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啊，话太多，让凤姑娘见笑了，”水栩辞和凤轻舞碰了一下酒坛子，然后开口说道。
“哪里的话，”凤轻舞抱着酒坛子笑了笑，“我是觉得，这酒再不喝，天就要亮了，”
“是啊，天就要亮了！”水栩辞附和着凤轻舞的话，但凤轻舞知道，他说的这句天就要亮了，并不单单是指天快亮了！
“我这个人呢，一向嘴笨，不会安慰人，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凤轻舞倒也想说两句安慰人的话的，但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了，似乎太矫情了点，“不过，若是和我相比，你比我好多了，至少，你还感受到过你母亲对你的疼爱和呵护，不像我，连自己的母亲的面都没有见过。”这似乎是个沉重的话题，有人推己，凤轻舞觉得，自己也没有好到哪儿去。
“嗯，凤姑娘何处此言？”水栩辞愣了几秒钟，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之后，开口询问，他的语气里满是疑惑。
在他的认知里，凤轻舞是在几岁的时候，她的母亲萧氏才去世的。
可是怎么到了她的嘴里，却成了她连萧氏的面都没有见过呢。
这显然是不正常的。
可现在已经有些迷糊的凤轻舞，根本就没有发现事情的不对劲，她甚至都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来，于是点头的重重嗯了一声。
“对啊，我从生下来就没有见过我娘亲，她为了生我，大出血去世了，我也只是从照片上才见到的她长什么样子，所以水公子啊，我们是同病相怜的！”凤轻舞说着还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
水栩辞还是没能理解凤轻舞的话，他可以确定，他的脑袋目前为止还算是比较清醒的，不可能把凤轻舞上话听岔。
可是什么叫她的娘亲生她的时候大出血去世了？额……大出血应该就是血崩的意思，至于照片什么的……想来是画像的意思吧，但是……
罢了，水栩辞也没再多想了，他没醉，那就当是她醉了吧！
“来，为了我们的同病相怜，干一杯！”他说着也不等凤轻舞，便自己喝了起来。
“哎，我说，你要不要求我一下，或许我就答应替你那个讨厌的妹妹治病了呢！”凤轻舞晃了晃手中的酒坛子，迷迷糊糊的开口。
“那你会答应吗？”水栩辞看着明显已经有了醉意的凤轻舞，开口问道，小姑娘醉酒了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那你都没开口试试，怎么知道我不会答应呢？”凤轻舞嘟囔着嘴，有些不满的开口。
“那凤姑娘，可否请你替我妹妹医治她的双腿呢？报酬随便提，条件随你开，在下赴汤蹈火也答应凤姑娘的条件，凤姑娘你就答应在下好不好！”水栩辞很是配合的开了口，语气中还带了几分恳求的意味。
“好啊，”凤轻舞痛快的应下了，拍着胸口给他保证，“这事包在我身上了，你放心，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既然已经答应了你，那就绝对没有反悔的那一天，你要是怕日后我反悔了，那我们现在就走，现在就去给她医治，我保证，用不了多久，就可以让她活蹦乱跳的出现在你面前，”喝醉了的凤轻舞，那叫一个豪爽，那叫一个激动。
她生怕水栩辞有一丁点质疑她的成分在里面，于是说话的同时，便摇摇晃晃的起身，顺便拉了水栩辞一把，表示现在就要去履行自己的诺言，去给水忆雪治疗。
“不怕不怕，”水栩辞无奈了，“我相信凤姑娘的人品，凤姑娘是不会反悔的，这一点我还是坚信的。”凤轻舞是醉了，他可还有意识呢，就她现在这模样，别说救人了，哪怕是能站稳就很不错了。
“哦开，”凤轻舞比了个好的手势，“难得水公子你这么相信我，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凤轻舞说着说着就差点站立不住栽了下去，水栩辞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住了她，然后扶她坐了下来。
水栩辞并听不懂她那些打着手势说的什么ok是什么意思，但后面一句他还是听懂了的。
“好，我信你！”按理来说，他不应该和一个喝醉了的人说这些的，可他就是很认真很认真的回答了凤轻舞的话，虽然凤轻舞酒醒了之后或许什么都不记得。
“你干嘛这么相信我？”凤轻舞的语气一下子落寞了下来，甚至带着点隐隐约约的哭腔。
“没有理由，就是相信。”水栩辞想都没想就开口回答。
“那你是相信我不会反悔，还是相信我能医好你那个讨厌的妹妹啊？”凤轻舞不依不饶的继续问道。
“都相信。”他再一次给了肯定的回答，毫不迟疑的那种。
“连我自己都不相信我自己，”凤轻舞暴躁的低吼了一句，“我要是有这么厉害，他还能到现在都昏迷不醒的吗？”然后她就将头埋在膝盖上，紧紧的抱着自己，低声嘟囔着。
“嗯，什么？”水栩辞没有听清楚她刚刚在嘀咕什么，于是开口问了一遍。
这次，凤轻舞没有再回答他的话了，他等了一会儿，还不见凤轻舞出声，便偏头去看了一下，然后他发现，凤轻舞已经闭着眼睛睡着了。
看着已经呼吸均匀呼吸睡熟了的凤轻舞，他不禁哑然失笑，小姑娘也太没防备心了点，竟然就这么毫无防备在他面前睡着了。
在她心里，这么没有把他当外人吗？
还是说，她一向都是这样的。
他将自己的外袍脱下，给凤轻舞披上，然后小心翼翼的把她的脑袋抬了起来，放到自己的肩膀上。
凤轻舞被打扰了一下，不满的嘟囔了一句，然后再次沉沉的睡了过去。
水栩辞勾了勾嘴角，一个人望着繁星点点的夜空独饮。
娘，我已经遇见了我想保护她一辈子的姑娘了。
哪怕是现在处于半醉的状态，水栩辞也保持着戒心，丝毫不敢大意，不为别的，就因为身边还有个小姑娘在，他不能让她有潜在任何的危险。
所以，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有人出现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已经发现了。
酒一下子醒了大半，当他扔了酒坛子，浑身警惕得做足了准备的时候，却发现朝这里跃过来得，不是别人，正是凤轻尘。
他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凤兄，”他率先开了口。
“可让我好找，”凤轻尘看了看睡得不省人事的凤轻舞，然后目光又回到了他身上。
“抱歉，”他带着歉意开口，“没有与凤兄打过招呼，便把凤姑娘带了出来。”他略微有些些尴尬，如此深更半夜的，孤男寡女，而凤轻舞又醉得一塌糊涂。
想必，凤轻尘嘴上虽然不说，但是心里肯定把他骂得狗血淋头了，他想。
凤轻尘没有回他的话，而是走上前去，弯腰将凤轻舞捞到了怀里。
突然被换了个地方的凤轻舞，窝在凤轻尘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又睡过去了。
“无妨，”凤轻尘这才看着水栩辞开口，“对于水公子的人品，我目前还是信得过的。”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以至于，水栩辞一时之间竟分不清他究竟是生气还是没有生气。
他想，他应该是没有生气的吧！
否则，只怕他现在就不是站在这里说话这么简单了，而是不由分说的找他打一架吧！
“大哥？”凤轻舞眼睛睁开了一条细小的缝隙，她不确定自己看见的究竟是不是凤轻尘，于是试探性的开口喊了一声。
“还知道我是谁，”凤轻尘没好气的开口，“那还不算醉得厉害。”他口气略带责备得说了一句，语气间又满是心疼。
他知道，她这段时间一直不开心，她虽然什么都没有说，可她的心事，已经全部写在脸上了。
让她这样醉一场，也好！
“你们在说什么呢？”凤轻舞强撑着眼皮问道，她刚才好像是听见他们两叽里呱啦的再说话的，但是她没有听清他们都谈话内容，于是随口问了一嘴。
“我们在说，”倒是水栩辞先开了口，“凤姑娘，下次可千万别在还没确定一个人是好是坏的时候，就把自己灌醉了，很危险！”他说着便勾起嘴角，“凤兄，先告辞了。”
凤轻尘微微点了点头，算是表示他听到了。
而凤轻舞，也不知道她究竟有没有听见了水栩辞的话，又或许听见了，但是她没有多余的精力应答了。
或许是知道自己现在是绝对安全的，凤轻舞这一次是彻底的睡死过去了。
凤轻尘抱着她回了芙蓉园，给她丢到了床上她都没有过再醒来的迹象。
睡梦中，她嘀咕着喊了一声“墨连瑾”。
声音甚至来不及扩散，便消失得踪影全无了。
……
凤轻舞这一觉便睡到了第二天下午。
她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睡过一个安稳觉了，托这次醉酒的福，她终于睡了一个好觉。
哪怕，这个好觉的代价是醒来之后头疼欲裂！头昏眼花！头重脚轻……
她自然是被凤轻尘训了一顿的，她低着头，由着他说，半句也不敢反驳。
一副乖学生的模样。
……
凤轻舞已经好几天没有墨连瑾的消息了，她没有去问，凤轻尘也自觉的没有告诉她。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凤轻尘每天都会主动来和她简单的说一下墨连瑾的情况的，他本以为，那样会让凤轻舞安心一点。
却没有想到，每一次，凤轻舞听完了之后都会愈发的沉默。
后来他索性便不说了。
但依旧每天打听墨连瑾的消息，要是哪天凤轻舞心血来潮问起来了，他也不至于手忙脚乱毫无应对之法。
凤轻舞表面平静得让人惊讶，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在这看似平静的外表之下，她每天过得究竟有多煎熬！
……
如凤轻舞所料，凤天湛还是说服了让凤轻若嫁去东宫做墨连决的太子妃。
至于究竟是怎么说服的，就不为人知了。
墨连决那就更不用说了，凤天湛才表露出了那样的意思，他便应下了，用他的话来说，为了太子府与将军府间的友谊，他也愿意娶凤二小姐，再说了，凤二小姐温柔善良，善解人意，能去她，是他的福分。
于是这事就这么一拍即合了。
哪怕是凤轻若躲在院子里把能砸的东西都给砸了个干净，还是没能逃脱嫁去太子府的命运。
虽然只是一个侧妃，可墨连决还是给足了她面子，礼数都是极其周到的，排场也更是快要赶上太子正妃的排场了。
凤轻若出嫁的当天，由凤轻舞和凤轻怜送她出嫁。
“多谢五妹送我出嫁，五妹身份尊贵，今日能来送我，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凤轻若的语气间满是对凤轻舞的感激，盖头下的脸，却因为极力的隐忍已经扭曲得不成样子了。
没有人知道，此时得她有多想甩开凤轻舞，然后狠狠的给她一巴掌。
“二姐说的什么话，”凤轻舞就像是没有听出来她的话外之音似的，“我们是姐妹，姐姐出嫁，做妹妹送你出嫁，是应该的！”凤轻舞原封不动的把那日在苏府，凤轻若的那句我们是姐妹的话还给了她。
凤轻舞不提还好，她一提这事，凤轻若就想起来那日在苏府发生的事情，她一口银牙都快要咬碎了。
这种明知道陷害自己的人是谁，却不能报仇的憋屈感，真的快要把她逼疯了。
天知道，她有多恨凤轻舞，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啃她的骨，抽她的筋，剥她的皮！
将她碎尸万段也难以解她心头之恨！
凤轻怜听不出来这两个人之间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她此时反倒还有些感谢凤轻舞，和她一起来送凤轻若出嫁了，毕竟凤轻若只是一个庶出，出嫁时却有嫡小姐送她出嫁，按理来说，是没有资格享受这样的待遇的。
哪怕她们同是将军府的小姐，可是嫡庶尊卑有别，她们是永远矮了凤轻舞一截的。
她感激的看了凤轻舞一眼，想到她以前欺负凤轻舞的那些事，心中对她的愧疚更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