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的声音突然隔着一堵墙传进耳朵里,林惜吓得心跳都漏了一拍,手足无措之间把拥住自己的人往外猛地一推,站了起来。
“噗通!”
方泽轩一个反应不及整个人就呈倒栽葱状跌入了浴缸里,上半身被淹没得彻彻底底,只剩下两条小腿在半空中扑腾个不停,一时间水花四溅。
“你、你还好吧?”门外的叫声越来越近,林惜又羞又急,可是见方泽轩连呛了好几口水,好不狼狈的样子,只好又跑回去手忙脚乱地把人从水里拉了起来。
方泽轩浑身上下只着一件平角裤,这会儿唯一一件遮羞物也被浸湿了,林惜等人一坐好赶紧捂住了眼睛,凭借记忆从旁边的毛巾架上胡乱扒拉了一条浴巾扔过去,“你自己想办法慢慢洗吧……我、我先出去看看墨墨。”说完打开门逃也似地跑了出去。
好端端变成了落汤鸡的总裁大人脸上却不见郁卒,那双深沉如海的眸子里反而迸射出了足以让星光失色的异样光彩。
“妈咪,你在洗澡澡吗?墨墨还以为你出去了呢。”一扭头就看见人从浴室里走了出来,方梓墨雀跃地迎上去问道。
“呃,对……墨墨你找妈咪有什么事吗?怎么这么晚了不睡觉一个人跑出来了?”林惜借着低头擦拭胸口的水渍,掩盖住了脸上的闪躲之色。
方梓墨小盆友不自然地别过头,瓮声瓮气地道:“就、就是有点睡不着……想找妈咪说说话。”安爸爸说过不要告诉别人他来过的事,他心里暗暗地想着。
“好,那妈咪给你讲个故事,你再乖乖回自己房里睡,好吗?”林惜猜想儿子可能是不太喜欢医院里的环境,所以睡得不太好,但医生说他的病情还没完全稳定,需要再留院观察几天,暂时还不能带他回家。
“嗯呢!那讲小王子和他的玫瑰的故事好不好呀?”方梓墨亲昵地搂着妈咪的腰撒娇道。
次日,趁方梓墨小盆友被护士小姐带去做检查的空档,方仲廷再次向方泽轩和林惜两人宣布了一个重大决定——他打算专门为孙子量身打造修建一所学校,同帝煌学院一样囊括小学和中学,而幼儿园的启蒙课程则由他本人来亲自教导,以后就不必担心会受到那些莫须有的伤害了。
“父亲,你……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吗?”方泽轩有点难以置信,如果只是因为这次住院的事而突发奇想,那未免也太……宠那小家伙了!“还是昨天帝煌那边给的答复您不满意?”
方仲廷摇了摇头:“帝煌的人已经把骂墨墨的小孩给直接开除了,并且表示帝煌集团旗下的所有分支以后永不录用他们家相关的任何人。对于他们的做法我没什么意见,墨墨的安全才是我考量的首要缘由。”
林惜呆若木鸡地心想,那可是建学校耶,不是开个小卖部那么简单好吗,厉害了word老爷子!“方老先生,会不会太劳师动众了?其实帝煌学院无论从哪方面来讲都已经算得上是华国的顶级学校了,这次只是个意外,相信以后不会再发生了。”
“不,这是我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绝对不是心血来潮而已!墨墨的情况特殊,我作为他的祖父他的长辈,就要想办法从各个方面来为他规避风险,而且在自家学校念书便利自然更多,于情于理都是件好事。”方仲廷不容置疑地说。
余下两人顿时面面相觑,此刻才意识到老爷子真的不是闹着玩儿的。
老爷子说到就做到,当天下午就致电帝煌学院要求退学,任凭对方多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挽留都没有产生丁点儿动摇。随后,就让博世旗下的房地产公司迅速成立了一个专项小组,开始全心全意规划兴建大型学校的项目。一周时间内,不仅买好了一块地理位置极佳的地皮,同时也将用设计图赶了出来,第二周就已经开始动工了。
非同一般的高效率简直让所有人瞠目结舌,引发了持续数月的微博热议,网友们甚至自发地把好几个相关话题刷上了热搜前十,什么“华国第一好爷爷”咯,“有钱就是可以为所欲为”、“我要告诉全世界,这个学校被我孙子承包了”,“给真?大佬跪了”啦……等等等等,令人哭笑不得。
而热搜的主角之一——方梓墨小盆友则完全不知道自己在一夜之间就变成了新一代的全民网红,华国的老老少少无一不对他羡慕得不要不要的,因为,小家伙每天几乎忙得连玩乐高积木的时间都快没有了——自打他痊愈回家后,老爷子就给他制定了一套全方位的学习计划,每天除了最最基本的认字儿,还要学习“琴棋书画”,其中书法和围棋自然是由老爷子亲自来教,剩下的两项则是花重金聘请开的专业大师进行传授,课程从早到晚排得满满当当,一样都不准他落下。这就算了,老爷子甚至还给他找来了少林寺的师傅,要求他每天至少花1—2小时练习武术,以强身健体。考虑到他体质的特殊,选择的功法倒是不像武侠剧里那么猛烈,相对而言温和、柔缓了许多。
起初那几天,小家伙面对苦不堪言的课程自然是叫苦连天的,奈何哭也哭过闹也闹过了,老爷子就是不肯松口,最后只好屈服于一家之主的“淫威”之下,咬着牙却也坚持了下来,一晃眼已经学了一个多月了,小家伙的身条眼看着也强壮了不少,个子更是犹如芝麻开花节节高。
林惜看着儿子每晚一碰到枕头就呼呼大睡,再也不用人哄着入睡,偶尔还会发出轻微的鼾声,稚嫩的眉目间更是满含疲惫,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说不心疼肯定是假的,毕竟孩子年纪还小,如果是出生在普通人家,现在正是爱玩爱闹的时候,他现在却丧失了一切原本属于他的童趣和自由,繁重的课业带给他的不仅是劳累,更多的则是无形的压力。
她也曾私底下单独问过儿子,每天都要学这学那会不会心里不高兴,儿子却真的用心思考了一番,最后摇了摇头,沉声答道:“其实也没有。可能因为老师们都是特别棒的人,学起来还挺有趣的,尤其是从一窍不通逐渐变得强大起来,会让人充满了挑战欲和成就感呢!当然,如果爷爷肯让我少学一种乐器就更好了,最近连做梦都在吹萨克斯,太魔性了!”自从换了语文老师,小家伙的词汇量越来越丰富,时常蹦出一些同龄小孩儿听都没听说过的字眼,跟大人似的,听得旁人一愣一愣的。
既然儿子甘之如饴,而且纵观数月以来的成果看,儿子也确实收获颇丰,因此,林惜便放弃了最后的挣扎,反而开始发挥自己的特长绞尽脑汁地支持儿子——为每天费力又费脑的小家伙开了个小灶,各种丰富美味又补脑益智的汤汤水水三餐不断,别人想喝也只能干瞪眼。此举当然得到了儿子爷爷的大力支持,老爷子把原有的厨房向外扩建了足足一倍的面积,又添了两名擅于烹饪儿童膳食的厨师,专门用于负责孙子一日三餐的吃食。
如此一番骚操作下来,举国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S市方家有个被当作掌上明珠宠翻天的长孙,网友纷纷感叹:这娃上辈子绝壁拯救了银河系……
而一个人孤苦无依地住在西郊的方泽轩得知后,委屈巴巴地表示:我可能是个假儿子。
让他更郁闷的是,自从那晚在医院的浴室里被偷亲之后,林惜就开始处处躲着他,即使面对面走过来也宁愿掉头绕道走,严重到简直避他如蛇蝎……
方泽轩好几次想拦住她为自己辩解一番,但都被断然拒绝了,万分无奈之下只好采取了“牛皮糖”手段,没事儿就粘在林惜跟前——中午不再在公司里随随便便吃点啥填饱肚子,而是费时又费力地让司机开整整一个小时的车来祖宅跟他们一起用午饭,晚上就更不用说了,一到下班的点就立马干净利落地关电脑走人,再也不复从前工作狂的拼命状态。因此,被一路跟随他走过来的徐杰贴上了“晚节不保”的标签。
其实,方泽轩一点儿也不满足于只陪着吃吃饭、逗逗娃,好几次想留下来过夜,却都被火眼金睛的方老爷子给发现了,于是最近这些日子只要天一黑,老爷子就开始明示暗示地赶他走,纵使他脸皮再厚,在一众下人异样的眼神中也着实坐不住了,只好灰溜溜地滚回西郊的家。每回走之前还不忘哀怨地看一眼角落里一言不发的林惜,仿佛是在控诉她“撩”完就不认账的“无情无义”。
这天晚上,一吃完晚饭,方仲廷照旧下达了逐客令,方泽轩也照旧低眉顺眼地“嗯”了一声,然后抓起西装外套就往外走。走之前,却没跟从前一样看向林惜,而是朝老爷子身后的郑管家暗中使了个眼色,也得到了对方肯定的回应,然后就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正把剥好的橘子喂到儿子嘴里的林惜却反常地盯着他的背影发起了呆。这家伙天天一来都把视线黏在她身上,今儿突然不瞧着她看了,她反倒有些不适应了。习惯真的是件特别可怕的事情。她使劲儿地甩了甩头,试图把那些不合时宜的情绪通通抛诸脑后。
老爷子陪孙子读完一篇文章后便独自上了楼,而林惜等儿子上床睡着之后,也拿着睡衣进了卧室自带的浴室里洗澡,方才还热热闹闹的一楼,这会儿除了守夜的两名佣人,顿时空荡荡的,静得仿佛都能听见针掉到地上的声音。
这时,一个身穿蓝灰色西装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了门口,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顺利地开了门,灵活地闪进了屋。
四下一望,发现大厅空空如也,正合他意,当即就蹑手蹑脚地往二楼走了上去。走廊上除了落地钟滴滴答答的响声,就只剩下窗外的松树叶子被风吹动而发出的“沙沙”声。方泽轩一边靠着墙壁往前走,一边紧张地捂住了胸口,话说他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偷偷摸摸的事了,为什么这一次还会觉得紧张呢……想一想,好像电视里背着父母偷偷密会心上人的毛头小子……
“吱呀~”
房门并没有锁上,只是虚掩着,方泽轩轻轻一推就开了。一进去就听到了最里面传来的“哗啦哗啦”的水声,这让他又想起了那晚在医院浴室里的情形,明明房里开着空调,他却忽然有些心烦意乱起来,胸口的位置热得发烫。
他默默地反锁上了房门,然后扯掉领带,脱下外套随手扔到床边,拿纸擦了擦手心不断滋生的薄汗。擦到额头的时候,里屋的水声戛然而止,他心里霎时咯噔了一下,原本满腹的贼心此时却猛地缩回了肚子里,突然不敢面对心爱的人。
“怎么办怎么办……绝对不能让小惜看到这样的我……对了,我还是找个地方先躲起来好了!”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却硬是没找着可以藏身的位置,眼看着里面的人就要出来了,火烧眉毛之际只好往离得最近的床底下钻了进去!
片刻过后,一阵似有若无的幽香便顺着空调的风传进了方泽轩的鼻子里,刚刚平复下来的他忽然又有些心猿意马了。他悄悄掀开床单一角向外面望去,只见一双白皙如玉的修长美腿正一步一步朝他逼近,香槟色的丝滑的裙摆紧贴着曲线动人的臀部富有节奏地摇曳着,视线上移——“哇……”
“什么声音?!”
林惜边走边吹头发的动作忽地停了下来,由于电吹风的声响并不算小,所以她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于是关掉电吹风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啧,看来是出现了幻觉。”说罢,打开电吹风继续对着还在滴水的湿发吹了起来,并一屁股坐到了床边。
床底下正紧紧捂住自己那张不听话的嘴的方泽轩,闻声总算松了一口气,然后腾出一只手懊恼地拍了下自个儿的脑门,心道你小子也太没出息了,不过才看了两眼就不争气地叫出来了,想当初还亲手还摸过亲过呢……
为了不被发现,他以非常缓慢的速度往床的另一边挪过去,等他费尽力气总算如愿到达了终点,却发现了另一件更恐怖的事——麻个鸡,他的领带和西装还被忘在外面呢,而且就在离他不到半米的位置!可要把衣服拿过来,他就得爬出床底,就意味着他可能会暴露自己……奶奶个熊,他方泽轩以后再也不干这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了!啊呸,他家小惜才不是鸡呢!
由于床底下的空间有限,手脚施展不开,他只好像军人一样将双手紧贴在双腿两侧,贴着贴着他突然想到了一个法子……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直到手机连续响了十几下,林惜才终于注意到,心想这个点了谁会给她打电话呀,自从回了S市之后她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碍于儿子的身份,她既没法联络以前的老朋友,也没机会结交新朋友,社交也就约等于零了。结果拿起来一看,才发现居然是方泽轩!“这家伙……又搞什么鬼?今天走的时候看都不看我一眼,还好意思给我打电话,哼,就不接!”
床底下成功拾回西装和领带的男人再次牢牢地捂住了嘴,而且十指止不住地颤抖着。与刚才不一样的是,这一次是因为他害怕会控制不住自己狠狠地笑出声来……原来,她是这么的在意自己啊,真好。我爱你,林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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