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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寺中仙子(1 / 1)

岁寒堂香味浓郁酒味却很烈,一口下去要从喉咙一直烧到心里,烧过之后全身都暖了。

“可惜没准备火烧腰果。”我说。

他和我盘腿相对坐在墙头上,这墙面挺宽,除了些落叶碎雪倒也干净,视野还好,虽说这时候除了远远近近的星火灯光也看不到什么别的。

“不用,”他笑,“有酒就够了。”

他似乎很疲惫,眉眼之中竟是懒怠之色。

“出什么事了吗?”我问。

他怔怔地看我半晌,“没事。”

然后又问:“还记得你的断炎翡吗?”

我眨眨眼睛,怎么突然说这个,“几年前被皇上要走之后就没见过了。”

“还记得我说……”他张了张口,想了想又道:“没事。”

这可不是没事的样子,他垂了眼眸,长长的睫毛上面沾了几片雪花,我探身过去想要把雪花蹭去,却被他抱了满怀,他将额头搁在我肩上,闷闷地说:“就这样,让我抱会儿。”

我‘嗯’了一声,静静地搂着他冰凉的身子,“冷吗?”

“不冷。”他道,“就是累。”

“要不,”我踌躇道,“去哪里睡会儿?”

他摇摇头,过了一会儿笑了:“那天是不是被骂了?”

“没,”我大大咧咧道:“她们说她们的,我过我的,谁也别管谁。”

“你这个脾气,”他声音很低落,“要是……得被打断腿吧?”

十三阿哥向来为人冷淡,有一说一,不想说绝不会提半个字,这样的状态真的很反常,“到底怎么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你不用知道也可以。”

“真的不用我知道吗?”我反问。

他探头在我脸颊上亲了一下,呢喃道:“你要记得你说过的话。”

“什么?”

“别的不重要,”他沉沉的声音有些沙哑,“留在我身边就好。”

我觉得那天晚上的十三阿哥很悲伤,不是那种撕心裂肺想要痛哭一场的悲伤,而是心里漫出无垠苍茫,看不到尽头的无力和悲凉。

可他什么也不说,陪我喝了一晚上的酒,直到我在他怀里睡着。

……

萨梅半个身子趴在谦湖边,探手到湖面上用冰锥凿冰面,好不容易凿出巴掌大小的洞来,我赶忙把手里的漏网递给她,双手放在嘴边哈气,这天儿也太冷了。

她把漏网伸进洞里来回搅动,不一会儿惊呼:“捞到了捞到了!”

我蹲在她旁边,赶忙探头去看,笑道:“快拉上来我看看。”

萨梅稍稍用力,漏网便浮出水面,一条只有半个手掌大的灰色小鱼在里面活蹦乱跳地翻滚,我喜地连连拍手,“快快,把我的鱼缸拿来。”

蔺兰连忙递过玻璃缸,里面早已盛满了水,我小心翼翼地捧住鱼,还没等我放手,噗通一声,它就跃起老高,却正好掉入鱼缸,慌乱了一会儿便呆呆地浮在水中看着我们。

我们三人哈哈大笑,我说道:“太孤单了,再捞一条陪陪它。”

萨梅使劲点头,蹲在地上重新加固漏网,我和蔺兰凑过去,往里涂了些饵料。

“大小姐,”有人叫我,我一听就是杜自芳的声音,懒得理他。

“七月,”这回的声音吓得我连忙站了起来,就看见阿妈一行人已经从谦湖桥上下来了,正朝我们走过来,杜自芳和素心跟在她身侧。

我连忙背过沾满饵料的双手,朝萨梅和蔺兰摆摆手,萨梅将漏网收在身后,和蔺兰一并道了安。

“那是鱼缸么?”阿妈问。

我‘嗯’了一声,低着头不说话。

“你大病初愈,怎么整天胡闹?”

我不吭声,蔺兰忙说:“夫人不要担心,公主没有碰水。”

阿妈看了蔺兰一眼:“蔺兰是宫里的人,有的时候还是该拿出点姑姑的样子来,她喜欢胡闹,可不能由着她。”

蔺兰忙答‘是’。

“陪我走走。”阿妈对我说道。

我只好百无聊赖地跟在她身后沿着湖边小道往前走去,还不忘朝萨梅使眼色,让她再捞一条鱼。

“你整天在府里混,我,免得落下太多的课程。”阿妈看着远处迷雾弥漫的湖面说道。

我一愣:“我不想回去。”

她慢下脚步,转身小姐谋划一场不齿于人的恶作剧就能吓住你的话,那你就不是和硕特部的子孙。”

“我不是怕,”我有些懊恼,说道,“我只是……”

我只是讨厌她们,就像她们讨厌我一样,狼和羊本就无法共融,又何必强求和睦?揣着恶意的你来我往比直截了当的短兵相接更让我作呕。

“我们和硕特人的身体里流着顾实汗的血液,做人要光明磊落,做事要堂堂正正,但绝不能畏缩。”阿妈的声音很轻,却字字都如刻到我心上那般用力,“不招人忌是庸才,她们欺负你,是因为她们不如你。”

我站在临水小筑的窗前怔怔地回想阿妈这句话,她一改往日幽居茉园不管闲事的脾性,特意找我说教,绝不是安慰鼓励那么简单,但多思无益,我已答应她不日回宫,在这之前,我打算去一个地方,我握紧了那个干涸的香囊喊萨梅:“出去玩吗?”

萨梅正弯腰逗弄她捉到的两条小鱼,“去!”

冬日的郊野肃穆静谧,走在芦潭古道上的马车独独我们一辆,车檐上的银铃叮当作响,在空旷的田野传了很远,驱散了一层薄薄的寒气。

我掀开车帘,远远便能望见半山腰上那处幽然清明的所在,几乎占据了整个山头,参天大树巍然挺立于碧瓦朱栏间,虽然已入冬季,但那粗壮的枝干仍生机勃勃、巍峨挺拔。

就算是京城最大的一座皇家寺院,在这清冷云淡的日子里,香客也是寥寥无几的。马车穿过怀远桥后就停下来了,我和萨梅下了马车,穿过山门,迎面便是两株巨大的古树守门,左为娑罗树,右为银杏树,都上了年岁,粗壮的枝干要三五个人才能环抱过来,我仰头看着伸展到半空中的树顶,枝叶已枯,树干仍刚,威严极了。

从两树中间往里延伸出一条能容四辆马车并排而行的青石板大道,山中温度低,湿度高,地板上渗出一层雾气,像刚刚下过雨似的清爽。

大道径直延伸到一座古楼,是寺院的天王殿,正中央显眼地挂着一幅龙飞凤舞的匾额,上书‘敕建岫云禅寺’,据说是十多年前皇上亲笔题写,天王殿两旁为钟鼓楼,都掩藏在葱葱树木之间,隐约露出飞檐金铃。

这处寺院的建筑风格为北方庭院式,建造大气奢华,幽静雅致,不失为一处世外桃源。

刚走到正殿之前,苏秀水便已从钟楼后面的小径绕了出来,她一身素白衣衫,灰色绣鞋,乌黑长发系于身后,全身上下未饰一物,但身姿窈窕,面庞秀丽,乍一看见,还以为从这幽幽古寺中隐然出现了一位上古仙子。

她朝为我通报消息的小沙弥道谢,回身笑得很温柔,拉住我的手,带我沿着她来时那条路往里走去。

没想到潭柘寺不仅占地宽广,而且内涵深藏,绕过鼓楼,后院别有洞天,无边无际地延伸至深山脚下,我们走的是东路这条线,一路经过方丈院、延清阁等殿宇,在延清阁后面甚至还有一处行宫院,但大门紧闭,宫门森严,皇上很少来,却仍被打扫得干干净净,连片落叶都没有。

一直走到东边靠院墙的一处开阔院落里,苏秀水才示意我稍等,转身朝西边的厢房走去,我四处看了看,这叫做‘歇心院’的小院幽静雅致、流泉淙淙、修竹丛生,颇有些江南园林的意境,在院内有一座亭子,名猗轩亭,就坐落在厢房右侧,我走进去在石凳上坐了下来。

苏秀水的厢房只是这‘歇心院’中的一座,侧门边还挂着一块匾,写着‘不趣静室’,另有‘收心静室’、‘无为静室’等等,与她的厢房毗邻而筑,此时看来无人居住。

正四处看着,苏秀水已端了茶水和笔墨出来,她见我看着那些厢房,笑着在纸上写着‘寒冬已至,入山静修的人少了。’

我点点头,从怀里拿出那枚香囊搁在桌上,抱歉道:“能不能请你重新做个新的,这枚被我弄坏了。”

她有些惊诧,拿起香囊细细看了一番,面露不解。

我只好将中秋那夜发生的事情给她说了一遍,她恍然地点点头,回身去了房里,出来时已取来一篮子针线,她坐在我对面的石凳上,从篮子里拿出一枚就快完成的香囊给我看,写道:“马上就做完这一个了,草药也是现成的,但要请你在这儿等上半个时辰。”

我点点头,“好。”

她低下头认真地缝制起来,柳眉翘睫下的眼睛专注地看着手里的针线,一双纤纤巧手熟练地上下翻飞。

我怔怔地看着她,今日来这潭柘寺,索要香囊其实只是一个借口。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对苏秀水有种说不上来的亲近感,或许是怜悯她天生哑言,也或许是她一直在为十三阿哥尽心尽力地治病。总之,自从那夜被她注视湖岸对面的眼神震撼之后,我总是会在各种各样的瞬间想起她,也特别想见她,喜欢十三阿哥的人很多,可我觉得,她是最美好的,连我也比不上的那一个。

她就像一块无暇美玉,仿佛一碰即碎,让人对她说话都要轻声细语才行。

而这美玉亲手做出来的香囊摆满了十三阿哥卧房的书柜,样式百种,花色各样,随便一个都精致的堪比御物,或许我只是想来看看,这样一个神仙般的人物究竟是怎样生活的。

“原来有贵人在这儿。”一个沧桑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我转身一看,见苏爷爷正提着一个篮子从外面走进来。

我连忙站起身来说道:“苏爷爷,您好。”

苏爷爷淡淡地点头,搁下篮子,看了一眼正在认真缝制香囊的苏秀水,叹道:“找不到根除寒气的办法,做再多的香囊也不起用。”

说完径直朝不趣静室的方向走去。

苏秀水抬头看了一眼苏爷爷的背影,仍旧低下头去缝制香囊。

我听苏爷爷说的奇怪,不由地跟上他喊:“苏爷爷。”

苏爷爷推开静室的房门:“有话进来再说吧。”

我跟了进去,这静室是个有三室的大通房,中间是个佛堂,左右两边分别是卧房和书房,书房后侧还有一道狭窄的小门,通向雾气蒙蒙的后院,后院依山,站在院墙边上,抬手便能触到山腰上浓密的松叶,后院里还有一间稍小的木屋,木屋里镶着实木地板,右侧抬高几寸,搁着一个硕大的蒲团,左侧是扇木窗,推开木窗竟是几级木质台阶,正好通往入后山的一条小路,倒也别致得很。

这不趣静室四处散发着药草的清香味儿,三室通房和木屋里摆着几篮子晒干了的花花草草,后院空置的苗圃内种着不知名的草药,一幅深山绿秀的雅景,倒也像苏秀水这位超凡脱俗的姑娘常年居住之地。

见我四处打量,苏爷爷说道:“你一定想问,为什么我不把秀水留在身边,反而从小就把她送来这里吧?”

想起中秋那夜苏秀水隔岸心慕的期冀目光,我说道:“这里虽好,但过于清净了,再怎么说苏姑娘也是个正值芳龄的女孩子,怎会不喜欢热闹?”

“秀水生来命苦,只能留在这里祛祛身上的煞气,才能一生安好。”

“可是……”我刚想辩驳,就被他打断了,“她和你不一样,就算一母同胞之人也有千差万别的缘和孽,何况你们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我听不懂,他又说:“我不希望她卷入纷争,她命缘太薄,会自毁前程的。”

这回我听懂了,这是在婉转地告诫我不要打扰苏秀水的生活。这位苏爷爷好生奇怪,从见到我的第一天起,便处处对我流露出戒备,有时候甚至还有几分藏也藏不住的嫌恶,如果他和秦诺一样不喜欢朝廷的人的话,那又为何同十三阿哥来往呢?

我直截了当地说:“苏爷爷一面送她入寺清修,一面让她和十三阿哥来往,恕七月愚钝,看不通透。”

苏爷爷摆明了一副并不否认的模样,走到书桌前的长凳上坐下:“京城十户九富,还有一户非王既官,我老了,总要找个能庇护她一生的人,至少是一个有权利让她安心住在这不趣静室里的人。”

我锁眉,“这里难道?”

苏爷爷淡淡一笑,“这里是皇家寺院,你以为谁都能住进来吗?”

我更加迷惑了,“不让她卷入纷争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让她当个普通人,可您却想让十三皇子照顾她一生,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公主和十三皇子渊源颇深,今日是来劝饬的吗?”

“啊?”我没听明白。

“你放心,”他并不打算解释,直截了当道:“秀水是俗世之外的人,捡来的一条命也是孤独命,和十三皇子之间只有恩义别无其他。”

我明白了,瞪大眼睛很尴尬,连连摆手:“您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苏姑娘比我年长,我只不过把她当姐姐而已。”

谁知这话让苏爷爷脸色一变:“秀水一介民女,当不起谁的姐姐。”

我哑然,苏爷爷继续道:“九年前,十三阿哥随当今圣上来潭柘寺上香,老夫正好带着秀水来这里为住持看病,与十三阿哥巧遇,一眼便看出他身上的寒气之症,十三阿哥不近火,而京城的数九寒冬滴水成冰,这是常年被寒气入侵伤了身体本原造成的,当时老夫给了他一个方子,但他不用也不改,从那时起,秀水便开始给他做香囊,金露梅有暖阳除湿,固本化寒之效用,虽然能稍微缓解他的病症,但如若他仍旧不近火的话,将永远治本不治根。”

”原来是这样。”

“如果公主来此是想问这个过往的话,老夫已解释,请以后还是不要打扰秀水的生活。”

“……”

“公主,山里要比城里冷上好多。”萨梅双手捂在嘴上哆嗦了一下,“而且阴沉沉的,好像随时都会下雨。”

我抚摸着银杏树凹凸不平的树干,叹了口气,看来苏爷爷对我的成见是越来越深了,可他对苏秀水的保护也过分了些,难道他真的打算让苏秀水在这深山老林里过一辈子?就算有十三阿哥的保护,这样青灯古佛的过一生又有什么意义呢?

走向高耸的山门,萨梅小跑着跟在我身后:“公主,咱们今儿回去肯定晚了,要不去天香楼吃了晚饭再回府好不好?”

“整天就知道吃,没干几件正事儿,你有钱吗?”我气得不行:“我可没有,你家公主快穷死了。”

萨梅还没来得及反驳,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寺前谈钱未免太俗。”

我抬眼一看,便见到钱晋锡从三楼四柱的木牌坊下走过来,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拍打着怀远桥的桥栏,身穿宝蓝色的长袍,系着墨色玉腰带,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一个拉着两匹马的小厮。

“你来这儿干嘛?”我惊异道。

他叹一声,“上次的事儿还没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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