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茧混沌弥漫,伴着无量真光,阴阳升腾而起,黑白二气太浓郁了,最终凝成一枚灰蒙蒙的火种,真火不大,只有拳头大小,黑白相间,凝目而视,道火内,黑白不时碰撞,溅起大道波纹,有种混沌初开的错觉。
道火旁,丝丝雾霭散开,火光跳动,时而火热阳刚,焚烧万物,时而寒极阴煞,冻结一切。灰光如练,开始燃烧,这火如水般流动着,慢慢将神茧包裹住,灼烧着茧身的道则纹络,发出“兹兹”的轻响。
“开。”
一声道喝如天音炸裂,道则在火光中消融,如涓涓溪流般注入火种,黑白道火愈发凝实,有大道法则在孕生,却不连续,只有法则片段沉浮。
木青枫盘膝在原地,目光清澈,仙体无垢无瑕,肌肤如玉,头悬真火之种,法相**,气海中隐隐传出诵经之声。
神莲显化,扎根在木青枫身后,莲株高有一丈,硕大的莲蓬上腾起一个模糊的胎盘,缭绕丝丝雾霭。莲蓬抖动,刷起九色神光,三十三颗朴实的古莲子抖出,一一种入胎盘,莲华吐实,根植真意,数不清的仙符点缀在胎身,刹那间,胎盘衍化万法,内部仿佛在孕养着什么,一股庞大的生机在孕生。
“天地无涯,万物齐一。飞花落叶,虚怀若谷。千般烦忧,才下心头。即展眉头,灵台清悠……”
木青枫口诵神秘篇章,双手不断变换着手印,“轰”地一声,两道本源阴阳元气自气海而上,最终结出一朵大道之花,生于泥丸宫上,花开六瓣,半黑半白,托起真火之种,缓缓送入胎盘。火种入定,胎盘像是拥有了生命,胎具神形,生机抖现,开始推向圆满。
“神物托道形,真火种元念。这是道胎境最纯粹的真谛,只有以道真塑本源,悟出的道才算最无缺的,这小子,难得,难得啊!”银霜老人骇然,“论悟道结胎,哪一个不是问本心寻道缘,最少也要一载光阴的打磨,才能踏足圆满,偏偏这小子,这才步入先天圆满多长的时间,便有这般成就。”
神师打开天眼,眸光如两把天刀,符光璀璨,可堪破虚妄,却始终看不透胎盘中衍生出什么奥妙,薄薄的雾霭遮蔽了一切。
“问天九算,问神术,追本溯源。”
神师念念有词,眉心符文交织,问天幡晃动,三片古老的龟甲撒下,古朴的算卦神文点亮,光芒锁向胎盘,以通天手段拨云开雾。顷刻间,像是有百万厉鬼呼啸,上苍降下一道血色神雷,径直劈落,龟甲瞬时碎裂,碾成粉末,虚空不知从哪弥漫出诡异的雾气,如无数双鬼手抓向神师,鬼影绰绰。
“不好。”
神师吐出一口逆血,眉心符文爆开,印堂被诡异的雾气侵染,肢体发黑。他急忙斩断因果,体表神曦笼罩,化解入体的不详,大手一抚,一盏残破的青灯出现,青幽幽的灯焰晃动,往外冲出一层层青色涟漪,焚退无尽诡异雾气。
银霜老人也祭出神通,将不大的空间开辟成无垠雪域,漫天素雪飞舞,圣洁无暇,净化诸般不详。老人只手沾花,一朵素净的雪莲开放,莲身发光,洒落雪光万道,助神师祛除诡秘之力。
神师在咳血,体内的黑气缓缓升腾消散,诡异渐退,心有余悸地说道:“多少年没招来天谴了,胎盘化生之物了不得,你我且看下去吧。”
胎盘震动,浓郁的生命气息如涟漪般扩散,一朵六瓣的黑白仙葩含苞,破开胎膜,带着真意显化,花圣而不开,蕊心处仿佛盘坐着人影,虚无缥缈,模糊不显,真莲渐渐清晰,悠悠的道韵荡开,有种莫名的意境,道文凝结,道韵天成,即将圆满。
突然,那枚真变天符陡生异变,斩落一道太初之力,刷出混沌神华,如一把天刀,劈开韵生的道胎,黑白仙葩竟燃烧起来,化成成片的光雨,光雨挥洒,重新结出三十三颗朴实的莲子,种入混沌仙蓬。
混沌仙蓬上,道分阴阳,一阴一阳,各有一枚璀璨的烙印浮现。阴阳火种跳动,晃悠着落在阴阳的分界面,火光中,断续的法则片段出现完善的迹象,阴阳法则随着火光跳动间吞吐着。
“怎么回事,升华被强行打断了,”神师皱着眉头,不解地说道,“那枚符篆,看上去像是那一位的手笔,木小子的道胎道韵天成,此时蜕变,足以推向圆满,又为何要出手干预呢?”
银霜老人摇了摇头,说道:“那一位行事一向不能以常理度之,他既然出手了,便是有自己的打算。”
木青枫在收敛异像,神莲淡化,重归气海,黑白之气消散。莲骨朵退去真意,枯瘦的莲茎像是随时要枯萎,极为普通。
道蓬倾吐,道光流转,妙谛演变,霜寒道则交织出奥妙的道与理,道则愈加洗练,每一枚符文古意盎然,返璞归真,演变组合起来,奥义纷呈,衍生出微妙的道韵,整条大道虽然还在完善,却回归了本真,法则永恒而纯粹。
如果说,寒霜降演化的大道真谛,代表着冻结一切的空寂,这条大道象征的又是毁灭之后,勃发而出的生机,生与尽彼此转换,生生不息。
“叱。”
木青枫掌心发光,左手漆黑如墨,右手莹白似玉,归虚画圆,两道本源阴阳精气如水波荡漾而出,霜寒之道像一枚道种,被随之种入寒霜降血脉之中。阴阳二气真龙般游走,在战公子体内洗礼着,筋骨震荡,浑身气血汹涌,如天音鼓动,道躯重塑,在阴阳精气的洗练下,肉身愈发坚韧,体表晶莹璀璨。
素羽琉璃鸾飞起,三万六千根翎羽立起,每一次振翅,都带起铺天盖地的雪气,抖落无尽霜雪,几可冻结虚妄,雪意朦胧而梦幻,伴随禽中至尊的威势碾压八荒。
寒霜降周身腾起一片雪光,古老的道韵浮现,与天地齐鸣,道体神纹若隐若现,银光流动,闪烁着雪亮的道光,将他衬托得如同一尊冰雪神祇。
他敛去神泽,唯有脑后雪光凝成的神环,淡淡生光,素羽琉璃鸾自主飞入气海,道与身合,洗尽烟尘之气,让他空灵至圣,不染烟火气息,道体铅华褪去,大道痕迹浓厚,只是他锦袍染血,徒增一丝红尘气息。
寒霜降理了理衣冠,深揖一礼,泰然正色道:“多谢道友赐道。”
木青枫长身而起,笑道:“我借战公子道体法则悟道,一饮一啄,自有因果定数,各取所需而已,不必言谢。”
“战公子败了。”
在场的人恢复意识,不知是谁失声惊呼,引得众人议论纷纷,在他们的记忆里,木青枫运转秘法,破开霜寒道体的镇封,以一招之差险胜寒霜降。
“二哥,你没事吧。”姜凡有些担忧,上前询问寒霜降,就连左雨也目瞪口呆,出道未尝一败的二哥居然败了,还是败给了一个不足十五岁的少年,这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想。
“是我技不如人,输了便是输了,”寒霜降摆了摆手,又向木青枫再行一礼,“我兄弟三人今日多有冒犯,还望道友海涵。”
木青枫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他摸了摸鼻子,说道:“战公子说哪里话,说起来,还是我鲁莽在先,出手有些重了。”
话音未落,一把阴阳怪气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冰神宫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什么霜寒道体天生亲道,还不是败在一个小鬼手下,徒有虚名。”
说话间,一个油头肥耳的大和尚大摇大摆地从人群走出,顶门六块戒疤明晃晃的,满脸横肉,胸前一串圆溜溜的佛珠,低垂过腹,周身佛意护体,虽然凶相十足,又莫名的有股得道高僧的错觉。
和尚双手合十,口诵佛号,笑眯眯地说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贫僧长眠圣佛座下弟子智通,化缘路经此地,与寒施主有缘,想与施主比划一二,不知可否赐教。”
智通和尚笑容可掬,可眉宇间暗隐杀机,每一个字音落下,便升起一道佛韵,最后一尊千手神佛散发金光,如黄金铸造,有金刚之威,跌坐蒲团,显化在和尚身后,佛像慈悲,颂读佛门真经。
寒霜降看了智通和尚一眼,淡淡地说道:“原来是永眠佛寺的大师傅,不是说出家人不动嗔怒,看你这满面杀机,想必永眠佛经也不过尔尔,登不上佛门大雅之堂吧。”
智通和尚双目一厉,目光如刀,一对长眉竖起,慈悲之意不再,金刚之威逼人,说道:“善哉,善哉,施主可曾听闻,佛非不怒,殊不知,金刚一怒,伏魔千里。”
“寒某见识浅陋,只知道永眠寺的秃驴不守清规,肆意而为,所做之事,为佛门之人所不齿。”寒霜降咄咄逼人,话语间寸步不让。
长街两旁的人噤声不语,冰神宫与永眠佛寺素来不睦,自从冰魄神女道化诸天,永眠佛寺率先狙击,出手干预,再到后来千手神佛被打碎本源,蛰伏佛土,数尊佛尊陨落,永眠寺自此元气大伤,自封山门数世,才得以恢复元气,正因此,每一个大世开启,两座圣地难免冲突不断,弟子间也时有摩擦,甚至到了大道争雄之时,传人间生死相向,也是在所难免。
寒霜降作为冰神宫的不世传人,自然首当其冲,时有永眠寺僧侣上门挑战,无不铩羽而归。当下寒霜降大战方止,元气大伤,身负道伤,智通和尚选择此刻出手讨教,其用心之险恶,可见一斑。
姜凡虎目圆睁,额前“王”字符腾霸意通天,天灵盖有滔天血气冲起,五纹虎躯明灭隐现:“天杀的秃驴,你别欺人太甚,要打,我和你打。”
“凭你姜家的蛮虎战法,还配不上。”智通和尚无情地打击道。
“秃驴,你敢辱我。”
姜凡怒意冲霄,迈动虎步,拳头裹着赤色战纹,符光璀璨,拳风化出一头血色神虎,战气沸腾,咆哮着扑向智通和尚。
智通和尚双手合十,连眼睛都没抬一下,身后千手神佛探出一只金光闪闪的手,如大山般压下,佛威蔽日,爆发出夺目的佛光。
轰!
血色神虎崩裂,姜凡整个人翻飞出来,拳头淌血,虎口崩开了,五指断裂变形,砸向青石板路上。
一抹青衫从众人眼前翻飞而过,再看时,木青枫已经稳稳地接住半空中的姜凡,转身交给左雨。
他脸色阴沉沉地,紫眸凝成一条细线,说道:“永眠佛寺是越来越长进了,敢在神都出手伤人,当我紫炎一脉无人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