等人一走他就现身?
魏千珩看着她的形容,又仿佛看到了当年他母妃被打入冷宫时的情形时,心里又酸又痛,嘶哑着嗓子沉声道:“我自是来看你的。”
长歌站在台阶上与他隔着距离,面容寡淡道:“我一切都好,谢谢端王挂心。”
说罢,她又道:“既已看了,王爷请回吧。”
料到她一开口就会催自己走,魏镜渊不免苦涩笑了,直直的盯着她动容道:“我明白你此刻心里的感受,就如当年母妃被贬为庶人打入冷宫一样……而我自己连着被父皇贬了两次,一次是去边境封地,一次是被禁皇陵……”
“我与王爷不同!”
长歌不禁打断了他的话,平静道:“王爷那时心里满是怨恨,可我没有……不论是林夕院还是这里,于我而言并没有区别,反倒清静了!”
这一天的遭遇让长歌心身疲惫,此刻的她并不想听魏镜渊对她感同身受的怜悯,如今的她,是要有在这里独自活下去的勇气,那些可怜她的话一概不想听了。
魏镜渊并不介意她的反感,上前一步道:“好,我今日来只问你一句,你愿意离开京城,离开这里的一切吗?”
长歌无力一笑:“我哪里都不想去,只想跟我的孩子在一起。”
“可如今你被贬为庶人,囚禁在这里,你的孩子还是你的孩子吗?只要太子身边再进新人,将来他们就要认下其他人做母亲了,你这么聪明,岂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长歌自是明白的,可这些事,她不希望魏镜渊同她来说。
她冷然道:“王爷是即将大婚之人,与其来关心这些与你无关之事,不如好好去操心你自己的婚事罢……”
“你的事岂能与我无关!”
一听到大婚,魏镜渊心里就泛起不适和恶心,眼前全是杨书瑶娇纵跋扈的样子,让他深深的厌恶。
“长歌,你不要忘记,你的名字是我亲自替你取的……你与我在边境封地相伴八年,那些时光是永远不可能被抹去,也永远存活在我心里的……”
“若是你愿意离开这里,我可以舍下如今的一切带你远走高飞,我们还可以再回到从前!”
为免院子外面值守的人听到,魏镜渊极力压低着嗓音,可纵然如此,他声音里的激动、甚至是疯狂还是遮掩不住,让长歌惊愕不已。
她万万没想到,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魏镜渊竟然还没有死心!
其实在得知长歌被贬后,魏镜渊虽然担心她,但同时心里竟涌起了一丝激动与希望。
之前看着长歌与魏千珩恩爱成双,即使他心里对她再不舍,他也咬牙让自己放下她忘记她,不要再打搅她幸福的生活。
可如今她跟在魏千珩身边并不幸福,甚至因为替他背罪沦落成如今被幽禁的地步,让他心痛的同时,又不禁生出了希望。
而同时,看着与杨书瑶越来越近的婚事,魏镜渊内心深处忍不住的想逃走。再加之长歌被贬幽禁,使唤他逃走的念头越来越坚定。
所以他忍不住一时间偷偷潜进燕王府的私宅里来,只等着与长歌见面。
“事情都已过去这么多年了,你又何必如此执着呢!?”
长歌再次打断魏镜渊的话,冷然道:“我记着你对我和妹妹的恩情,可那都是过去多年的旧事,我们都要往前看了。人生在世,只能活在当下,不能永远活在过去的回忆。何况我也早已已不是当初的那个懵懂天真的长歌,我已经长大了,我们已经有了各自的人生,就不要再纠缠不休了!”
说罢,长歌打开房门,一只脚跨进门槛里,回头对满脸雨水的魏镜渊再次下逐客令道:“我们如今身份迥异又敏感,你若真是为我好,就不要再来找我了。”
魏镜渊身上被雨水打得湿透,心里更是凉得彻骨,一脸俊脸惨白得没了半点血色,怔黑眸一片灰暗绝望。
他怔怔的看着她转身绝然离去的样子,脱口而出道:“魏千珩到底哪里比我好?当年在边境你明明喜欢的人是我,为何你如今对我这般冷漠绝情……”
闻言,长歌心里一滞,脚下步子也不觉顿住了。
在她的印象里,魏镜渊是远比魏千珩要老谋深算的沉稳之人,所以像他这样的人突然问出这样的话,实在是让她诧异。
她不明白他心里是真不懂,还是不愿意认清这个事实,一直在自欺欺人的骗着自己。
但不论是他真不懂,还是他不甘心,到了今日,长歌是真的无力再拿从前的旧事与他纠缠了。
她扶着门框回身看向他,淡然道:“公子,从我认识你的一天开始,我就知道你是一个心中有成算的睿智之人。你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并为之不懈的努力,更不会为了旁的事情打乱你的计划安排,就如当年你将我送入魏宫一样……”
“你知道吗,在你送我进宫的那一路上,一个月零七天,我每天都在纠结一个问题,要不要将自己对你的心意告诉你,要不要跪下向你恳求,让你留下我,不要将我送走……可后来我恍悟明白过来,其实你从来都是懂我的心意的,可你还是要将我送走,所以我求也无用,因为你心意已决,我再去求你,只会让你为难,也让自己难堪……”
“公子,我曾经是真心实意的喜欢过你,因为你是在我最无助害怕的时候救我和妹妹性命的大恩人,我倾慕于你也是寻常……不止是我,楼里的姑娘都喜欢你,你那时对大家都很好啊,丹鹦更是爱你入骨,不然她也不会为了你和你许诺的侧妃之位,将我陷害。毕竟当年在天山驯马时,她还帮我挡过发狂的野马,她背叛出卖我是真,但她曾真心待我也是真……”
“长歌,我……”
“公子,我对你的感情从入宫的那一刻就断了。是你教我的,入了宫就是宫里的人,不能再想着楼里的一切,包括你!”
听到长歌的话,魏镜渊心如死灰,最后一点希望破灭,全身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长歌也很激动,这些话一直埋在她的心底,她原想一辈子都不要再提及,可魏镜渊执坳的一直不肯死心,这样的纠缠对她和他都不是好事。
所以这些话,终是要同他说明了。
长歌直视着魏镜渊灰暗的眸子,淡然又道:“我是真心爱慕燕王殿下。虽然我认识他时,他性格怪异,不像你这般沉着稳重,温和文雅,甚至还有些暴戾,被人称之为‘阎王’,可他有一点却和你万万不同的。”
魏镜渊绝望的看着长歌,鼓起勇气艰难开口道:“哪一点?”
一旁藏身暗影里的魏千珩也不觉的竖起了耳朵,心口激动得怦怦直跳。
在听到长歌亲口承认年少时喜欢爱慕魏镜渊时,他一颗心倏地掉进了深坑里,难过得差点透不过气来。
可下一刻听到长歌说她是真心喜欢自己时,他那颗掉进深坑里的心瞬间反弹,又飞上了天。
如今听到长歌说起他与魏镜渊的不同,他真的是比魏镜渊还好奇,心口激动得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正如长歌所说,当年她情窦初开倾慕魏镜渊,他是知道的,只是最后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他仍然坚决的将她送进了后宫。
长歌一直以为,魏镜渊是没有将她对他的感情放在心上。其实不然,相反,魏镜渊很在意长歌,不然不会在将她送进宫里的时候,给她许诺,完成任务回来,以侧妃之礼娶她为妻。
他是太过自信长歌对他的感情,相信她会永远爱慕着他,那怕将她送入后宫,送到魏千珩身边,她的心里也只会容下他一个……
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人心是会变的,特别是在他亲自将她送入后宫的那一刻,他的绝然伤到了长歌。
后来在后宫四年,丹鹦每天在长歌面前念叨魏镜渊,念他的各种好,思慕之情溢于言表。
丹鹦的话却让长歌猛然醒悟过来,在鹞子楼的八年时光,魏镜渊对她的好,或许只是因为他需要她帮他达成目的,并不是出乎男女之情的爱慕。
因为,他对丹鹦也很好啊,对楼里的鹞女们都很好,他的好并不单单是对她一个人的……
想明白这些后,长歌更加的死心了,她也彻底明白过来,她不过是魏镜渊手里的棋子,一颗帮他达成目的、为他所用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