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里涌动着满满的期待，声音在微微颤抖着，从来都没看清过他眸底的她，发现这次居然一眼就看进了他的眼底，透过那深邃的眸子仿佛一下子看到了他的心。
景芝不由地怔住了。
她知道，他说的“我再问你一次”的意思。
刚开始认识的时候，他说过这样的话，那个时候，她以为他只是开玩笑以为只是试探自己，所以也一笑付之。
如今，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正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他突然这样一本正经地问出来，她无法让自己再当成玩笑。
这样的男人，这样一个优秀矜贵又长得英俊的男人，恐怕没有几个女人可以拒绝吧？
蒋南生虽然一开始是以欺骗她的手段接近她，让她一步步走进他设计好的道路上。但是，她无数次回顾和分析甚至是猜测，虽然用了一些不光彩的手段“对付”她，但他都未曾利用过她，或者企图从她身上获得什么。
不仅如此，他时时处处出现在她身边，明着帮她，暗地里护着她，时而霸道，时而温柔，时而无赖，时而疏远......他在他自己构造的几个角色里演绎的游刃有余，却不管是曾经的“汪子夜”，还是如今的蒋南生，都是真心实意地在对她好。
当然，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他是王子烨的朋友，只是替子烨帮她照顾她。
可是，也正是因为子烨，她对蒋南生......去除掉之前的好奇和探究，现在只剩下了感激。
或许某一刻有过心动，有过感动，但这都跟男女之情无关。如果非要找点感觉的话，那就是她曾经不止一次地把跟蒋南生在一起的感觉恍惚地当成了和王子烨在一起。
那种错觉让她迷恋过，彷徨过。
但毕竟，他不是。
那个人，在她心里留下的痕迹太深，难以磨灭。她曾尝试过忘记，也努力过，可不仅忘不掉，心里给他留出来的空间还越来越多。
所以，她心里，没有办法腾出位置让给别人。
看到她犹豫不决，只是睁着亮晶晶的眸子看着自己的景芝，蒋南生不由地蹙了眉，“怎么？很难回答？”
景芝摇了摇头，“不难回答，但......蒋总，我想......”
“嘘——”景芝还没说完，蒋南生用手堵住了她的唇，不悦道，“叫我南生，我喜欢听你叫我的名字。”
他眸子里的温柔愈发浓烈，一瞬间，让她以为周围的全世界都消失了，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一颗心，仿佛被蛊惑了一样，景芝乖顺地点点头，抬手将他的手拿下来，“南生，我想问你，如果现在让你放弃一切仇恨，不要再找王家报仇，你愿意吗？还有，你愿意不愿意告诉我，王家到底欠了你什么？”
如果说几年前他就开始关注她，那么也是几年前就开始对复仇王家做出部署的吧？可是她不懂，既然蒋南生跟王子烨是好朋友，为什么王家对他还有那么大的仇恨？
是上辈子的恩怨吗？
蒋南生热切期盼的眸子里，仿佛骤然间遇到了寒冰，适才的温柔一瞬消失，眸子再次暗不见底。
景芝心下一惊，这厮又要变脸了。
果然，他的手从她脸上拿下来，嘴角勉强勾起的笑意显得格外苍凉，转身面向窗外的夜景，“有些仇恨可以放下，可有些仇恨，是需要用一生的时间和精力去嫉恨去报复的。”
他的声音很低很轻，似乎是叹了一口气，又似乎是很无奈地说道。
唯独，不带一丝恨意。
她还以为他会很冷漠很坚决地说放下仇恨不可能，可下一秒，蒋南生就转过了身来，对她宠溺地笑道，“所以，我并不打算浪费一生的时间去做这件事。这次回国，我只是拿回本来属于我的东西。很快，就可以大功告成。那个时候，全球各地，天涯海角，只要你愿意去，我都陪着你。”
诚恳地眼神，坚定的语气，温柔的笑脸。
景芝发现自己快要沉溺在他这句淡淡的情话里了。全球各地，天涯海角，只要你愿意去，我都陪着你。
多美好的一个不离不弃啊！
可是，他偏偏要在完成他的计划之后。他有没有想过，他的计划如果实施了成功了，又将会给多少无辜的人造成伤害。那种伤害，或许不及他的杀亲之仇生死之恨，那也必定会给那些人带来很长一段时间的灰败和不振吧？
比如，王子晴，王子荣。
他们俩必定是最大的受害者，却一定都是无辜的人，只是为王家曾经或现在的某些人替罪吧？
“谢谢你，南生。”景芝抿了抿唇，稍稍顿了下，“虽然你不愿意说王家伤害过你的什么人，但我想，如果你非要完成你的复仇计划，肯定会伤及一些无辜的人。如果，你可以放弃可能要会伤害到的那些人，我就可以放下所有原本计划的事情，你去天涯，我跟着去天涯，你去海角，我也跟着去海角。”
说到这里，景芝弯眸莞尔一笑，“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
虽然也表明了自己的心迹，但她却是把他的话，又说给了他，把他给她的问题，又抛回给了他。
蒋南生的眸子里蕴出一抹难掩的惊喜，“好！那你可要记住你的话！”
言落，牵住了她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腰间，让她圈住自己，“小芝，今天的走秀你给了我很大的惊喜。所以，今晚我也要给你一个惊喜。不过，在这之前，外面这些同事都辛苦了，先给大家摆个庆功宴吧！”
“都闹出这种事情了，你这个大总裁，还有心情摆庆功宴？”提起今晚的秀，景芝的心，难免又有点失落。
“结果还没出来呢？你就这么没自信？”蒋南生抬手揽着她的肩膀进了房间，“好事多磨，遇到一点挫折就泄气，有点不像你的风格。”
“南生，答应我一件事。”景芝停下来，抬眸看着他，“这件事就算了吧！即便我们起诉，胜算的可能性也不大。毕竟，帝花的高子乐不是真的故意拿了我的作品，就算是他女朋友袁珍，也不是有意的，她肯定以为我没带走的那些稿子，是不用的。再说，那些本来就是半成品，我也没申请什么专利。”
蒋南生挑了挑眉，“你是不想状告你的同学吧？”
心思被看穿，景芝点了点头，“都是无意的，只要帝花的作品不夺标，这件事就算了吧。”
“既然你这个主人都这么不在乎了，我岂有不同意的道理？”蒋南生大方地同意了，嘴角却勾了一抹邪魅的笑来，“不过，这件事如果不澄清的话，J&J的声誉会受到什么样的影响，你应该知道。所以，你打算怎么感谢我？”
看到他脸上的坏笑，景芝脸上不由地有点发烫，垂下眸来，“大不了请你吃饭——我自己做。”
“这多麻烦，”蒋南生用食指将她的下巴抬起来，迫她看着自己，“直接请我吃你，不就行了？”
说罢，那唇便贴了过来，景芝一扭头，他的唇滑过她的脸颊，有点懊恼，索性直接咬住了她的耳朵。
一阵灼热的气息喷在耳边脖颈间，景芝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他便逼近一步。两步之后，她的脚后跟直接碰到了后面的床，还来不及惊呼，就被蒋南生顺势推倒在了那柔软的大床上。
“别......”她忙用胳膊撑在两人之间，挡住了他，因为，她在他的眸子里，已经看出了明显的欲|望，“宝宝饿了，我们还是先去吃饭吧。”
蒋南生不理会她的转移话题，两手控制住她的手，身子腾空覆在她身上，不让自己压到她的肚子，“还有多久，我才可以要你？每次都用裴江那张脸，真是够够的了，好不容易在你面前敢用真面目了，却不敢碰你了......”
瞧着他蹙着眉有点不满甚至有点委屈地说这番话的样子，景芝忍不住笑了起来，“谁让你用别人的脸，自找的。”
“那你说，你习惯我这张脸，还是习惯裴江的脸？”他怕不小心碰到她的肚子，放开她的手，侧身躺在了她身边，饶有兴趣地问。
“嗯......”景芝故意眨眨眼，做出一副冥思苦想状，“这个问题好为难啊......”
“为难吗？”蒋南生不满了，她不会是习惯了裴江的脸，反倒不习惯他了吧？
“不为难......”景芝侧过脸去，看着他，抬手摸着他的脸，“在我心里，汪子夜是我的一个主人，而你，不是主人......”
“那是什么？”她的眼神认真而温柔，让他眷恋，抬手握住她的手在自己脸上轻轻摩挲。
“一个很远又很近，很熟悉又似乎很陌生的人......让我有时候想靠近，有时候又不敢靠近。”她如实地说出了自己对他的感受。
一直以来，都是这种感受。
“以后，我会成为你最亲近唯一亲近的人。”蒋南生的声音更加低醇，低醇得带了明显的暧昧。
窗外是美丽夜景，房间内是暖暖的灯光，两个人彼此躺在一起，鼻翼间萦绕着的，都是对方的气味。
蒋南生觉得自己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了，忍不住吻了过去，咬住她的唇，轻柔地慢慢地吻，轻轻地吻。
温柔得让她忘记了拒绝。
他是有分寸的人，她知道，可是她似乎很难控制住自己面对这个样子的蒋南生。
她的纵容给了他很大的鼓励，于是毫不客气地加深了那个吻，不肖一会，两个人越来越激烈，越来越动情，他的手也开始情不自禁地在她身上摸索。
两个人，都完完全全地忘乎了所有。
“叮咚——”
清脆的门铃声，打破了一切美好。
两个人同时睁开了眼睛，蒋南生脸上有点不爽，而清醒过来的景芝连忙推开他，顾不上脸红耳赤，下床来，连忙整理了一下衣服和长发。
“谁啊？”她问，看了一眼慢条斯理下床来的蒋南生，声音因为心虚有点颤抖。
“景芝，是我！快开门！”
景芝一怔，瞬间睁大眸子看向蒋南生。
竟是王子晴的声音？她怎么会来?
蒋南生也不由地拧了眉，起身来看了看房间里的摆设，指了指阳台，直接走了出去。
景芝这才喘了一口气，走过去开了门。
门口，站着的，竟真的是王子晴！像是刚进酒店的样子，手里还提着一个小小的登机箱。
“子晴？你怎么来了？”景芝问。
下意识地，她没把门开大，王子晴来了，能不让她进来就不进来吧。
看到景芝，她粲然一笑，往她的房间里看了看，“南生不在你这里吧？”
景芝连忙摇头，“不，不在啊！他的房间好像在隔壁，你没敲门吗？”
看着风尘仆仆的王子晴，她心里愧疚极了。
如果王子晴知道蒋南生就在她的房间里，而且他们俩刚才才结束一个激吻，王子晴会是什么表情？会不会杀了她？
王子晴撇撇嘴，“我来就想给他一个惊喜，结果到这里了，打他电话打不通，好不容易问到了房间号，按了半天的门铃却没反应。”
边说，王子晴边不请自来地走进来，把手里的登机箱拉了进来，扫视了一下景芝的房间。
她这里是个套间，外面是简单的沙发电脑桌，里面是卧室，门被她方才顺手带住了。
“那个，子晴，房间里可能没信号，要不，你发短信或者微信给他，说不定可以收到。”心里像是装进了一只小鹿，跳得她心慌。
“算了，我好累，我能不能先在你这里休息会，他晚上肯定会回来的！你不介意吧？”王子晴一边说着，右手已经握住了卧室门的把手。
景芝强压住心里的恐慌，摇摇头，“当然不会！你喜欢这间就住这间，我去重新开个房间就可以。”
“不用！我就休息会，呆会南生回来了，我住他那里去！”王子晴推开了卧室的门，走了进去。
为了避免万一，景芝连忙跟了进去。
不行，太危险了！蒋南生就在卧室的阳台上，万一王子晴心情大好要去看夜景......她必须想办法把她请出去。
在看到床上的床单有些褶皱的时候，王子晴随口问，“你刚才在休息吗？”
“哦，是啊，今天比赛完，有点累了。”景芝走进来，下意识地走到了靠阳台一边，“子晴，你刚下飞机吧，应该很饿了吧？我们出去吃饭？”
“不饿！一点都不饿，我等南生回来我跟他一起去吃北京的夜市！”王子晴很随意地在床上坐了下来，“景芝，你们今天的事我都听说了，怎么搞的啊，到底谁抄袭谁的？”
看了一眼王子晴脸上探究，景芝涩涩地勾了勾唇，“你觉得我代表J&J出来竞标，敢拿别人的作品吗？”
王子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肯定就是帝花抄袭你的！不过，那个帝花，我可是听说过的，是这大北京城里很牛逼的一个地头企业，光听这名字就很霸气了！帝花帝花！帝都之花！所以，他们才敢光明正大地把偷窃来的作品拿来竞标！”
原来如此。
景芝倒是松了一口气，还好她没打算追究到底。否则，蒋南生那里少不了很多麻烦。毕竟，这帝都的地头蛇，就算惹得起，也会浪费不少精力和时间。
念及此，景芝又懊恼地咬了咬唇，自己这是怎么了，居然开始为蒋南生担心了？
“子晴，那个，你真的不饿吗？”景芝发现自己心虚的厉害，没话找话不是她的擅长，却不得不找话来。
“别管我啦......”
王子晴有点不耐烦的话刚落，她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一看是蒋南生打来的，连忙兴奋地接了起来，“南生，你在哪呢？”
瞧着王子晴脸上的甜蜜笑靥，景芝下意识地偷偷往阳台看了一眼，蒋南生怎么这么大胆子？在阳台上也敢给王子晴回电话？
阳台上黑漆漆的，看不到任何动静。
王子晴边接着电话边走出了卧室，“你在房间啊？那我怎么按了半天的门铃没反应，好好好，知道了，我马上过去......嘿嘿，不要，我晚上要跟你一起住嘛......又不是没睡过......”
王子晴边说边对景芝挥了挥手，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拎着包一个人走了出去。
景芝连忙冲到阳台，看着空荡荡的阳台，心里不停地噗通噗通乱跳，怎么回事？明明看到他过来的，怎么不见人了？
景芝打开阳台的灯，看了一眼隔壁阳台，不由地诧异地睁大了眼睛。
看来，蒋南生是从阳台跳过去的吧？可是，这里是28层啊.....阳台与阳台之间有足足一米多宽的距离，他怎么就......
景芝不敢想象，走进卧室，在床上坐了下来。
想着方才发生的一切，她满脸的自嘲。
这跟做贼有什么区别？她发现自己现在说谎和演戏的水平越来越高了！面对一个天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的王子晴，她也可以把谎话说的那样逼真，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而蒋南生更是拼，冒着生命危险在做贼。
而且，王子晴方才那句话，她可是听了个真真切切“我晚上要跟你一起住嘛......又不是没睡过......”
又不是没睡过......
是蒋南生，还是裴江？
她觉得探究已经没意思了，不管是谁，王子晴都不应该是唯一那个被伤害被玩得团团转的。
毕竟，王子晴，她是王子烨的妹妹。
......
王子晴刚走到蒋南生房间门口，房间门就打开了，穿着衬衣的蒋南生走了出来，“还真是你？怎么又不告诉我就直接来了？”
看到蒋南生脸上似乎有淡淡地不悦，王子晴知道，他并不是喜欢惊喜的人，所以不敢邀功，只好卖萌撒娇，揪住了他的胳膊，“南生，我也是想来看看这场秀的，没想到没赶上看，刚来就结束了。”
“还没结束，结果还没出来。”蒋南生走出来，直接关上了房间门，“走吧，先给你开个房间，再去吃饭，大家都在餐厅等着。”
王子晴一脸错愕地追了上去，“南生，你真的打算让我一个人住一个房间吗？”
他和她，又不是没睡过了，怎么还搞这么疏离？
蒋南生看到了她脸上的失望，停下来，“我们现在毕竟还没结婚，我房间每天都会有下属来汇报工作，你在里面呆着，对你自己声誉不好。”
王子晴一听，原来是为她着想，也对啊，自己来可不是为了打扰他的，他们这么重要的会议，她可不想捣乱了。
尽管有点不情愿，王子晴还是很乖巧地跟着蒋南生进了电梯。
给王子晴安排好房间，蒋南生带她来到了酒店的餐饮部。他让何部长已经安排好了今晚的晚宴，几个下属都已经到了。
大家看到王子晴来都很意外，连忙给她腾位置。蒋南生一眼就看到餐桌上少了一个人。
罗梦见他的目光似有若无地扫了一圈，连忙上前小声汇报，“景小姐说有点累了，让我点了餐送到房间了，她不过来了。”
蒋南生点了点头，“让开始吧，我去接个电话。”
走出包间，蒋南生把电话并没有拨给景芝，而是打给了裴江，“姓裴的，你跟王子晴之间，到底发展到了什么地步？”
站在走廊的窗户处，看着外面黑夜里的点点星光，蒋南生一双深潭似的眸子暗得像是融进了黑夜，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握成了拳头。
王子晴亲口说的，他和她已经睡过了......他没做这件事，那只有裴江了。
此刻的裴江，刚从港城机场接到了前来找人的姚准，正载着他去饭店吃饭。
听到蒋南生质问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裴江一脸的不爽，他在给蒋南生接待客人，他却因为一个他不要的女人质问他？
裴江放低了蓝牙耳机的声音，笑了笑，“南生，既然你都问了，肯定是知道了。就是你想的那样，我和王子晴已经睡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