阔询看了眼地上破碎的杯子,暗喜道:“毒发了啊。”
“正好。”他贼眉鼠眼的笑道:“我帮帮你。”说着,他慢慢抬手伸向自己的腰带,走一步解开一步。
司幽见他手上动作,他显然是半路折返趁人之危,一时有些被吓到,她连连后退,阔询步步向前。
“你干什么。”司幽想往门边去,却被他一把拉住手臂,连带整个人甩到墙面上,撞的胳膊一阵发疼。
“迟早都是我的人,这么倔干嘛!”阔询的外衣落在地上,脚步还未停下。
“你想要什么名分,我给你就是,何必搞的这么麻烦。”他步步逼近,“正房?”他笑道,“小妾?”
“堂堂毒后做小妾多难听,伺候好我让你做当家主母都成。”
阔询靠近,司幽抬手,咬牙运作一股内力,手心浮绕一团白雾,她没有多余的内力自保,冷声道:“同归于尽。”
司幽话一出口,愈发觉得嫌弃,跟阔询同归于尽实在是太掉价了,不值当,而且恶心。
她才想着,空气中突然漫进一丝不对,百述的药效差一点入筋脉,司幽的内力全然聚在掌心抵挡阔询,根本无暇再运转起来,她心头沉闷,一股气上不来,此时更是丝毫不争气,眼前模糊,骤然一黑,晕倒在地。
妄尘提着一袋果子,今早大田采的,店内就他跟司幽在,司幽一日没出屋子,他便让妄尘搭把手,出于感谢就送了他一袋,他刚要送回屋子,就见唐轻云飞快跑来,“见到司幽了吗?”
妄尘一怔,“她一日都在屋内。”
唐轻云摇头,她方才找遍整间客店都没找到,不知怎的,妄尘只觉心中慌乱,手上突觉痉挛,果子散落一地,不安道:“单道长呢?”
唐轻云意识到什么,她眸光一震,道:“也不在…”
那人似乎有意要躲,村中地形杂乱,单姜萧追到时,确实见他眼生,看着也不像邯家人,只是这衣服实在有点…他刚想着,再看周围环境,虽没出村子,但也离了客店好几里,顿时只觉惴惴不安,忙往客店赶。
妄尘一路飞奔上楼阁,他大喘着气,将四周都仔仔细细寻了一圈,并无一人,一切如往常般平静,他又一路飞奔,绕过司幽平时常去的地方,依旧平静,妄尘吓到面色发白,说好不离开司幽的。
夜里下过雨,路上还没全干,泥土弄脏了衣摆,顿时他脑中思绪万千,大家都不在,许是调虎离山,司幽不见了。
她不会不辞而别,定是遇到了什么事,妄尘想着或许他找人的这会功夫,司幽已经回屋了,妄尘又一路跑到她的屋子,仍是空无一人,顿时心中狂跳不安,转身要走时,他眼神扫过桌边,桌角落着一张字条,唐轻云也赶来,妄尘将字条捡起,上边满是被血迹染的鲜红,两人一时间放大瞳孔,震惊在原地,最后目光落在千香楼三个字上。
“我去追!你去找单道长!”不等唐轻云回应,妄尘已大步冲出门外。
应绍凡提着热心大姐送的两朵菜花,他见二人如此,一头雾水不知在干嘛,见这模样,总归不是什么好事,“你们先种着,我去看看。”他将菜花塞给大田,忙追了上去。
穿过树林,绕过小路,千香楼前,司幽顿足,她抬头,看着楼顶垂下一个鲜血淋漓的人,霎时失了魂。
她都能听到心跳要冲出胸膛的声音,恍然间心脏好似被人掐住一般,没了一点儿动静,耳边变作嗡嗡怪声作响,心中猛然酸痛,呼吸都要停止,全身被灌了血似的要炸裂,她抱头大叫一声,几乎是嘶吼出口,眼前的一切,不敢相信。
百述的脖子被缠绕了好几根绳索,将他整个人吊在楼顶上,全身自然垂下,白衣全部被染的鲜红,指尖还在血淋淋的往下连续不断的滴血,他身下那片地已是一滩血红。
百述是睁着眼的,头发上糊着血渍,整张脸都是血腥气,口边还有鲜血不断涌出,他的脖子上是血,肩上是血,心口各处还是血,右手紧紧握着一棵草,被血液捶打的断了枝干。
周围树丛沙沙作响,灌木堆里跑出几十个人,带头的是许久都不曾见到,一直躲的最好的邯钒。
“等你好久了。”他一笑,抬头看了眼百述,啧啧作叹,一副不忍直视的模样扭过头。
“死的好惨啊!”他又冲司幽大笑起来,“心痛吧!”
“你的二师兄死了!”
出了村口,妄尘看各个往千香楼的方向都未见司幽身影,他步子快,应绍凡跟不上,快到千香楼的时候,单姜萧也带着唐轻云应绍凡从近路追上,眼前一切更是惨不忍睹,唐轻云看的险些腹中不适。
大股大股的血腥味充满整片空气,经久不散,血水染红整座千香楼,地上的尸首一个接着一个,死状千奇百怪,一个比一个惨,身上刀口都不止一处,司幽站在中间,手上的久幺被染的发红,早已看不出银白色的剑身,剑尖上的血一滴紧跟着一滴落下,司幽原本几乎雪白的衣裳也染上了大片鲜红。
他们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这一幕,确认过是司幽下的手,竟忍不住生出一阵阴寒之气,简直残暴。
邯钒正躲在一个角落瑟瑟发抖,他手指都断的一根不剩了,还在一股劲扒着墙面,一副要撞破头钻进去的模样,原本蛮恨少主的威风被磨的一丝不剩,他整张脸都被划的看不出模样,唯一完好的就是那只睁得巨大,恐惧到极致的眼睛。
司幽刚要走近他,邯钒又立刻拿血肉模糊的脑袋撞墙,直往墙面上挠。
司幽在他身前顿足,邯钒吓得瘫倒在地,一个劲的磕头,颤抖的声音喊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我给你做牛做马!为奴为仆!”
司幽无动于衷,好似还想再听他几句不要脸面的求饶,邯钒又求道:“我给你找迷魂草…只要你不杀我,我…”
他话未尽,突然失声痛苦大叫,司幽的久幺在他的肩膀上一寸一寸刺入,逼的他鲜血直流,再慢慢的一路滑下来,挑断几根筋脉,滑了一圈,最后回到他的心脏上。
司幽冷声,“我只要你死。”
邯钒疼的话都说不出,他奋力抬手按着久幺的剑身,却怎么也挡不住它一点点穿过自己的身躯。
剑身猛然被拔出,溢出一大片鲜血,疼的邯钒连声大叫,司幽看去,一只强劲有力的手握住了自己的手臂。
“你要拦我?”
单姜萧见她此时此刻就像是个杀红了眼的恶魔,身处江湖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手段如此残忍的,江湖不允许手段恶毒,若是被世家的人知道,定会受到族古处置。
司幽剑身偏转,似乎下一刻也要对单姜萧动手。
“你冷静一点!”单姜萧叫道,只觉她几欲走火入魔。
“你要我怎么冷静!”
“看看百述!死的还不如是我!”
司幽猛然间爆发出一股内力,直接震开单姜萧的手,她手起剑落,划过瞬间,邯钒瞪大双眼,好似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他捂着脖子,鲜血喷洒而出,直溢出他的手掌,只见他脸色越发苍白,趴在地上颤抖抽搐,直到再没有力气,终是连眼睛都没闭上。
他边上不远处一个邯家人惊叫一声,顿时从地上爬起,托着一双血流不止的腿,硬是大步拼命要跑。
司幽将久幺抛出,正中那人胸膛,穿心而过,转瞬即亡。
她抬头,看着挂在楼顶墙边上的百述,猛然钻心刺骨疼的几乎要昏厥,她跪倒在地上,看着手中的鲜血,“…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四人站在一旁,皆哑的失声,一句话也说不出,妄尘想去拉她,又觉比起二师兄,他什么都不算不上,心痛不已,无能为力。
突然,楼中一声巨响,千香楼火起,又接连几阵断裂声,楼墙倒塌,幸亏单姜萧反应快,他拉着司幽往后退了几步,还是被震的飞出几里。
骤然间火光一片,楼塌了,绳索也被烧断,百述掉了下来,落入大火中,司幽拼了命了要上前,四人奋力阻挡,此刻已是火光冲天,百述的尸体全然没了影子。
司幽声嘶力竭,惨叫中嘴角已涌出大股大股的鲜血,她只觉粉身碎骨的疼,恍若一时之间肝肠寸断,她再没了力气,一下子瘫倒下来。
大火烧了许久,这火明显是有人刻意为之,或许是要让百述死的更惨,大田看到此地黑雾冲天,叫了几个村民带着桶提水就来了,邯家的楼着了是好事,本不会有人管这闲事,只是大田见单姜萧几人在,就邀着村民一同灭火。
司幽靠着妄尘,周围的声音在耳旁嗡嗡作响,她只觉一阵头疼脑胀,村民虽希望邯家人灭绝,但一时看到地上如此多的尸体,还是难免害怕,避了几步绕道走,然认出邯家服饰的几人竟笑出声来,司幽听着了,更是不快,随手抓起身旁邯家人的佩剑就朝那人抛去,单姜萧一惊,连忙用伏桦拦了剑,那人险些同刚才那位那般穿心而亡。
周围禁了声,就连提水累的喘气声都降低了,只听得妄尘那边,司幽缓缓开口,“滚。”
他吓得瘫倒在地,连忙边爬边摔的逃走,千香楼内酒坛子木材本就多,一时半会还有些爆裂的危险,火灭不干净了,只能等东西烧的差不多了才好继续上前送水,司幽缓缓开口,阴沉沉道:“沾了水会疼。”
司幽白衣上染了血,村民又听她说这话,顿时毛骨悚然,见鬼了似的要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