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披荆斩棘,梁邺众人行地并不轻松。经历了各种水中战斗、空气毒障、怪物群攻和植物袭击之后,终于到了第四百九十九层。
“下一层就是第五百层了。”梁玉卿看着什么都看不到的第五百层入口,心中有些担忧。
“嗯,走吧!”梁邺先行前进了一步,觉得自己仿佛到了一个彩色的泡泡之中,安静梦幻得不真实。望向身后,什么人都没有。
回过头的梁邺意识到自己可能进了什么迷幻阵。一步一步往前,每一脚都仿佛踩在了云端之上,轻柔得不可思议。梁邺突然在此时想到了师父无极老人的话。
“通过这第五百层,能窥探到天机,那这第五百层……藏着什么东西吗?”梁邺用神识探向四周。
仍旧什么都没有。
逛了半天,梁邺不禁皱眉。难道这就是师父口中的天机?什么都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累了的梁邺席地而坐,闭上眼开始修炼。
“生……”
“病……”
“老……”
“离……”
“死……”
耳边不知道是谁在吟咏着人世间的悲喜,细细听来又似乎没有声音。梁邺睁开眼,看着四周密密麻麻涌起的彩色泡泡,觉得心底很沉重。那一个个泡泡上显示出的不同人生,仿佛夹带了各种各样不同的情绪。
每一段人生,都在上升到顶部的时候突然破裂。
“生了生了,是位俊俏的小公子!”一老妪的声音。
“恭喜恭喜……”众人祝贺。
“对不起,我终究不能陪你到最后了。若有下辈子,我再也不想当女子了,换你当女子好不好?”女子虚弱说完,便倒在了男子的怀里。
“你是我的夫君,只会爱我一人一生一世吗?”洞房花烛夜,女子看着男子道。
“你当真会爱我一辈子吗?”
“嗯,我会的。”男子看着新婚妻子,眼中溢满了柔情。
“为什么要骗我!?你曾说你今生只娶我一人,爱我始终如一,为何要这般对我!”一女子手持剪刀对向脖子,撕心裂肺地冲着对面扶着有孕女子的丈夫大喊。
泡泡到了顶部,应声破裂,融进了周围的大泡泡里。
“要怪,只能怪你儿子不争气,年纪轻轻就丢了性命,没有将你也带走!快滚远些乞讨,别脏了我迎客台阶。”画面中,穿金戴银的女子一脚踹上瘫坐在地上,一身褴褛的白发老者。
街上旁观的人怒骂:“他好歹是你的爹,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他!?难道就不怕损了你的福报吗?”
“损福报?要损福报也是他,是他贫穷时抛弃了我和我娘,娶了个贱女人,还生了个野种。可怜我娘死的时候我还不能做买卖,家里穷得连口棺材都买不起,用一张破烂草席裹着葬了的,他从头至尾都没有出现过!现在他遭报应了,儿子死了,那贱女人也死了,让我给他养老?”
众人议论纷纷。
“我是你爹啊,是你亲爹!”
“若不是这血缘关系,我真恨不得杀了你!”
“血缘关系始终是事实,他给了你生命,你这样回报他是会损阴德的!”一游方道士拉住了女子,劝慰道。
“损阴德我也认了!若这天下都是这般不公,我宁愿永世都不再做人!”女子说完之后,画面就转到了一只在天空中翱翔的苍鹰之上。
梁邺看到这里,心中不禁有了个疑问:难道……普通人就算没有修炼灵力,也能转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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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凤镯。
凤落近日来修炼无极老人给的功法后,时常会觉得体内的玄力涌动,仿佛一团火烧一般。这天正好吃完饭,凤落就又拿起了修炼的功法仔细钻研,发现每句功法的第一个字连起来,都是相似的读音。
“引扬,迎阳……莫非师父给的这功法核心是阴阳平衡?”可是阴阳平衡又有什么含义呢?
“娘亲,宝贝饿饿!”
凤落一怔:“宝贝,可是娘亲刚吃过饭呀!”自己还吃了不少呢!
“宝贝饿!”可怜兮兮地对着凤落说道。
“那宝贝想吃什么?”凤落丝毫感觉不到饥饿感,可是为了宝贝,现下却不得不吃。
“宝贝想吃黑气!”出乎意料,宝贝竟然主动说要吃黑气。
“嗯?黑气?可是黑气会让宝贝不舒服的!娘亲给宝贝做别的好不好?”凤落用精神力探向宝贝的身体,发现宝贝体内的黑气完全被金光包裹住了。难道是修炼功法的原因?
“不!宝贝要吃黑气!”宝贝似乎很是稳定。
说着说着,凤落就察觉到小家伙的气息有些不稳定。不出去,怕宝贝出事;出去,更怕宝贝出事。凤落陷入了两难。
腹部越来越痛,宝贝的气息越来越不稳,凤落实在没了办法,只得试探地到了玄透镜前。牙一咬,出了龙凤镯。
一出来,凤落就觉得腹部的疼痛减轻了不少,可是此处黑气太过浓郁,玄力丝毫不起作用,凤落控制不住身形,只得由着身体不停下落。
凤落裸露在外面的肌肤被黑气刮出血迹。无奈化成龙身抵御。
“娘亲,好好吃!”宝贝充满活力的声音传出。
凤落担心时间长了对宝贝不好,所以觉得时间差不多,便回了手镯空间。进了龙凤镯,终于松了口气。看向微微凸起的腹部,好像……真的大了一点点?
“宝贝,难受吗?”凤落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难受,娘亲,宝贝喜欢吃黑气!”宝贝开心道。
这开心的语气也感染了凤落。只是凤落一时间也有些把不准这孩子成长所需了。黑气吃下去会难受,需要靠肉食里的能量抵抗,可是不吃黑气又会饿,普通的肉食没有作用……
“宝贝,你是不是个小怪物呀?”凤落好奇问道。
“才不是呢!宝贝是娘亲的宝贝!”宝贝似乎知道自己娘亲说的话不是什么好话,便直接反驳了起来。
这一反应将凤落逗笑:“你爹要是知道你的特殊,大概会哭笑不得。”可能是因为在黑暗之地长大,加之刚成形的时候了误食了一些黑气,让他无形中适应了这黑气,所以才会这样吧!
黑暗之子……
凤落笑着摇了摇头。不管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夜间,凤落试图联系梁邺,但是怎么都联系不上,思索再三,决定暂不打扰,继续修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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兽族。
龙承风自凤落等人消失,便一直代管兽族的事务,确保兽族大小事务都井然有序。
“代掌,孔雀族族长前来慰问。”大蛇恭敬对龙承风道。
“慰问?”龙承风原本在埋头处理国事,此时听到大蛇的话,不禁抬起了头,深深皱眉询问出声。孔雀族原本就经常惹是生非,先前的族长被杀的事,还不足以让他们长记性吗?还以为大婚典礼上已经表明孔雀族想安稳些了,没想到又在这个节骨眼上来了皇宫。
慰问是假,来试探是真吧!
“是,孔雀族的族长说代掌近日来一直为兽族上下辛劳,孔雀族全族都十分感激代掌对兽族,对孔雀族的贡献。”大蛇觉得自己都快恶心到说不下去了。先前那个孔雀族长的话更加难以入耳。
“我自认并未优待孔雀族,叫他不必麻烦,回去吧!”龙承风并不想给这个机会。
“报~”一小厮从殿外进来,跪在龙承风跟前回禀:“禀报代掌,狐族族长前来慰问。”
“报~蛟族族长前来慰问。”
“鼠族族长前来慰问。”
手下禀报的声音不断传来,龙承风一言不发地看着众回禀的手下,眼睛眯了起来。真当他当这个代掌是闹着玩的吗?
“来人。”
“属下在。”大蛇恭敬回道。
“将那些没有眼力见儿的都放进来,我倒要看看,他们要搞什么主意!还有你过来。”龙承风让大蛇靠近,悄悄在他耳边说了一些什么。
大蛇听完后恭恭敬敬带人退了下去。这是先前初阳陛下在时,就私下吩咐好的事:只要初阳大帝不在,龙承风顺应成为代掌,接管兽族大小事务。
没过多久,一众族长带着人来了,吵吵嚷嚷直到大殿门口才停下。
孔雀族的现任族长率先带头道:“恭喜代掌,贺喜代掌!”
“哦?喜从何来?”龙承风等着底下的人说话。
“听闻代掌已经管理了兽族内的所有大大小小的事务,可谓是我兽族未来的新希望!”鼠族族长谄媚道。
“没错,当年英勇王能在幼时就打下妙云山,真是年少英雄!您的实力和潜力在场的族长有目共睹,加之您有荣亲王那样的师父,即便您暂时式微,未能得高位,我等也心甘情愿成为您最忠实的随从,伴随您左右,助您美梦成真!”蛟族族长的眼神带着强烈的意图,让人不能忽视。
“我等愿伴随您左右,助您美梦成真!”众人的口号喊得很是整齐,仿佛实现排练好了一般。
龙承风心中讽刺一笑。原来是因为师父。这帮人,果然是墙头草。难不成以为自己是当年的师父吗?
“承风。”龙荣严肃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殿内的气氛。
众人一瞧是龙荣,竟都不自觉地低下了头。开玩笑,这位可是实力连先帝都忌惮的胞弟,当年的事谁不知道?更何况还是初阳大帝的生父。在他跟前玩权谋,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遂一个都不敢开口继续下去。
须发已经发白的龙荣坐到了龙椅上:“怎么不说话了?我方才还听说有人要跟随我的徒弟,助他美梦成真。对了,承风,你何时……有了美梦?”
承风赶紧跪在了地上,表明决心:“师父,徒儿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帮助陛下光大我兽族。”
龙荣微微眯着眼睛看向下方的各族族长:“诸位可都听见了?”
“听见了听见了。”各个族长点头跟鸡啄米一般快。
“快到将夜了,诸位族内想必还有事。”龙荣不想再多和这帮人废话。
“没错,我想起来族内还有些急事还未处理,就先回了,微臣告辞!”
“告辞!”
“微臣告辞!”一个个跑得比谁都快。
龙荣看到这一幕,对着要起身的徒弟说道:“跪下。”
龙承风只得遵从,认真道:“师父,徒儿并未有谋反不臣之心。或许曾经有过,但是经过大婚一事,徒儿已经对陛下有了改观。徒儿答应过您,不会犯当年您犯过的错,便绝对不会出尔反尔。”
龙荣看着自己一手教出来的徒弟,认真道:“承风,或许以你的才智已经足够独当一面,但你还需要磨砺。”在这个徒弟身上,龙荣看到了当年自己的影子。
走上前去扶起徒弟,龙荣听见龙承风道:“师父,您在徒儿心里,就是徒儿的亲生父亲,徒儿是绝对不敢违逆父亲的话的!”
欣慰一笑:“为师知道。墙倒众人推,今后若再遇到这种想要陷你于不仁不义的小人,杀一儆百会更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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烬墟。
梁邺看了不知道多少个彩色的泡泡,从上升到破裂,仿佛没有尽头。到了后来,泡泡的数量越来越多,并且也不再破裂,积聚在梁邺身边。梁邺觉得自己有些像海里的沙,这些泡沫就是一滴滴海水。时间越久,身边的海水就越多,自己就愈加难以喘息。
耳边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男女老少;看完了一段段人生的心中,此时又有着各种各样的滋味,酸甜苦辣;那一段段故事里,有着各种因果关系,永无止境。
泡沫逐渐填满了梁邺身边,让他不得不屏住呼吸。
周遭的一切噪音,仿佛都没了踪迹。世界,一片寂静。
梁邺也几乎一度在这寂静中迷失了自我。
这样安宁的世界多么得美好,没有其它,也没有自我。
看着周围五光十色的人生;看着形形色色的生物;看着或花花绿绿,或晦暗无光的世界,屏住呼吸的梁邺一瞬间找到了心中的那盏灯。
“邺……邺……”
是落的声音,可是她也知道我到了这里吗?
自己对她来说,是不是也一样重要?我为什么要怀疑呢?早就确定了落的心意不是吗?怀疑?人为什么会产生怀疑?
梁邺觉得自己的脑海中多出了很多平日里根本都不会想到的问题,而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思考。
仿佛本能一般,也仿佛有一种力量在推着他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