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重泽一路走进书房,根本没有人敢拦他一下,除了福宝在后面念念叨叨求他先去用膳,他突然笑了一下,果然上辈子是他自己自困樊笼,何来枷锁。
挥退了要送早膳进来的福宝,他关上门让自己一个人沉静下来。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重生回来,但既然他已经回来,必然不能让这辈子的他们走到上辈子那样的局面,一定要改变这个结局。
想到这里谢重泽又仰天低叹道:“既然都让我回来了,为什么不让我早回来几天,这样就能说服子绪这家伙放弃这荒唐的做法了。”
现在婚已经成了,必然是没有办法也不可能取消了,他这个帝后看来是当定了,不过想到温昱,谢重泽又轻笑了一声,算了,反正他已经想好了,这辈子是不可能再让自己被困在这皇宫之中,如果温昱能接受他倒不介意两人续一段缘,如若不能接受,等帮他平了乱再想办法离开吧。
这个时候谢重泽无比后悔,上辈子他被温昱出事的事弄得措手不及,被抓了以后也没有好好向元宝问清楚情况,只能凭猜测来推断。
以当时的情况,能在皇宫内对他和温昱直接下手,安排了那么多杀手刺客出动,还能让整个皇宫的侍卫在当晚全都装聋作哑无所作为,绝对不是临时起意,必然是计划了很久,对方至少提前一年就有了动作准备,或许甚至更早,可能现在就已经有一些隐患了,那段时间连深居简出的他都能感觉到一些气氛的不对,可见情形已经不容乐观了。
而从他被抓到处斩只有短短一个晚上时间,能给他按上弑君的罪名,把温昱的被害算到他头上,最后还要让大臣们服众,能做出这些事的人,身份自然也不会低,如若还必须有动机行此事,那只可能是那几个人。
谢重泽坐在案桌后面,伸手敲了敲桌面,眯眼思考着。
晋王温槿,是先帝大皇子,十八岁时就已得了封号和封地,却因为先帝体恤封地路远,又怜大皇子年幼,故特许其留在京中,一直未前往封地上任。先帝崩时晋王过于伤心一病不起,因此温昱登基后也同样特许他这个大哥留京,此后多年其一直深居晋王府,几乎不问外事。
不过,晋王是为大皇子,自古嫡长有序,如果温昱死了,他继位的可能性最大,何况,最没有信息的人一般都是最可怕的人。
谢重泽若有所思的站起身,慢慢走到了一边的棋桌旁,伸手执了一颗黑子,随手放在了棋盘上。
端王温洛,前世他和对方交集不多,只听说端王君子端方,为人处事都非常得体有礼,在朝臣之中声望颇好,温昱也提过几次他这个二哥,说他聪颖非常,有大才干,偏偏就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
谢重泽再执起一颗黑子放入棋盘,是真的与世无争还是暗中密谋?
瑞王温珂……谢重泽眼前浮起了瑞王一脸懵懂的脸,执黑子的手抖了一下,黑子被放了回去,他反手执起一颗白子放下,“呵,宁玉要是真有夺位之心,怎么可能将谢府满门抄斩。”
温珂的生母和谢重泽的母亲乃同胞姐妹,如果温珂真的是想要篡位,在母族本就薄弱的情况下,还对谢家赶尽杀绝,就太没脑子了。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他和温珂相识多年,知道温珂胆子小性格软,实在不像是会参与这种事的人。
“不过宁玉和端王关系一向亲密要好,如果端王是幕后黑手,他是否有参与……”谢重泽摆弄了一下棋盘上的一黑一白两颗棋子,“抑或端王并没有参与到这些事中来?”
“当时那种情况,不管有无参与,以端王的聪敏肯定有所察觉,但宁玉并未来提醒过我或父亲,是被蒙在鼓里不知情还是帮忙隐瞒?”
谢重泽最终将两颗棋子放在一起,暂时移到一边,又拿起一颗白子。
齐王温宣,是温昱的四哥,这个齐王存在感极低,先帝在位时就不怎么得宠,还是个病秧子,他记得前世齐王在温昱登基后第三年就去世了,齐王这个封号还是温昱给加封的,应该是不可能是当初那事的参与者。
四颗子摆完,谢重泽又细想了一会儿,从棋篓里又提起两颗黑子。
当时京城内除了四位先帝的皇子以外,还有另外两位王爷也在。
谢重泽将手上两颗黑子一一落下:宁王温楚和敏王温慧,这两人皆是先帝的弟弟。
敏王与先帝感情深厚,先帝极为宠爱这个最小的弟弟,因此敏王与晋王一样,皆是领了封地之后一直留在京中未曾前往的,宁王却是在先帝在位时就已经去了封地,直到先帝驾崩时才回京过一次,之后再次回京就是最后那段时间了。
谢重泽盯着棋盘上的四个黑子,眯着眼不停思考。
这四个人都有可疑也都可能有动机,不管是谁都有必要调查一下,不过如今他身边没有可用之人,福宝虽然忠心,毕竟只是个太监,很多事也办不了。
谢重泽自叹一声,前世他入宫以后就自缚其中,根本没有培养过什么手下和势力,如今想做些什么才发现竟然无人可用,看来是有必要想办法将谢南调到身边,谢南跟着大哥学过武,能力不弱,又是谢家家生子,用起来放心。
思绪初步理清了些,他也终于感觉到有一些饿了,便将棋子都收了起来,打开了书房的门。
“殿下,您总算出来了。”福宝一直站在门外,看到谢重泽出来赶紧迎了上去,笑着问道:“可是饿了,是否要传膳?”
“什么时候了?”
“已近午时了,您早膳还没用……”福宝苦着脸道。
“行了行了,你一个早上来来回回就念叨这一句,听得耳朵都长茧了,去准备着吧,我现在去吃。”谢重泽一边向膳厅走去,一边说:“去看看陛下下朝了没。”
“哎。”福宝应着声跟在后面,笑着说:“早吩咐了人去看着了,奴才让人先上些小点心,您先垫着,等陛下下朝来一起用午膳吧?”
“就你鬼机灵,上吧,这个点陛下差不多该回来了。”
两人还没走到膳厅就看到一个小太监急匆匆的跑了过来,福宝快步上前一拦,呵斥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做什么的!”
小太监一看到两人马上行了个礼,回道:“回福公公的话,是陛下下朝了,在寝室没瞧见殿下发了脾气呢,元公公让奴才来寻殿下。”
“嘿,这个元宝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去通知他,让他转告陛下殿下在书房,怎么又让陛下急了起来!”福宝甩了下拂尘怒斥道。
“奴才们已经通知过元公公了,可陛下一下朝话都不说一句就直奔寝室,没见着殿下就开始发火摔东西,根本不听奴才们的话,只让奴才们必须把殿下找回来!”小太监忙把情况简单说了出来,“元公公这才让奴才赶紧来请殿下的。”
福宝暗自呸了一声吐槽了元宝的办事不利,随后转过头对谢重泽苦笑着劝道:“殿下,要不先去看看陛下,奴才让人把膳食备好等着二位?”
谢重泽刚才看见那小太监一路急匆匆跑来惶神了片刻,不由的就联想到前世那个来传信温昱死讯的小太监,握着的手猛然用力,指甲一下子陷进了肉里,一瞬间的疼痛让他清醒过来,正好听到福宝的话,他把手往袖子里收了收,恢复了正常的情绪,略一挑眉,勾唇一笑道:“走吧,去哄哄咱们这还没长大的陛下吧。”
说完抬脚就走,福宝一听就着了急,连忙追着人赶上,“哎哟我的殿下,您见着陛下可别再激了,陛下往日就最听您的话了,您好生说两句,肯定就没事了。”
“我这不是去哄他么。”谢重泽笑了起来,看福宝还是一脸担心的样子,安抚的说:“放心吧,不跟他吵,你带人先去准备午膳,我一会儿带着他去用膳。”
说着两人一路疾行已经回到文溯殿正屋寝室,元宝带着一堆小太监宫女侯在门外,寝室的门关着,里面这会儿似乎没有动静了,元宝苦着脸站在门外,一看到谢重泽过来,脸上神情立马一变,上前就要行礼,被谢重泽伸手一拦。
“候着,一会儿我带陛下出来之后再让人进去收拾。”谢重泽对着元宝吩咐一句,不等元宝回复,就直接推门而入,反手又将门合上,将一群人继续关在了门外。
“……”元宝擦了擦头上的汗,对着福宝看了一眼,把小太监们遣远了些,才凑了过去小声说道:“殿下这回进去不会和陛下又……”
昨晚上新婚夜是元宝和福宝两人守夜,所以他们都听到了谢重泽和温昱的争吵,对于之前感情甚好的两人一成亲就如此局面,元宝和福宝一样,都非常愁。
“殿下说不会吵的……”福宝也小声回道,随后拍了拍元宝的肩,说:“相信殿下吧,以往殿下对陛下最好,陛下也最听殿下的话了,昨天怕是刚成亲还没适应,今儿应该就没事了,殿下起来还没吃过东西,我去准备膳食,你带人候着吧。”
元宝闻言只能苦哈哈的留下,聚精会神的听着屋里可能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