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 32 章(1 / 1)

“下官见过宸王殿下。”

驿长带着一群人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惜珍站直了身体,理了理外袍,说了声“起”。

然后小声问宋明煦:“那边可还需要人去帮忙?”

宋明煦摇摇头,同样小声的回道:“应该是不用的。我的人已经到了,你的人也该到了吧?”

惜珍尴尬的清了清嗓子,“嗯”了一声。

他们两个都通过各自的渠道提前知晓了这次刺杀,各自带了一队人隐在暗处打算抓住这批刺客。宋明煦带了他的暗卫,惜珍带了王府的亲兵。

比各自计划多了一倍的人,抓住刺客是没什么问题。可事情尴尬就尴尬在两人都知道了,谁也没和对方说,都在暗中部署。

要惜珍说,宋明煦的暗卫和王府的亲兵没提前碰在一起打起来,实在是他们两个运气够好了。

“既然不用支援,那就先休息一下如何?”惜珍问道。

宋明煦看着她惨白的脸色,点点头。“可用叫个郎中过来?”

“不要。”惜珍想都没想就高声拒绝。然后又觉得自己的反应似乎太过强烈,解释道:“郎中来了也就开些安神药罢了,没什么用。”

宋明煦尊重她的想法,跟在她身后陪她回了驿长刚让人收拾好的房间。

这还是宋明煦第一次这么认真的看着王兄的背影,在他眼里无所不能的人,原来是那么的瘦弱。

房间是里外两间。惜珍也没有力气和宋明煦客套,用毛巾擦了把脸,便倒在了里间的床上。

宋明煦也简单的收拾了一下,盘腿坐在外间的床榻上。从怀里拿出一个锦盒打开,确认里面的钗没有一丝损坏,这才松了口气。

锦盒里放着一支赤金的凤钗,凤尾处点缀着艳丽的红宝石,从用料到做工都是上上乘的。钗柄看起来格外的光滑,像是常被人握在手中把玩的。

这就是宋明煦一时忘记没能放在皇陵的,他准备了好几年还没能送出的,送给惜珍的及笄礼物。

都是行刺的事情让他分了心,所以才忘记把凤钗留在皇陵送给珍儿。宋明煦懊恼的想着。

眼下这个情况他也不放心把王兄扔在驿站自己回去。看来只能等侍卫们都回来,他明天起个大早回皇陵办完事情,再回来跟王兄回合一起回宫了。

宋明煦无奈的叹了口气,靠在墙上闭目养神。不知过了多久,他进入了一层浅浅的梦境。浅到他能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在做梦,知道自己只要睁开眼睛,就会从梦中醒来。

可是眼前的场景让他不忍睁开眼。他认识眼前的地方,是宸王府的后花园,他不舍得从这个梦里醒来。

还没等他细细回忆,就听到头顶处传来恐惧的尖叫声。

宋明煦像是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一样向前小跑了两步,伸开双臂。从上面落下来粉色的一团砸在了他的怀里,他一个没接住,也跟着跌坐在地上。

在从梦中惊醒过来之际,他看到了落在怀中的粉色一团,耳后也有一颗小小的红痣。

惊醒的宋明煦惊疑不定的看着手中的凤钗。刚才他梦里的人,是珍儿……那王兄又……

还没等他理清头绪,那边就传来惊恐的梦呓。

宋明煦赶忙进了里间,看到躺在床上的人眉头紧锁满头大汗。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烫的吓人。

宋明煦再也不上其他,戴上面具出了屋门,刚想喊驿站的人过来,便看到骑马进了驿站的秦野。

“大家都没事吧?”宋明煦问。

秦野摇摇头,“无事。多亏有宸王殿下的人在,只有几名弟兄受了轻伤。”

“那便好。”宋明煦点点头,又冲着秦野招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去找两位郎中过来。一位给兄弟们治伤,一位带过来。要快,知道吗?”

“是。”秦野对他的命令向来不问缘由,马上就去执行。

宋明煦想了想,唤来小厮端了几盆凉水进屋,沾湿了帕子敷在额头上帮惜珍降温。

宋明煦看着眼前的人,心思复杂。脑海中的猜测既荒诞,细想似乎又合情合理,让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去证明,该不该去证明。

“大人。”秦野敲了敲门,“人带来了。”

宋明煦暂且放下怀疑。摘下面具,开门将郎中迎了进来。

郎中看外面的架势就知道屋内是位贵人,战战兢兢的跟宋明煦行了个礼,也学着秦野叫了声“大人”。

宋明煦将郎中带到内室。惜珍躺在床上,床幔被放了下来。

郎中低垂着眼,小心诊脉。

“回大人的话,夫人不过是受了些惊吓,没什么大事的。待小的开一副安神的方子,煎好药喝下去明早就能好了。”

郎中一进门看到的就是宋明煦,再加上秦野对他恭敬有加,自然就把宋明煦当成了驿站众人眼中的“贵人”,把惜珍当成了他的“夫人”。

而听到“夫人”两个字的宋明煦则如遭雷击,呆立在当场。他想要跟郎中确定一下到底是不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又怕说多了惹人生疑,只能僵硬的点点头,说道:“下去写方子吧。”

郎中低头应是。宋明煦又警告了他几句,这才唤来秦野将郎中带了下去。

郎中走后,宋明煦一个人坐在床边,呆呆地看着床上眉头紧锁的惜珍。

原来她是珍儿……

宋明煦说不清自己此刻到底是怎样的心情,心中生出一股不合时宜的窃喜,为珍儿还活着而窃喜。

他和堂兄宋明韬的交情本来就是在对方成为宸王后的几年才有的,可与惜珍却是从小的情谊,自然是没法比的。更何况现在还知道后来他见到的宸王兄本来就是珍儿……

宋明煦看着她,有些分不清眼下到底是真实还是梦境。记忆中朝堂上宸王兄值得信任的身影,和幼时拉着他的手将石榴分给他的小姑娘重合在一起,都变成了眼前人的模样。

和宸王兄之间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换成是珍儿后心里又是完全不同的一番感受。

想到她当年决定出府上朝,与自己在朝堂上的不作为怕是脱不了干系,宋明煦就自责的不行。

又想到之前还动过让宸王兄谋反自己趁机死遁的念头,就更觉得羞恼,竟然想要把这么重的担子都放在惜珍一个人身上,自己逃避。

宋明煦坐在惜珍床边,一会儿欣喜,一会儿又懊恼。直到秦野敲门说已经把药煎好了,他才摇摇头甩掉脑子里堆满的乱七八糟的想法,将药端进来喂给惜珍喝。

宋明煦原来是没伺候过人的,压根都不知道喂人喝药也是一件技术活儿。尝试了几次出了一身的汗,才算是找到了窍门将一碗药喂了下去。

小心将被角掖好,又站在床边恋恋不舍的看了一会儿。宋明煦这才转身戴上面具,唤来秦野等人问起刚才的情况。

惜珍还陷在血色的噩梦之中。梦中是改变她一生的那场刺杀。

父王护在她身前帮她挡下来四面八方射来的利箭。带着她冲出包围的兄长握着她的手,叮嘱她一定要抓牢缰绳后用鞭子狠狠地打在心爱的坐骑闪电身上,让它带着惜珍跑的越远越好,自己则拖着伤腿为她引开追兵。

惜珍坐在闪电背上,转过头拼命地想要喊,可是喉咙里就像是堵着一团东西,怎么都喊不出来。

她想要回去,哪怕是和父兄死在一起,也不想要逃走。只是梦里的场景从不被她的意志所左右,她只能坐在闪电的背上,被它带进昏暗的树林,紧攥着缰绳不被受到惊吓的马直接从背上甩下去。

这个梦太让人心碎,她拼命地想要逃离,却怎么都没办法醒来。惜珍急的眼泪都落了下来,她知道这是梦,可她连在梦中都不想再想起那天的一切。

一颗心像是被人攥在手里,来回的揉捏着。

父兄都已经离去,再没有任何人可以让她依靠。不管是梦还是现实,她都只能孤身面对,再难也不能逃避,因为她已经没有退路。

这个想法像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下,将惜珍浇了个透心凉。刚还惊惧不已的情绪一下子冷静下来,冷静到带着几分麻木。

刚才宋明煦一回屋就看到惜珍又被魇住了,轻轻推了她几下想要将她唤醒,但没有一点作用。想要去喊郎中,又被紧紧攥住了手腕。

宋明煦怕伤到惜珍,不敢用力挣开。只能坐在床边,笨拙的在她耳边哄着她,告诉她不要怕。

不知是不是他的话起了作用,惜珍松开手,放开了他。

宋明煦看着手腕上被她捏红的一圈,想象不到这么瘦弱的人竟然能有那么大的力气。

一滴泪从惜珍的眼角滑落,像是一块石头砸在了他的心里。

宋明煦俯下身,轻轻拍着她的手臂,哼着不知道在哪里听来的曲子。

不成调的曲子驱散了梦中的厮杀。惜珍的梦像是被人从中间劈开撕裂,梦中的景象从昏暗的树林变成了宸王府的后花园。

她一时还反应不过来,呆呆的抬起手臂,看到了粉色的衣袖。

惜珍从小就不太爱粉色、鹅黄这些娇嫩的颜色,记忆里只有一次穿了粉色的裙子,还是被母妃强迫的。

那天魏王妃不顾她的意愿让她换上了粉色的襦裙,然后把她带回魏府遭受了一上午舅母们和表姐妹们的摧残。一回王府她就忍不住跑到花园放风,想要摆脱那种憋闷的感觉。

她记得自己那天好像爬到了树上,然后……

下落的失重感突然袭来,惜珍在梦中也忍不住害怕的闭上了眼睛。等她再睁开眼……

惜珍眨了眨眼,看着离自己还不到一尺距离的宋明煦那张英俊到过分的脸,一时分不清到底是现实还是仍在梦中。

等到终于缓过劲儿来,惜珍瞪大眼睛惊恐的推了宋明煦一把,不知道他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的床上。

惜珍昏睡了一夜,用尽力气推的一下对宋明煦来说也不过是将他从睡梦中推醒。宋明煦揉了揉眼睛,恰好露出手腕上的伤痕。

惜珍看着他手腕上的一圈淤青,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比刚醒来时更加的惊慌。分析了一番宋明煦为何会带着伤出现在她床榻上,脑海中出现了“辣手摧花”四个字。

很可惜,她并不是娇花,而是摧花的辣手。

看到她已经清醒,宋明煦很自然的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确认已经退烧后才松了口气。

“我……”惜珍想要开口,结果发现自己喉咙干哑,发出的声音难听的像是锯木头的声音,

“先喝水。”宋明煦拿起一旁火炉上的水壶,将水倒在茶壶里,跟茶壶中放凉的水混在一起,调成正好可以喝的温度后倒在杯子里端给惜珍。

惜珍的眼神却始终粘在他的手腕上,想要找出什么细节验证自己的猜测。

连灌下两杯水,总算觉得喉咙舒服了不少。惜珍指着他的手腕,问道:“你的手……”

“哦,没什么事。”宋明煦用袖子遮住手腕从她一笑,“王兄昨天应该是梦魇了,力气大的吓人。”

惜珍的心都被他笑凉了。她活了二十二年向来洁身自好,偶尔出去应酬看到衣着暴露的舞女都不会多看两眼,没想到竟然会对自己的堂弟,当朝皇帝伸出魔爪。

惜珍失魂落魄的靠在床边,陷入对自己人品的怀疑之中。直到宋明煦将米粥端回来,她才回过神来。

看到惜珍伸手要来接粥碗,宋明煦侧了侧身子,说道:“我帮你吧。”

惜珍本想拒绝,可惜现在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点点头老老实实的等他来喂自己。

看着宋明煦近在咫尺的脸,精致的五官找不到一丁点瑕疵,惜珍心态又平和了下来。她昨天不过是因为做噩梦拉着堂弟的手寻求安慰而已,虽说拉的用力了一些,可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她是因为害怕,并不是贪图美色。

软糯的白粥喝在嘴里尝不出一点味道。一看到宋明煦手腕上的淤青,惜珍就忍不住在心里嘤嘤嘤的哭上两声。

宋明煦看着她小脸皱成一团,以为她是在嫌弃白粥不好喝,还轻声劝了几句:“郎中说了要先吃些清淡的才行。”

“郎中?!”惜珍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再也没心思思考刚才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人一生病脑子果然就不清楚了,刚才这么久她竟然都没想起这个问题来。

“昨天请郎中给我诊病了?”惜珍问完就盯着宋明煦的脸,想确认他的表情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

“嗯。”宋明煦点点头,神色如常。“昨天你发热,我就请了郎中过来。”

惜珍看他的表情不像是知道了自己秘密的样子,可又想到宋明煦装病能骗过文武百官,演技高超,不敢随意下结论。

“那,郎中都说什么了?”惜珍试探。

宋明煦道:“就只说王兄你受了惊吓才会发热的,开了几副药便走了。怎么,是有什么问题吗?”

惜珍看他像是真的不知道,便暂且安心。反正走一步算一步,宋明煦就算真知道了她是女子,她也没什么可怕的。

惜珍在试探着宋明煦,宋明煦同样也在故作不经意的观察着她的反应。看到惜珍似是相信了他还不知情,稍稍安心。

他能猜到她为什么会女扮男装出现在朝堂,可是还不知道要怎么跟她把话说开。

再等等。宋明煦这么告诉自己,等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再跟珍儿把这些年的事情都说清楚。

昨晚他一直坐在床边看着她,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的事情是真的,心情五味杂陈,一会儿欲哭一会儿又想笑。就那么在旁边静静的看着她,直到眼睛睁不开迷迷糊糊的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直到今早醒来时,宋明煦还有些不确定。万一红痣是巧合,万一郎中只是随口说的呢?

早知道他应该多问几句,怎么也要得到一个肯定答复才能安心。

宋明煦垂着眼,看着惜珍皱着脸乖乖的喝米粥的样子,需要努力克制自己想要去摸她的头的冲动。

等惜珍喝药似的吃完了一碗米粥,宋明煦掏出一块糖放在了她的手心。

惜珍楞了一下,将糖含在嘴里含糊的道了声谢,开始问起昨天她昏睡过去之后的情况。

“驿站里的人,都知道我病了吗?”

“没有,驿站里的人都不知道情况。”宋明煦答道,“昨天我让秦野去请的郎中,没惊动驿站的人。郎中来了后我把面具摘下来了,又放下了床帏。就算后来有人去问,他也会认为我才是宸王。”

惜珍点点头,觉得这样甚好。若是有心之人找到了郎中向他问起昨夜的情况,他也会认为是宸王唤他来给随行的女眷诊病。

“那今天就委屈你在屋里,先别出去了。”惜珍想的是她和宋明煦身高差距明显,还是不要一起出现最好,省的引人生疑。昨天就驿长和开始的那名侍卫见过她和宋明煦,当时还都慌慌张张的,估计也没看清楚,倒是问起不大。

“毕竟你现在应该在宫中养病,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惜珍生怕宋明煦觉察出不对,又解释了一句。

宋明煦笑着应下,对她的安排倒是没什么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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