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慈轩虽然在跃下石峰之时,便感到了远处原本便庞大的元力波动骤然翻涌递增起来。.d.m
他虽然也觉一阵心悸,但终究还是怜悯居多,他相信自己的速度,他相信真人之下,无人可以如此之快的晋升,晋升后还能立刻便发出对他致命的一击。
只要能给他三息时间,他便可冲至萧洛身前。
晋升若被他强行打断,骤然受到反噬的萧洛定遭重创,甚至以后便断了修行的可能也说不定。
这对一名修士来说,甚至比死还要难受。
然而能让他神恶痛觉的萧洛能够落得必死还难受,心头便涌现出天大的快慰。
想到此处,就连他原本俊逸倜傥的面庞,都因过度的兴奋而显得扭曲起来。
这一刻,众人在钟慈轩跃下那一刻哗然,在哗然后屏息,在屏息中凝神,凝神望着向萧洛飙射而去的身形。
他们的眼神十分复杂,有惋惜,有怜悯,有兴奋,有期待,人间百态,尽显于此。
“无耻!”
原本相信钟慈轩为人的岳玲佳,在看到这一幕时,瞪大的眼睛中满是不忿,甚至都红了起来,因情绪过度的激动而泛出晶莹。
“怎么会这样!”
上官灵韵原本在萧洛骤然涌现出结胎之境的气息时露出不可思议的震惊之色,然而在这震惊之后,却是更加深沉的期许。
他期待萧洛晋升成为结胎境修士的那一刻,只要他在这时刻击败了钟慈轩,便变相的拯救了她仿佛已然既定的惨淡命运。
但是钟慈轩这突兀的袭击却是将她心中的期盼骤然砸的粉碎,向着无底漆黑的深渊坠落而去。
“齐老道!你还不出手?”
岑彦固看着这一幕脸黑的更加如墨,抓着齐道腾的衣领咆哮起来。
一旁的邱贤牧却是保持缄默,神情复杂的看着山上仿佛既定无法挽回的一幕。
齐道腾深深地叹了口气,仍由岑彦固撕扯着他的道袍,低沉道:“这与先前不一样,这是大禹乃至我们山内的纷争,我们不能插手,钟慈轩有分寸,哪怕他再怎么痛恨厌恶萧洛,也绝不会下死手,看他的造化了。”
在这一刻,所有人不管对萧洛以前的观感如何,都为其感到一抹惋惜。
不为其他,结胎之境,所有凡人都为之渴望的一境。
只要结成凡胎,便等于拥有了第二条性命,衰老得到延缓,达到人体寿命原本理论的极限,也便是一百五十年。
但这毕竟只是理论上,凡人入凡尘,便有生老病死,诸多意外,所以世俗中的常人也不过大多幽幽几十载岁月。
正所谓二十桃李,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命,六十花甲,七十古稀。
凡俗中人能活七十载岁月已然是古来稀少,即便是有着元力滋养的修士,在未达到结胎之境前,最大的极限也不过百年岁月。
所以结成凡胎,等若多了五十载的阳寿,比凡人多一倍的岁月,比寻常修士多一半的流年。
有了这五十载,便有了诸多的可能。
便比如,冲击真人之境,只要夺得真人之位,便是千年岁月,当真陆地神仙,红尘逍遥。
而如今,竟是同时出现两名不及二十桃李之年便已然破境,成就踏入真人之途第一步的结胎修士,这是幸事。
但不幸的是,似乎上天注定着对修士的严苛,这两名之中,今夜必定有一名要从结胎之境重新跌落下去。
而照着眼前这状况,这不幸之人,似乎便是萧洛。
关于这一点,钟慈轩也是这样认为,因为今夜要将其重新打落凡尘之人,便是他钟慈轩。
但就在他双足还未来得及落在地面上时,在他的灵识感应中,萧洛身周的气息竟是再次暴增几倍。
而在他惊恐震惊的目光中,似繁星投下的辰光都透过流云缝隙被他强行拉扯下来,犹如将要被撕破的白绫锦缎。
但他虽然心中震惊,更多的却是兴奋,在他想来,对方不过是看到他骤然逼来,一时半会慌了神,焦虑绝望之下而为之罢了。
修行道路越往上走,便越是艰辛,晋升之途也愈是艰难,晋升之时也愈是危险,
就连他这种天之骄子从胎动到晋升结胎,都用了足足三个时辰,这已经将其他耗费几天几夜才能晋升的所谓天才不知甩了几条街去。
所以他相信,眼前的萧洛,不过是绝望之下的徒劳挣扎罢了。
而且双方相隔如此之远,他手中也无任何远程之器,根本不相信对方能在晋升之时,分身之下还有怎样的手段能阻止到自己,以挽回那注定悲凉的结局。
钟慈轩心头笃定着,快慰着,为即将亲手将一名正在结胎的真正天才推下凡尘而疯狂大笑着。
然后他马上知道自己错了。
因为萧洛抬起了头,眸子正对着自己。
可对方的眼中没有自己想要的焦虑与绝望,有的只有最冰寒的冷漠,冷漠到让他心头沉到谷底的冰寒。
刚刚通过《鼎炉饲玉诀》植入玉丸的萧洛,同时运转三门丹丸的萧洛,开启了让结胎境修士也要暂避锋芒的凝元阵的萧洛,此刻的散发出气息正处于他人生最完美最巅峰的时刻。
所以在钟慈轩的眼中,他只看到萧洛的嘴皮子动了动。
而在同一时间,他的刀便拔了出来。
就和他还没来得及听到萧洛口中的话语一样,他同样没有听到长刀出鞘之音,眼中便已然被突兀出现的银光所遮盖。
而对于萧洛来说,这是他十多年来出的最爽最快慰的一刀。
这一刀中,蕴含着过往十余年岁月中所积蕴的那些艰辛挣扎,蕴涵这他身无脉轮的痛楚心酸,蕴含着他心头是誓逆天改命的坚韧意味,蕴含着他在宰了钟颖之后仍然还未彻底发泄出去的仇恨怨愤以及种种不甘。
于是这种种不甘的情绪,尽数在这一刀之中倾泄而出。
这一刀之下,池水翻飞化作茫茫白雾缭绕。
这一刀之下,云下呼啸的山风停止了流动。
这一刀之下,静谧的夜色化作了黎明白昼。
由池水至石峰间,空气尽数排空,形成一道银色的湍流。
这道湍流,便是那道刀芒在夜色下留下的身影。
而这一刀,在吞没了钟慈轩的身影之后,削平了石峰,划破了云霄。
PS:感谢昨天两位朋友的红花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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