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有点凉,师兄,你先进去泡着,我再叫人打热水来。”说完,她就出去了。
每天洗澡是他的习惯,但是用木桶盛水,洒上花瓣……风雅捞起水面的一片花,不知该好笑还是该叹气。他无论如何也搞不懂她的脑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稀奇古怪的鬼点子。
……
热气在屋内弥漫,房门被轻轻推开,桃红色的裙摆轻轻移步,走向白雾笼罩的木桶。
“钦姑娘,我来了。”
风雅披着头发,背对门口,从后面看不太容易分辨出来。齐欣儿也没有多想,直到他回过头来,才发现不对劲。
“风公子……怎么是你……呀!”齐欣儿捂着脸,急忙转身,心慌的怦怦直跳。
风雅看到她,马上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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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点点坐在屋里磕瓜子,想着郡主与师兄袒诚相见的画面,时不时发出贼贼的坏笑。说起来,除了她和师父,师兄的身子还没有给人瞧见过呢,她给郡主送了这么一份大礼,这下她总该高兴了吧。
“钦点点!”房门从外面被踢开,齐欣儿羞怒的闯了进来。“看你做的好事!”
钦点点愣了愣,把瓜子放下。“怎么了?”
“你还问我怎么了!”她都要被她气晕过去了!“你让我给你送浴香,结果是风公子在洗澡!你……你知道我都看到了些什么?”
钦点点不厚道的嘿了嘿。“师兄身材不错吧?”
“唔……”齐欣儿回神,生气的捶她。“你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
“冤枉啊。”她明明就是很好心好吧。
“你冤枉?我才冤枉呢!”齐欣儿难过的咬着唇。“风公子本来就不喜欢我,他一定误以为我别有用心,故意闯进去……”
“不会啦不会啦。”钦点点起来安慰她。“师兄知道是我搞的鬼,不会把错怪到你头上的。”
“真的?”
“真的。”这会儿,师兄怕是已经在酝酿如何把她大卸八块了。想到这儿,钦点点的小心肝颤了颤。唉,为了成全她,她担了多大的风险。
齐欣儿半信半疑的冷静下来,过了一会儿,又瞅着她。“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你和师兄一点进展都没有,我看着着急啊。”
“你急什么……”齐欣儿想起上回她跟她说过的事,错愕道:“你真的打算成全我?”
“我都帮到这份上了,你说真的还是假的啊。”
“……”
钦点点去把门关上,插上门栓,回头小声说:“千万不能被师兄知道,不然他会宰了我!”
齐欣儿点点头,但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成全我?”
“上次我说过了嘛,我不喜欢师兄啊。”
“你居然不喜欢他……”
是吧,她一定觉得非常不可思异。师兄是天上难找,地下难寻的绝世好男人,连眼高于顶的平阳王都相中他做女婿,她这等庸脂俗粉有什么资格嫌弃他,不喜欢他。
唉,她和师兄的故事太复杂了,三言两语解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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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除隔阂,两个姑娘萌生出相惜的情感。
齐欣儿贵为郡主,与她相好的同龄女孩不是没有,却那些人都是为了攀附平阳王,对她不是奉承就是保持着疏远的距离,真正交心的一个也没有。钦点点身上有种不矫揉做作的直爽,她对她的态度不够恭敬,却是直心眼,一点都不让人讨厌。
“对付师兄我比你有经验,就比如说用迷香吧,我是绝对不会直接拿来用的。师兄鼻子灵着呢,你得想法蒙过他,多散布些烟幕弹分散他的注意,这样才更容易得手。”
钦点点喝了口茶水,接着说:“说起来嘛,挺简单的,实际操作起来可要复杂的多。同一个招术用过之后就不能再用,但可以混杂在新的招术里面,虚虚实实,让师兄辨不清真假。”
“另外,临场发挥也很重要,因为到时候不一定会出现什么特殊状况,要因地制宜,随机应变,头脑保持清晰冷静,思路灵活,最最重要的是……胆定要够大!”
齐欣儿听她说完,面露难色。“又要斗智,又要斗勇的,怎么听起来像在打仗一样。”
“对!就是要把师兄看成敌人,下得去狠手,你才能成功!”
“……”
齐欣儿越来越相信,她所说的话了。原先她以为他们感情很好,实际发现不是那么一回事……瞧钦点点谈起风雅咬牙切齿的模样,要是给她逮到机会,估计能整死风雅。
“不过,话说在前头。”钦点点话峰一转。“我帮你,你也得帮我。”
“帮你什么?”
钦点点趴在桌上,谨慎的小声说:“师兄到这儿的第一天配过一副药,你能把他用了哪些药告诉我吗?”
齐欣儿点点头,当时她陪着风雅抓药,所以还记得。
“太好了!”钦点点长长舒了一口气。这次的经历被她发现一个秘密,以往师兄每次给她吃的药都会引发经脉寸断之痛,但是这次她服药之后什么事都没有,所以她大胆猜了下,师兄用来限定期限的药与原来的药是分开的。
可以想见,她前几天的身体状况,根本就承受不住那么刚烈的药性,是以师兄只给她服了一剂解药。因此,只要拿到方子,她就不用再受师兄威胁,可以远走高飞了……大不了以后定时吃药就是了。
“你要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写给你。”
“好啊,我去找纸笔!”
钦点点找来纸笔,趴在桌上看着她写。齐欣儿提起笔来,想了想,又放下。钦点点不解的问:“怎么?想不起来吗?”
齐欣儿摇摇头,目光移向她的额头。“我想先问你一件事。”
“问啊,你想问什么?”
“你额头上的胎印是怎么回事?”她看到的,不会看错。梅形的胎印,绝不是什么花钿。
“你说这个?”钦点点撩起流海,把额头露给她看。
齐欣儿好像害怕似的往后躲了一下,才点头。
“这不是胎印,是我小时候调皮摔到留下的疤。师父说女孩脸上留疤不好看,就帮我烙了朵漂亮的梅花。”
“烙上去的?”
“是啊。”
“不疼么?”
“不记得了,我那时候还小。”
齐欣儿见她不避讳,大着胆子凑上去仔细瞧了瞧。疤痕的颜色已经变得很浅,但的确是有。知道她没有说谎,齐欣儿放了心。“你师父烙什么图案不好,偏偏要烙梅花……”
不过也难怪,只有皇室子孙知道梅花印的意义。
“梅花不好吗?”
“不是不好,是不详。”
“不详?”
齐欣儿想了想,觉得告诉她也没关系,不过她和她事先说好,这件事不能再说给别人听。
“嗯嗯,我谁也不告诉。”
“这个梅花印是齐家嫡系血脉的证明。”
钦点点愣了愣。“齐家……你是说皇族?”
齐欣儿慎重的点点头。
“那你也有喽?”
“我怎么可能有。”齐欣儿说:“当今皇上还有我爹几个兄弟,都是齐家的分支,因为嫡系这一脉没有后代,皇位才轮我们这一支的人来坐。”
“哦……”虽然她不是很明白,但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你想,要是突然冒出一个自称齐家后代的人出现,皇上要不要把江山还回去?这天下岂不是乱了套?所以,梅花胎印是皇族间的禁忌,提都不能提。”
抢来的江山坐的不安稳的意思呗。“可你不是说嫡系一脉没有后代吗?”
“皇家的事,谁说的准呢。”
也是啊,且不说皇帝一夜风流,在外留下多少私生子,皇位这么大的诱惑,若是有心谋夺,就是有后代,也可以弄成没有嘛。
“你头上这个烙印还是想办法弄去比较好,弄不好要招来杀身之祸的。”
“啊,这么严重呢……”话说回来,师兄说绑架她的那些黑衣人是平阳王派来的……难道跟这个烙印有关?
齐欣儿瞧她呆呆傻傻的,想来是没有把她说的话当回事。不过也罢,反正这些事跟她也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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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点点告诉郡主,对付师兄要放长线,至于这条线放多长合适,得自己来拿捏。
她从大早上就开始准备,用竹条,皮筋,绳子这些东西做了一个看起来很厉害的道具。她打算用这个给齐欣儿做一个示范。
“这是做什么用的?”
“一会儿你就知道。”钦点点拿着她的道具爬上树,把竹条绑在树枝固定,然后在两根竹条间栓上一根皮筋。
齐欣儿看出那是个什么东西了,大一号的弹弓。
钦点点在上面冲她挥手,示意她把院墙下面的大石头搬给她。那块石头跟人的脑袋差不多大,齐欣儿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它举上去。
万事俱备,只差——
师兄来了!
齐欣儿看到钦点点把石头搭在弹弓上面,眼睛瞪的老大。别告诉她,她打算用这个去打风雅……
钦点点全神贯注的抱着石头瞄准,刻意向后倾,争取把力量绷到极限。在师兄转到屋前的时候,撒手放开!
石头飞了出去。
不过……
为什么连皮筋也跟着一起飞了出去?
她用绳网做了一个兜来放石头,显然做的不科学,网兜把石头卷住,石头借着弹力飞出去,打不到目标又弹了回来!
“妈呀——”
钦点点眼瞅着石头朝自己飞回来,闪躲不及,从树上倒栽下来。
“钦姑娘,你不要紧吧!”
她不要紧……她的腰……
齐欣儿过去扶她,钦点点痛的哇哇叫,吓得齐欣儿不敢再碰她。风雅走过来,看看树上的装置,看看她,眼中映着无奈。
“摔到哪儿了?”
“腰……”
风雅按住她的肩,把她翻过去。
“啊!痛啊——”他就不能轻点吗!
风雅在她腰骨尾椎摸了一遍,找到她受伤的位置,轻轻揉起来。起初几下很疼,不过痛感很快就消失了。钦点点的眉头舒展,闭着眼睛享受。师兄的手法真是没话说。
风雅见她安静了,把她抱起来。
“钦姑娘没事吧?”
“只是摔伤,不要紧。”
“那就好……”
风雅把她送回屋去,又给她抹上药油,让她趴着等药油晾干。钦点点肯趴着不动才怪,他前脚出去,她就爬起来,不过又因为太疼趴了下去。
“你不要乱动啊。”齐欣儿看着她,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她就没见过这么笨的人,算计别人不成,倒把自己弄伤了。
摆了这么大一个乌龙,确实没脸见人。钦点点咳了两声掩去尴尬,然后换上一副师长般的严肃面孔。“怎么样,学到了吗?”
齐欣儿愣神,她说什么?
“师兄摸我了吧,师兄抱我了吧,师兄解我裤子了吧?他完全不知道自己中计!”呼,硬把事实歪曲过来,好辛苦。
齐欣儿呆了一会儿,总算明白她的意思。她是说,她是故意恶作剧失败,故意摔伤,让风公子给她医治……这是苦肉计?
见她露出了然而敬佩的表情,钦点点暗擦了一把冷汗。她原本是打算打伤师兄,再跳出去道歉,就有理由照顾他……结果与她计划的大不相同,但效果好像更好些……唔,只是苦了她的腰。
“我明白了,这在兵法上叫声东击西,旨在让他摸不清你的真正目的。”齐欣儿到底是读过书的王府郡主,马上就帮她找到了依据。
“郡主悟性太高了!”这才叫神队友啊!
“不过……”齐欣儿颇为同情的看看她。“从树上摔下来很痛吧……一定要这样么……没有不用受伤的方法吗?”
她本来没想让自己受伤啊!
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