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照已经起身。
他该走了。
这里不需要待了。
重照惊了。
纪正卿嘴角勾出一个笑:“又蠢又冒失,不过多亏他单纯,我随便说两句他就乖乖地照做,倒是给我解决了不少麻烦。”
……
林飞白来了后,开始和宋管家一起处理昭侯府内务。
重照看他,“你被打碎的五彩瓷马和被烧了的后院……”
纪正卿道:“后院里放的都是御用宝贝,被烧了的那几张绝笔画作乃是我国皇帝所赠。他在里头放了让人断子绝孙的香料,我不敢扔,多亏他给我烧了。”
外戚当道,皇权被严重削弱,于是在赏赐里头放了毒|药断了纪家血脉,百年之后皇室依旧能够安稳掌权。
纪正卿让人送了茶水,道:“这间宅子是八殿下母家的,小侯爷不急,就坐下多喝两杯茶。”
重照推了茶水,“不用,我说两句话就走。八殿下遇刺,刺客依旧是没有证据证明身份,而且最后全部自缢而死的江湖死士?”
如今五皇子都废了,排下来,健全的皇子中,最年长的也就是允河了。
纪正卿见重照过来,便带了人到一边厢房,安排了人送魏允河入宫。
就是回去的路上,他们经过偏僻无人的路口,遇上的刺客。那处白日里是商贩推着车子来卖东西的开阔地带,四周没什么人,一到晚上就寂静无比。
多亏纪正卿不放心,出门跟过来了。
两国邦交,协议签订,大周使团三日后便将启程离开。
德妃娘娘在宫里头急得都快疯了。
纪正卿点头:“我亲自去查过,他们身上并无私物,佩剑服饰统一,江湖死士就这么几家,平日里私下交易,谁也不知道谁。透露了消息就是砸自家的招牌。要从尸体身上查,很难。”
“纪家看似是大周外戚之首,我父亲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大周第一人。但,私底下树敌也很多。八殿下来大周的时候,我曾借他之手,挡过几招,只是他不知道我承了这份情。现在许大人让他打理两国贸易商行。”
重照道:“大家都是明白人,惠帝诅咒皇子养不活长不大,都只是传闻。八殿下没有道理受到威胁。”
纪正卿神色凝重,“我怀疑是我那边的人。”
他武功不弱,护着人一路退让,等来了御林军。
魏允河被吓坏了。大齐皇帝子嗣凋零,膝下的皇子要么保不住,要么残废了,仿佛是诅咒一般萦绕在人的心头。
宋管家去将家境复杂模糊的下人都辞退了,好生抚恤一番,留下一些家境干净的,把他们的家里人都送去京城外李家的庄子上。贵精不贵多,保证不能出事。
林飞白检查了后厨,凡是重照不能吃的都强调连昭侯府的门都不能入,将一些不能吃的和马蹄糕一起扔了。
昭侯府内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京城的氛围也变得紧张,衡帝下了道圣旨,责令唐亲王回府休养生息,贵妃和皇后禁足在寝宫,没有准许不得出门。
贵妃气得想去把传圣旨的太监给咬死。
得知魏允漳废了,凉薄无比的衡帝轻飘飘的一张圣旨就过去了,没有补偿怜惜,因为这个皇子也没有任何价值了。
和他当年放弃三皇子一样。
随着唐亲王府失势而来,韩永丰终于被判死刑,韩家诸人贬为庶民,逐出京城。
韩浩阳来敲过几次昭侯府的门,不过消息没传到重照耳朵里,九龙卫就抓了人丢出三条街外。
一连倒了陆韩两个百年大家,再加上科举案倒了数十个有品级的官,大齐朝堂上下几乎被肃清,少了不少人,又到了年底,各处都忙疯了。
只是监国的魏允劭很闲,闲得他一下午都可以陪着重照喝茶。
他下棋本事很高,可以给重照不少指点,和他相处久了,就会发现他是个很有风趣讲话幽默气质随和的人。
重照笑道:“殿下可是监国的身份,总是这样跑出来,朝堂上会有不满的声音吧?”
外头易宁敲了门,允劭笑着没说话。
易宁给了重照一份单子,“这是给您报备的。宋管家已经记载在册子上了,炭炉和炭火数量,以及屋内的毛毯绵被,都是最新的,还有特意为您准备的狐裘……”
重照摆了摆手,让他下去,不用这么事无巨细地告诉他。
允劭笑说:“天气越来越冷了,小侯爷是要注意保暖着。”
重照看他,“殿下心愿已了,十三年前的案子也已经彻查清楚,还殿下一个公道,我看殿下气色都好多了。只是殿下难道没有埋怨过,这结果来得太晚?”
允劭放下了手中的茶,倾身过去。他长得和衡帝有几分相像,天生高挺的鼻梁,淡色薄唇,瘦削的侧脸,只是眼睛远不如许长延漂亮,使得整张脸不如那般出众亮眼。
笑起来的时候,他的神色仿佛活了过来,
“在这个世间,总有些人是真心实意、坦坦荡荡地活着的。特别是后宫里,如果不是这样,我当初就不可能活下来。我素来相信因果报应,做了什么错事,终将得到报应。”
允劭忽然将手指落在重照心口,“每当我想起这些的时候,被凉透的血包裹的心才慢慢回暖过来。不过小侯爷天之骄子,生来就是富贵命,自小被爹娘宠着,一帆风顺,大概难以理解。”
他的手指修长,指腹轻轻落在柔软的衣料上,手臂跨过一整个桌子,若不是神色柔和,重照几乎要以为他图谋不轨。
重照不动声色往后退了退,允劭也收回手。
重照夸道:“殿下可莫要取笑我不学无术。殿下饱读诗书学富五车,却遭此磨难而心志不变,才值得我学习。”
允劭笑了一下,“你怎知我心志不变。”
他只是嘴角勾起,笑意半分未达眼睛,双瞳如潭水般幽深难辨,眼底却是魏氏皇室那如出一辙的冰冷算计神色。
身份地位已经处于弱势,三皇子能带着他母妃在偌大的皇宫活下来,表面的低眉顺目后也有足够强的手腕和本事支持。他人的欺辱轻蔑都还只是小事,甚至有下人趁势欺负作乱。允劭足够狠,曾把偷他母妃饰品换钱的小丫鬟直接打死。
许长延身边还有重照,但是魏允劭什么都没有。
允劭说:“你怎知我未曾想过毁掉一切,未曾对同胞兄弟生父恨之入骨,未曾想夺位争储把那些对我冷嘲热讽的人踩在脚下?崩溃的时候我也想直接一把火把这丑陋的皇宫焚烧殆尽。”
重照被这一连串问题给问懵了。
允劭盯着他的眼问:“史上若有皇帝身有残疾,我也早去夺位。与你未婚夫斗个你死我活,把这些人的人命全部作为棋子放上棋盘,只为了报复和仇恨,你觉得如何?”
重照勉强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残忍。”
允劭笑了一下,“可之前对我不残忍吗?”
重照:“你不会因为之前没有先例,而不去争夺皇位。”
允劭却没什失落的表情,他和许长延一样情绪内敛善于伪装。重照还可凭借熟悉琢磨许长延的心思,却对允劭半点看不透。
“当然,借口罢了。”
只是先来后到,之前没有足够的实力,现在不想了而已。
允劭依旧是眉眼平和的模样,他握茶的手都极稳,方才仿佛只是在讨论下棋而已,温润的眼眸依旧成熟稳重,淡淡地看了重照一眼,“替我提醒许大人一句,他太急了。万事不可操之过急。”
……
虽然是操之过急了点,但如今唐亲王犯事,文郡王不理朝政,许长延一时风头无两。他虽小时候在钱家饱受折磨,却自幼在上官察手下接受严苛的教育,在丞相府也未把武功落下。又经历两世,思维方式和待人接物,都颇受赞扬。
文官倒了一大片,和李家成亲的消息传出来,武将们半句否决的话也说不出。
连李正业那个护犊子的老将军都把亲儿子嫁了,对方一定是丧心病狂无比了,少惹为妙,保持中立。
温度一降再降,衡帝拥着厚厚的狐裘,伸手哄着炭炉,夏老公公带宫女把热汤端上来。
衡帝接过热乎乎的玉碗,“这天冷了,我这把老骨头都快撑不住了。今日丞相上朝了么?”
夏公公道:“没呢,这几日太冷了,丞相都是直接去的暖阁。不过三殿下每日早起上朝,尽心尽力地监国,为您分忧呢。”
衡帝道:“老三这孩子自小就懂事,只可惜了那腿……罢。不过近日实际上是长延在掌权吧?有丞相站在他身后,朕的朝堂,就快变成他的了!”
夏公公忙让他消气,没过多久,有人通报,丞相来了。
衡帝半阖着眼点头。
丞相恭敬行礼,“今日陛下气色果然好了很多。”
衡帝冷哼道:“你是巴不得这是朕回光返照吧?”
丞相使了个眼色,夏公公忙带着下人都退下去了。偌大的宫殿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气氛静悄悄的。
丞相:“陛下这是在说什么话,臣走着累,就想聊一会。陛下还不知道吧?这磨了十天半个月,唐亲王终于有胆子坐着轮椅出来了,当天就找了文郡王麻烦。陛下,你想知道你这亲儿子是怎么骂人欺负人的吗?”
丞相没等接话,又道:“罢了,也不是什么好听的话,总之是把皇室的颜面给丢尽了。兄弟阋墙,你死我活,你说这好好的大家都是血亲,何必……”
衡帝打断了他,眼神冰冷,“是你挑唆朕的皇后,诬陷允漳涉嫌谋害嫡子,才会让朕落得如此境地……你这次过来,终于是想逼迫朕,承认那个孽种的身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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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夜晚,他和魏允河在一起,后来两人有了点矛盾,允河骂咧咧地走了。他身边带着七个家将护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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