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洛自在三门齐开状态下劈出那崩山一刀之后,便已然因为力量透支与八门遁甲秘法的副作用而昏阙过去。
待醒来之时,已然是十三日之后。
然而睁开眼睛,入目不是那座空旷威严的演武堂,也不是合情道宗那栋典雅温馨的小筑,倒似是一间装点朴素而不失清雅的林间茅庐。
窗外林间雾气尽褪,清景幽雅,树梢上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叫着,在深春呼唤着爱。
这陌生的环境让萧洛一阵蹙眉,若不是看到床榻边不远处悬挂于壁上的寒玉刀,萧洛还真以为自己再次穿越了。
此刻醒来后,脑袋中在与岑彦固前辈那积累的战斗中传承的那山崩一式的场景纷至沓来。
想到如今又掌握了这样强大的一门杀手锏,不由得心头微微宽慰,至少对得住自己忍受的诸般痛楚。
就是不知道此时已经离那日过去了多久,就连胃部都是虽然饥饿,却早已麻木,显然已经无法根据体内残留的食物储量推算日子。
希望穆颜她们此刻知道自己的状况不会太过担忧吧。
而就在他心绪万千之时,却是吸了吸鼻翼,一股淡淡的药香萦绕这茅庐之内。
随着气味的来源,萧洛忍住周身的疼痛慢慢坐起身来,就见这茅庐最阴暗角落里,一位身着纯白道袍的老人正借着窗口透来的些许微光,熬制着身前一锅汤汁。
看到这个老人,萧洛眼中露出了然之色。
他见过这个老人,那夜他战败钟慈轩后,这个老人便提出过欲要收他做门人。
似乎是叫邱贤牧。
看样子时候刚到,邱贤牧揭盖紫砂锅盖,待水蒸汽扑面而来时,他微微眯眼挥手驱散,目光却依然不离锅中,神情显得格外专注。
手中却也是没闲着,待药香的浓度到达顶峰之时,便将手边早已处理好好的一些药材按照某种顺序倾倒其中。
之后他目光就变得越来越明亮,脸色却变得越来越惨白,看他神情凝重,萧洛便已知道他这一罐汤药的熬制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然而老人似也是第一次接触这个并不完善的药方,他能感受到这罐中汤汁的药性正在朝着剧毒不可逆转的延展着,于是眼中的精芒变成了凝重与焦急。
但就在他俨然要放弃之时,却听闻一声气息有些微弱的提议。
“加二钱川桂。”
正在专心致志的邱贤牧,纤细银白的眉毛猛然一挑,右手身后右侧第四个瓷钵中捻起一撮川桂粉,不多不少,正好二钱。
这些药粉刚刚一入汤汁,顿时如同竖了一根定海神针于其中,将要崩溃的药性立刻稳定了下来。
一直全神贯注在紫砂锅中的邱贤牧这时候才回过神来,他看着砂锅中那已然成功的九转回阳汤,脸色骤然变得极为精彩,身体因为兴奋而剧烈颤抖起来。
待将心绪平复下去后,邱贤牧霍然抬头,盯着那木床上俨然坐起的萧洛,那张苍白憔悴却不失精神的脸,就像看到了世界上最可爱可亲的事物。
原本因焦急心忧重重思绪而惨白的脸色急剧变的红润,重重的吸了口气道:“终于醒了?”
被这种眼神瞧上的萧洛不禁微微打了哆嗦,似是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但还是轻声回应道:“嗯,多亏前辈照拂,我在这,究竟躺了多少日子?”
这是萧洛最关心的问题,他原本便只有最宝贵的一个月做准备,若是时间便这样在床上浪费,那实在是太过天怒人怨了。
而更关键的是,若是这日子已然超过了一月之期,错过了遗迹之行的日子,误了山主的嘱托,那恐怕便是灭顶之灾了。
“多少日子?总有十来日了吧。”
听到这个答复,心中算是吁了口气,至少不是最坏的情况,然而就在他刚刚松口气,但是看到老人的动作那颗心又再次不可抑制的提了起来。
就见邱贤牧不知从哪儿掏出两块脏抹布端起紫砂锅将熬制好的汤汁倒入一海碗中,躬身端到他面前,露出一个自认和蔼的微笑:“来,刚熬好的,喝了吧,对你身体大补。”
萧洛听闻这句话犹如被一道天雷劈傻了的焦黑鹌鹑,呆然看着面目和蔼可亲的老人征询道:“这汤药,还是你第一次熬制出的吧?”
老人没有任何欺瞒之意便点了点头。
萧洛毛了,嗓音顿时提高了两个音节:“这没经过药理实验过的汤药,你就敢喂我喝?”
老人不可置否的摇了摇头,一脸傲然道:“老头子我炼丹制药七百余载,对药性的理解与控制岂是你这个小娃娃所能揣测的,我说没问题,那就一定没问题,乖,趁热喝了吧。”
萧洛心道先前最后一味药还是他提议出的,若不然指不定弄成什么惊世剧毒来。
但是此刻见面前这看似仙风道骨实则一肚子坏水儿还面皮极厚实的糟老头子此刻一脸的殷切或是强硬,实在有些把握不住对方的想法,气势顿时蔫了三分。
儒弱的提醒道:“前辈,我刚大病初愈,虚不受补,这一碗喝下去……指不定就直接翘辫子了……”
“这可是老头子我一番心血啊!你究竟喝不喝?”
老人的面色渐渐黑了起来,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成了另一个岑彦固。
萧洛仰头闭上双目,良久终于叹了口气道:“好吧,前辈,您有何需求便直说吧,甭拐着弯吓唬我了。”
“呵,我还真当你是死脑经。”
邱贤牧揽起广袖莞尔一笑道,右手一挥,碗中汤汁便化作了一缕黄线射出了窗外。
林间蹦出一只贪吃的山猫,对着还未渗入土中的药汁轻舔了几口,眼中立刻浮现出无数血丝,嗷嗷叫着冲回了林间,也不知多少母猫今夜将被糟蹋。
看着窗外没了踪影的山猫,老人笑道:“你看,你现在齐老道的术法也学过了,岑老匹夫的那式山崩也传承了,这剩下的半个月,就陪我老头子探讨探讨药理之学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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