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梓墨小盆友在家上课期间,他的祖母夏岚之曾来过两三回,不过即便来了,方老爷子也会上楼回避,不愿意跟她打照面。夏岚之倒也不怎么介意,反正打从决定离婚开始,她就彻底放飞自我了。
她腾出整整两年的时间只为一心一意地环游世界,见识视野之外的风土人情。后来又花了两年时间在S市市中心开了一家画廊,不仅售卖从世界各国搜罗回来的名人字画,也分外扶持国内的小众新锐画家,偶尔还会把自己的几幅“佳作”拿出来一起参与展览,在S市乃至整个华国都打响了一定的名号。
至于八卦群众最关心的感情生活,就愈发多姿多彩了——历年同她交往过或传过绯闻的男人两只手才数得过来,其中不乏一些不拘一格的艺术家和某位时尚圈的钻石王老五,毕竟撇开她的过去不谈,出身于书香门第的她本就足够优雅知性,加上博览群书、满腹经纶,容貌更是一等一的好,有人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有些女人,即使不再年轻,也有她这个年龄独特的风姿。
总之,脱离了方家的她,这些年过得算是风生水起,快活得不得了。这一点,曾让方仲廷身为郁结,他本以为像夏岚之这样保守又无趣的女人,离了婚就等于彻底被这个世界给遗弃了,后半辈子只会越活越无望,遑论夏家公开放话要跟这个二女儿撇清关系,没了娘家的庇护,十有**过不了几天就会回来求和。结果,这个女人竟然比他这个一辈子浪荡惯了的人过得还要畅快,简直气煞他也!
“哇哦,这个真的是墨墨耶!奶奶你太厉害了,MUA~!”方梓墨手里举着的正是夏岚之亲手为孙儿画的一幅肖像画,一看就是用了心画的,脸上的每一处小细节都抓得特别好,简直令小家伙爱不释手,对准夏岚之的脸直接吧唧了一大口,“什么时候墨墨也能画得有奶奶这么好就好了!现在墨墨还只会简单的素描呢……”
夏岚之见孙儿真心喜欢,心里也是比吃了蜜还甜,把小家伙一把抱到腿上坐好,笑意盈盈道:“小乖乖,你才四岁呀,奶奶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没你这么聪明呢,连画笔都握不好!”
“真的啊?那墨墨以后到了奶奶这个年龄,会不会比您还要更厉害呀?”小家伙似乎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骄傲了不太好,说完便把脑袋扎进了夏岚之怀里,“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夏岚之顿时也忍俊不禁,要不是自持优雅,恐怕早就捧腹大笑起来了,“哈哈哈哈,不愧是我夏岚之的宝贝孙子,有志气!奶奶绝对相信你!不过,奶奶既然送了礼物给墨墨,墨墨是不是也要给奶奶回个礼呢?”
小家伙倒是真的皱着眉头认真思考了片刻,然后豁然开朗张口道:“要不墨墨也给奶奶画幅画吧?可我只会素描喔,奶奶您不会嫌弃的吧?”边说边圈住夏岚之的脖颈,歪着头萌萌哒地看着她。
“怎么会!奶奶开心还来不及呢,我的乖孙儿真懂事!来,你想要奶奶摆什么pose?奶奶无条件配合你。”被萌得心肝颤的夏岚之当即点头应下了,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孙儿会把自己画成什么样。
每回夏岚之一来,祖孙俩就形影不离,玩得不亦乐乎,压根就没林惜这个孩儿妈什么事了。这不,一旁的林惜又被当成背景晾在了一边,不过她倒不觉得什么,看着儿子开心,爷爷奶奶也能接纳他、喜爱他,她自然也跟着开心。
一周后,夏岚之的“蔚岚画廊”忽然在最显眼的地方展出了一幅半人高的素描画像,署名为“M。F”,所有人纷纷猜测这幅画究竟是出自谁之手,竟然可以一鸣惊人地出现在这个位置上。尤其是几个曾被蔚岚画廊拒绝入驻的画家,在微博上愤愤不平地表示了不满,认为这幅画画功稚嫩,根本不足以与画廊里的其他画家相提并论,更不该被如此重视,断定夏岚之是私下收受贿赂给人开了后门儿。一时之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就这样闹得沸沸扬扬。
直到某位知名艺术大拿公然在一次直播采访中暗讽夏岚之及她的蔚岚画廊,并放话以后绝不会与这种“没有原则”、“浑身铜臭气”的“奸商”合作,再度掀起**。采访视频被在微博上被上万网友疯狂转发的当天,已经半个月没更新的蔚岚画廊的官方微博突然发了一条新微博,内容言简意赅——“M。F=方梓墨”,下面配了一张偷拍照,正是方梓墨小盆友专心致志跪在地板上一笔一笔精雕细琢给祖母画像的情景,依稀能看到他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和粘满了铅笔墨的黑不溜秋的手掌。
这张照片已经发出,立刻又遭到了方梓墨小盆友各种路人粉、亲妈粉、奶奶粉,甚至“女友粉”的狂热点赞,争相为人小鬼大的小家伙打call——
“word妈呀,王子殿下跪坐在地板上的姿势太苏了!”
“心疼wuli(我们)墨墨小王几嘤嘤嘤,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却偏偏要靠才华……”
“自家孙子辛辛苦苦画出来的作品,凭什么不能挂在画廊里?!亲情无价资道不?”
“啊呸,什么破艺术家啊,满嘴的道貌岸然,其实就是个人云亦云的傻X!”
“老公,阿姨等你长大哟!”
就这样,方梓墨小盆友凭借超高的颜值和这幅耗费了半天心力的画又一次成功地圈了一大波粉,蔚岚画廊每天慕名前来参观的男男女女都快要把门槛挤破了,不得不稍稍提高了门票价格,并且限制了参观时间。甚至连博世企业的股价也在短短一天内持续上涨了百分之十五,涨幅比往常增加了两倍多!
博世的营销部便萌生了一个想法,想为自家孙少爷单独开通个人微博账号,专门发布一些孙少爷每天的各种日常,对于为博士企业营造一个良好的对外形象绝对是特别加分的,在此之前其他公司或者品牌也有过不少成功的先例。谁知这个想法已经提出,便被方大总裁以及方老爷子双双坚定地否决了,理由是博世不需要搞这些“歪门邪道”,专心做好本职工作即可,而且最关键的是,他们均不希望家里这个唯一的宝贝蛋过多的曝光在大众的视线下,想为他创造一个更舒适自在的私人空间。
这天,蔚岚画廊来了个不速之客——头戴鸭舌帽、黑超遮面的程佑安站在传说是方家长孙亲手画就的画像前沉思了许久,连讲解员试图上前为他解说一二都遭到了拒绝。离开的时候,他默默地想道,要抓紧时间对付方家了。否则,等哪天他来接自己的女人和孩子时,她们的心恐怕都已经跟着别人跑了。
身后,夏岚之顶着这个高大瘦削的背影若有所思。
“现在项目的进度如何?”刘氏企业大楼的顶层,刘众武目光灼灼地望着对面的年轻人问道,不得不承认,眼看着计划好的时间越来越逼近,他有些迫不及待了。
程佑安取下头上的帽子捏在手心里,思忖了片刻回道:“不出意外的话,下月初就可以投入使用了,现在各种机器设备和相关人员的准备工作已经进入了尾声,只要……将博世的关键客户抢过来,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那你有什么想法?你我都心知肚明,现在这个时候要想撬人墙角,简直难如登天!方泽轩这小子手段了得,早把上上下下的代理商哄得团团转,寻常的诱惑根本动摇不了!”刘众武说着朝办公桌上猛地一拍,整个人更是烦躁不堪地再也坐不住了,站起身往落地窗前走去。
程佑安却摇了摇头,同他一起站在落地窗前,俯瞰这座纸醉金迷、容易让人丧失自我的城市,“诚然,他们通过方家获取的利益已经足够多了,不会为了我们给出的这么点筹码而轻易背弃方家那么大的靠山。但如果,这份利益未来得不到保证了呢?甚至还显而易见地危及他们已经拿到手的那些钱的时候呢?我不信他们不会动摇,呵。”
“你是说……”刘众武吃惊地望向他,却发现那个一向低眉顺眼的青年不知从何时起开始变得凌厉起来,眼里已经满是嗜血的冷酷,简直判若两人。
“没错,我就是要彻底让方泽轩无路可退!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在最最得意的地方重重跌到谷底,然后再也爬不起来!”程佑安望着远方云雾里若隐若现的博士企业的标志,嘴角抿成了狠绝的线条。
时间如白驹过隙,跑得飞快,方梓墨小盆友的五岁生辰就这样在万众期待中来临了。之所以说万众期待,自然是因为这是方仲廷父子陪小家伙过的第一个生日,也是对外公开长孙身份之后第一个的重要日子,方仲廷从去年开始就想着一定要大肆操办一番,这回宴请的宾客人数之多,比上次小家伙亮相时有过之而无不及。再加上方梓墨小盆友庞大的微博粉丝团也是早早地为他刷爆了生日话题,热搜榜前十每天都有“方梓墨”三个字的身影,不少人甚至买了礼物寄了过来。不过方家祖宅的具体位置粉丝们都不清楚,只好在地址栏填上了博世总公司的地址。
这不,生辰庆典的前一天,方泽轩便拖了整整一后备箱的礼物过来了,高叔一家三口也被他带来帮忙。
桂姨特别喜欢小孩,尤其是长得好看的,一见到小家伙就抱起来亲个不停,弄得小家伙害羞得小脸通红,还不自在地直挠后脑勺,大家顿时被逗得哈哈大笑。
次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偶有微风拂过,生辰庆典就在院子里举行。
偌大的花园四处都系满了粉色、浅蓝色和鹅黄色的心形气球,周围矮一些的树丛被修剪成了高高低低的城堡,围成一圈,位于最前端中部的灌木丛则被特意做成了拱门的形状,上面被层层叠叠的各色彩带与鲜花团团围绕,门口还像模像样地矗立着一行带枪的泥塑骑兵,当真精致得不得了!由大门口一直延伸到典礼舞台处,通通铺上了崭新的红色地毯,并在道路两旁撒满了五颜六色的糖果和大小玩偶,偶尔还能看到三两只温驯的梅花小鹿从中穿梭而过,简直成了现实版的童话王国!
纵使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众多宾客们,也忍不住为这幅美好的画卷纷纷咂舌,用路子谦的话说就是“叹为观止”!
今天,萧天祁跟母亲也作为林惜的“娘家”到场了。虽然方仲廷并没有在这个特殊的日子公开承认林惜身份的打算,但面对儿子方泽轩自作主张把人带在身边同进同出的举动,也未曾明确反对。因此,与会的大多数人这下总算亲眼见识到了方家长孙的生母、或许未来也会成为方家少奶奶的这个一直活在传说中的女人。
林惜每日跟在儿子身边,接受礼仪老师的各种熏陶,耳濡目染之下也自然撇去了从前的小家子气,举手投足之间早已与寻常的名门闺秀无异,加上这么些年的阅历沉淀,心性本就比同龄人更加从容不迫,辅以专门为她量身定制的高级礼服和珠宝,整个人更是散发出一股清雅脱俗的气息,倒也无愧于这个“萧家千金”的名号。
此前,方泽轩特地向她解释过关于她是萧天祁妹妹这个传闻的缘由,也知道了这是萧天祁送给自己的的一个大人情,今天这样的场合,她也不便争辩什么,干脆顺其自然好了。
“天祁,真的谢谢你,以后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请你一定不要忘了告诉我。”等萧夫人被人拉走之后,林惜由衷地对萧天祁说。
前些日子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太爱多管闲事了的萧天祁,这会儿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手握成拳放在嘴边轻咳了一声答道:“多大点事儿啊你就……”
“我也一样!感谢萧兄的鼎力相助!有用得着我方泽轩的地方,一定不要不好意思开口哟!”话刚说到一半,却被一旁的方泽轩给硬生生地截断了。方泽轩一只手搭在林惜裸露在外的肩上,另一只手举起酒杯想要同他捧杯。
萧天祁视若无睹地越过他,轻轻碰了碰林惜的杯子,语气里明显多了一丝嫌恶:“谁要你谢了?跟你丫有一毛钱关系吗?”
“怎么不关我的事了?你这回可是实实在在地帮了我亲儿子一个大忙啊,别跟我客气了!”方泽轩仿佛没听懂他话里话外的意思一样。
“……小惜,咱们单独找个地方去聊聊吧。”萧天祁放下酒杯,拿帕子擦了擦嘴角残留的酒渍,指着花园一角的凉亭闻道,一个眼神也懒得给旁边“碍眼”的电灯泡。
林惜怜爱地看了一眼犹自舍不得松开她的男人,安抚道:“你先去找墨墨,我待会儿就来,乖啦。”说罢扒开他的手,跟上了萧天祁的步伐。
方泽轩握着掌心里从女人肩头偷来的余香,怨念地瞪了瞪萧天祁的背影,“哼唧,这家伙真是煞风景……”
按照惯例,方仲廷作为一家之主首先上台致辞,洋洋洒洒说了起码有一页纸,才终于舍得结束。从台上走下来的时候,郑管家忙跑上前充当人形拐杖,不料有个人比他更快,看样子更像是早就候在一边,一直等待着这个机会似的。
“方世伯,您当心脚下,慢些。”裴瑞文,也就是裴静瑜的大哥,笑容可掬地紧站在方仲廷身侧,伸出一只手扶住他,等他从阶梯上缓缓走下来。
方仲廷也有些讶异,虽然方裴两家十分要好,但或许是因为方泽轩与裴家小女儿关系比较密切,并帮静瑜那丫头拿到了不少家产,是以裴家的三个儿子一向对他不冷不热,从没这般亲近过。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他压下心内的疑惑,点点头:“有劳贤侄了!”
刚走到台阶中间,头顶忽然传来一声巨响,下一秒,一道黑影就从天而降,眼看着就要硬生生地往方仲廷身上砸过来!
“世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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