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南伊根本不听他的。
接下来一段时间她照样我行我素,有心情了便约上一堆狐朋狗友出去泡吧,小日子过得不要太舒坦。
每晚high完回家还要在朋友圈里发组九宫格,一点隐瞒的意思都没有,完全不害怕被任斯年知道她和谁去了哪里。
这种“我就不带你玩”的小学鸡炫耀行为,时常让任斯年哭笑不得。
有回约会时,他不得不再次提起此事。
项南伊语气有些不悦:“干嘛非得为这事又跟我吵?你跟我的朋友又合不来,何必勉强玩到一起呢?”
说得好像是任斯年在胡搅蛮缠似的。
“我什么时候和你吵过?”任斯年却很疑惑。
项南伊愣了愣,发现好像一直以来都是她单方面在输出。
任斯年是那种典型的温和性格,与人说话都是轻声细语,更何谈吵架这么不斯文的事。
可话都放出来了,她又顾及面子不想收回,只好转而调侃道:“其实是你自己想去酒吧玩但又找不到同伴吧?”
说着她还故作理解地点点头,“我懂的,压抑久了难免也想放纵嘛,不用不好意思承认。”
她本来以为任斯年听了这番话,肯定会义正言辞地表示他只是为了她的安全考虑,却没想到男人居然顺着竿子就往上爬。
“如果我说是呢?”任斯年嘴角浮起一丝笑意,“项小姐既然能懂,为何不成全我一回?”
项南伊喉咙一哽,思考着这话她似乎不好回绝。
好歹任斯年也是她名义上的未婚夫,两人一起出去玩是件顺理成章的事。
而且人家既然都开了这个口,她再推三阻四的话,倒显得她在酒吧干什么坏事一样。
末了,她也只能装出老司机带路的样子朝他妩媚一笑:“行吧,姐姐今晚就带你去开开眼。”
其实她比任斯年小两岁,但能占个口头上的便宜也不错。
谁料任斯年从善如流,笑着回道:“谢谢姐姐了。”
他这声“姐姐”叫得温柔却不温顺,完全没有乖巧的感觉。
反而因为他眼中那点意味深长的目光,而让人听出了几分戏谑的味道。
项南伊低下头,心跳乱了一拍。
·
考虑到是带未婚夫出来,项南伊当晚邀请的名单也是成双成对。
要么是已婚夫妻,要么是正式交往的情侣,那些不着调的玩咖都被她排除在了名单之外。
项南伊玩得好的朋友里单身的占大多数,今晚找来的人其实都不太熟悉,充其量只能算是酒肉朋友。
不过她想了想,还是没邀请盛恬两人。
段晏一看就不喜欢嘈杂的环境,她挺怕人家万一看场子不顺眼,到时候直接把地方买下来改成书店。
选择去哪家酒吧时她也费了点心,没有选演出形式比较大胆的那几家,她怕不小心把任斯年给吓着。
但即便如此,当一行人踏入声浪翻涌的酒吧时,她还是在迷离的光线中看见任斯年稍稍皱了下眉。
他们选了一个靠近舞池的位置,刚好有个喇叭就在附近,彼此之间说话都要扯着嗓子吼。
“任先生做哪行的?”有个朋友大声问道。
任斯年迫于环境,也不得不提高了音量,简短道:“老师,你呢?”
他这话说得倒也不假,下学期开学后他将在沂城某所大学任职,按照学校规定,新入职的青年学者都必须要给本科学生上上课。
对方“哦”了声,对他的兴趣减少大半,连任斯年礼节性的反问都没搭理,转头就与身边的女朋友黏糊起来。
这态度真要追究的话,其实是挺怠慢的。
可今晚来的人大多非富即贵,他们的圈子和任斯年家也不搭界,只知道他是项南伊的未婚夫,但没想到就是那个传说中满门天才的任家。
一想到任斯年只不过是个老师,结交的欲望自然也就消失无踪。
任斯年并不介意对方的态度,脸上表情依旧平静。
项南伊却不服气了。
实际上她并不讨厌任斯年,加上她天生性格飒爽,今天既然带他出来玩了,便有种“我要罩着他”的责任感。
她“啪”一声把骰盅拍到中央,目光笔直望向刚才那人:“玩吗?”
“怎么玩?真心话?”
那人毫无察觉,搂着女朋友的腰往前靠了点,“大冒险就不必了吧,家属都在这儿坐着呢。”
项南伊点头:“不想答就喝两杯。”
“……玩这么大?”
对方笑了笑,他们今天点的可是深水炸/弹,小杯里装的都是伏特加,一般酒量不好的人几杯就歇菜了。
“不敢啊?”
“谁说不敢了,来来来!”
任斯年垂眸,视线落在项南伊的手腕上。
她前几天搞了张纹身贴贴在手腕内侧,妖娆的藤蔓图形沿着她瘦削白皙的皮肤圈过手腕,配上她此刻帅气地摇晃骰盅的动作,不知为何居然让他看出一股杀意。
骰盅揭开,项南伊猜对了。
她想也没想,直接问:“上个月你签的那个合同,给你爸赔了多少钱来着?”
对方脸色一僵。
他怎么也没料到项南伊居然当众问这种难堪的问题,虽说大家都是纨绔子弟,害家里赔钱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但平时谁会没事让人当着众人的面下不了台?
“我没得罪你吧?”他纳闷地嘀咕一声,“喝酒。”
项南伊把两个子弹杯投进啤酒杯里,给他推了过去。
两杯混合的酒精下肚,那人挽起袖子:“继续继续!”
第二回合还是项南伊赢,她狡黠地勾唇笑着,又问:“前年你拍下来的那块地,现在价格跌到多少了?”
“……靠。”
这回不用项南伊动手,那人自己闷头连喝两杯。
几次之后,周围也有明白人看出来了。
项南伊这是替她未婚夫出气呢。
不过玩骰子这种事,不可能完全是项南伊单方面碾压。
时间一长,她难免也会遇到不好的问题,转眼也喝了几次酒。
她喝酒的姿势也很利落,眉头都不皱一下,扬起脖子就把烈酒灌进了喉咙里。
好像喝这么猛不难受似的。
有一回项南伊输了,对方舔着嘴唇,不怀好意地问:“第一次和男生上床是在几岁?”
项南伊挑眉,这问题她回答不出。
如果照实回答“没有”,别人肯定会说她撒谎。
谁会相信像她这样爱玩又开放的女孩,竟然会是个母单呢?
她心里不知怎么想的,下意识扫了任斯年一眼,才端起酒杯准备接受惩罚。
下一秒,手腕就被人按住了。
任斯年从她手中抽走酒杯,一句话也没说,直接把两杯酒喝了下去。
项南伊心里慌了一瞬。
她潜意识认为任斯年酒量肯定很差,而且平时约会时他最多也就喝半杯红酒,像伏特加这种档次的烈酒他肯定没喝过。
她抿抿嘴唇,凑到他耳边说:“你别帮我喝呀,胃会难受的。”
任斯年侧过脸,眼中蒙了层不易察觉的怒意:“原来你还知道喝酒伤胃?”
“……”
项南伊可太郁闷了,她今晚吃饱了撑的去挑衅别人?
白眼狼,不知好歹的狗东西。
她一把推开任斯年,踩着高跟鞋噔噔瞪地走进舞池,混进满池搔首弄姿的小妖精堆里。
“怎么不玩了啊?输不起啊?”被她挑衅的人已经完全喝高了,大着舌头问任斯年,“要么你来替她?唉一看你就不会玩,随便问吧,我答不上来自罚十杯!”
任斯年抬起眼,不咸不淡地问道:“哪个热力学单位是由玻尔兹曼常数定义的?”
“啊?”
对方完全懵了,心想这哥们儿刚才说的是中文么?
“开尔文,高中物理知识。”任斯年将酒盘直接推了过去,“喝吧。”
说完不看对方是何反应,径直起身走到了舞池边。
哪怕视野再昏暗,他也一眼看清了舞池中央的项南伊。
她高举双手,随着dj的音乐扭动着身姿,精致面孔在层层灯光的渲染下变得更加妖艳。
任斯年在晦暗的角落里笑了笑。
其实刚才那种怠慢他并不介意,不是宽宏大量表示无所谓的那种不介意,而是从头到尾都没把那点小事放在心上的无视。
大家不过是萍水相逢,何必在意几句话里的得失。
可他没想到项南伊居然会为此计较上,而且报复的手段也很小孩子气,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傻得可爱。
但又是属于她才有的率真与飒爽。
项南伊蹦跶一会儿后,就感觉蹦不下去了。
她好几次一回头,就看见任斯年站在舞池边,背挺得笔直,像极了喧闹世间一棵孤傲的青松。
而且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的视线始终牢牢锁定在她身上,看得人心里直犯怵,连带着身体都僵硬了起来。
她怀疑任斯年是想跟她要个解释:为什么你的朋友不懂得尊重人民教师。
可这事说来多冤枉啊,她和这几个人又不是特别熟,全都是为了照顾他这位未婚夫才没把单身的姐妹们叫出来。
毕竟除了盛恬以外,她那些姐妹也挺生猛的,突然见到他这么位干净清隽的文化人,难免不会搞出唐僧进了盘丝洞的尴尬。
项南伊挤出人群,经过任斯年身边时犹豫了几秒,结果就被后面喝醉的姑娘给撞了一下。
酒吧里空气不好,加上她又喝过酒,脑子本来就有点懵懵的,这一撞之下顿时失去平衡,踉踉跄跄就扑进了任斯年怀里。
“咚”的一声,还挺响亮。
“……”
尴尬了。
项南伊抬起头,率先解释道:“我不是故意投怀送抱啊,就是刚才没站稳,你又恰巧站在这里……”
话说到一半,她才意识到自己两只爪子还搭在人家的胸膛上。
项南伊尴尬地清清嗓子,觉得这场面怎么看都像是女流氓借机骚扰正直男青年。
谁知她刚想往后退两步,任斯年就忽然揽过她的肩,把她往自己怀里按了按。
端着酒盘地服务生喊了声“小心”,侧着身比她身后迅速溜了过去。
舞池周围适时升腾起一圈干冰,将两人的身影半遮半掩地罩在其中。
干冰特有的香气与伏特加的酒气混合交织,让项南伊的思绪更加混乱,她今天穿的是吊带裙,肩膀传来的热度如此清晰,以至于她不知出于什么不服输的心理,双手不安分地在任斯年胸膛上也摸了几下。
有点意外,他的肌肉居然很结实。
不是她想像中那种文弱的身材。
任斯年等她耍完流氓,才松开手问:“还满意吗?”
“不比我拍过的模特差。”
项南伊回答得也很坦然,反正摸都摸过了,她又不是那种害羞腼腆的小姑娘,索性就在他怀里抬起脑袋,笑嘻嘻地问,“你说这算不算是婚前验货?我应该在你身上盖个章,表示通过审核吗?”
“去跟你朋友们说一声,我先送你回家。”
任斯年看出她喝多了,以后真不能让她一个人出来玩。
项南伊笑了起来:“你这种就是他们说的正人君子吧,咱俩都贴到一块儿了,你也不做点什么?”
任斯年看她一眼:“你希望我做什么?”
“那我怎么知道呢?”项南伊困惑极了,伏特加的后劲涌了上来,让她咬字也变得含糊,“一般这种时候,未婚夫都会做什么啊?”
任斯年垂下眼眸,离得这么近,她微张的嘴唇如同无声的邀请,在躁动的鼓点声中催促他快一点给出答案。
身体与头脑都是热的。
于是他生疏且试探地吻了下她的嘴唇,然后做好了被她一顿暴打的准备。
项南伊愣了愣,仿佛略感失望:“就这样而已?”
任斯年眸光沉了沉:“想要更刺激的?”
“想!”她难得听话地点了点头,甚至还踮起脚尖,让他们的距离拉得更近,“可你会玩更刺激的吗?”
“试试看。”
任斯年双手环过她盈盈一握的细腰,气息炙热地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