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乎惨绿的幽蓝色火焰陡然在黑暗中亮起,凭空出现,不借助任何依托地燃烧在虚空之中,仿若地狱里悄然绽放的鬼目。
吴门急行的身形突然定住,不是因为他主动停住,而是在那团火焰点起的一瞬间他被静止了。
没错,就是被静止,如同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突然被上帝之手点作雕塑,再也无法动弹分毫。前所未有的恐惧刹那间吞没少年的心脏,和痛苦相比,未知和无法理解永远更加能够让人的理智崩溃!
固定触觉可感的身体只需要足够的物质力量,可灵媒的使用依托于虚无缥缈的精神,如果说有什么东西能够抓住精神,那么那种东西必然是和精神相同或者能够克制精神的力量。吴门只觉一阵胆寒,如果是对等的精神束缚,那么很明显对方的力量远远超过他!
火焰下方显现出一道漆黑的暗影,屈起一条腿,一手搭在膝盖上,静静地看着吴门,说:“我派出了使者,可没想到你不请自来。”
“我妈妈在哪!你又是谁?我可不认识不敢见人的家伙!”吴门肃声,火焰之下,除了那道被黑袍笼罩的人影,他再没有看到有其他人存在,仿佛刚才那道他极度熟悉的声音只是一场幻觉。
“请坐。”黑衣人微一抬手,吴门背后诡异地出现一把座椅,与之同时,仿佛木偶提线,吴门手脚一错,分毫不差地坐在座椅之中。
“你究竟是谁?”吴门脸色难看。
“嘘——”黑衣客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兜帽间,说:“你可以叫我黑,也可以叫我Five。”
“Five……?”吴门说,皱起眉头,“五?第五元素、精神?”
“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啊,”黑跳下平台,不疾不徐地走向吴门,说:“不过也好,有时候遗忘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你究竟想说什么?你说我终于来了是什么意思?我可不记得我认识这样一个你。还有,你究竟把我妈妈怎么样了!?”吴门明显地感觉到对方话里有话,可他管不了那么多,他只关心一件事,那就是刚才那道声音究竟是不是他妈妈,如果是那么她现在在哪?
“我们见过啊,就在一个月前,515公路……”黑神秘地说,走到吴门面前,站定,“至于你妈妈,呵呵,你相信自己的感觉吗?”
“515公路……”吴门脸色一变,惊声,“你是那个!……可是那句‘Getout’……”
“是女人的声音对么?”黑暧昧地笑了起来,声音嘶哑,说:“所以我才问你你相不相信自己的感官啊。”
“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被蒙蔽了?”吴门在心里飞速盘算黑口中的话有几成可信,如果他是在故弄玄虚,那么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可如果不是……“难道你就是女人?”吴门愕然地盯着黑的胸膛,虽然黑袍罩身,可还是能看出那里平坦如野,如果是女的,胸部总得有点起伏吧?
“看来你真的是对我们一点都不了解啊。”黑失望地说。
“我们?”吴门反问。
“我们,如你所说,第五元素掌控者,魔术师中最为神秘与强大的一族。”黑说,走到吴门背后,“你知道么?我们之所以让其他同类感到害怕,就是因为我们能够轻而易举地做到欺骗,以假乱真,甚至弄假成真。”
“坦白来说,我不知道你究竟想表达什么。”吴门语气冷硬,“如果你是在教我魔法,我想大可不必了。而如果你是在炫耀,我不介意多看一会表演。”
“所有曾忤逆过我的人,如今都化作了白骨。”黑语调不变,可杀气却在无形中充满了这片空间,“我有无数种方法能不着痕迹地结束掉你的生命,无声无息。所以,在和我说话时,请你摆正你卑微的身份,知道有些人、是你若要仰望和尊敬的。”
没有任何征兆,原本位于吴门身后的黑突然出现在吴门面前,瞬移一般诡异神秘,轻轻一拳,击打在他毫不设防的腹部。
那看似没有任何力气的一拳直接将吴门的灵体摧毁近半,可就在吴门即将灰飞烟灭的瞬间,他又被重新凝聚了起来,仿佛从未崩毁过!
吴门被那一刹那的疼痛折磨得死去活来,可他却没有发出哪怕一丁点的声音,因为他的嘴巴被禁锢了,他唯一能表达肉/体的方式只剩下剧烈地喘息。
灵魂的撕裂和重组,等价在身体上就如同分离所有的血肉之后再度让血肉凝聚回森白的体骨!
“我们需要谈一谈,吴门,就我们两个人。”黑伸出一根手指,点在吴门的眉心,将路线地图导入他的脑海,说:“可是呢,在此之前,你必须通过我的考验,否则你没有资格见到真正的我,即使你是他所选中的人。”
“我要……杀了你!”话语权被重新赋予,吴门几乎是用吼的把一句简单话说完,他只觉整个人随时随时爆炸为无数片了,可就是在这非人的痛苦中,明显的力量提升也在他体内迅速发生着。
“痛苦么?呵呵,”黑收回手指,语气沧桑,“可比起我的痛苦,你目下所承受的,又算得了什么呢?”
“你他妈少在这里莫名其妙了!你以为你是谁?我他妈认识你么!你痛苦关我屁事!靠,玩神秘很有意思是吧?我……”吴门怒火攻心。
“嘘——”黑做出禁声的动作,说:“不要说话,我在参加一场葬礼。”
“葬礼?什么葬礼?”吴门默然止声,他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个自称是黑的神秘人是不是其实是一个神经病。
“他们的,”黑指向那两道被悬挂在半空的黑影,又随意指向密室的多个方位,说:“他们的。总之,很多人,很多人将要在今夜死去。”
吴门倒吸一口凉气,眼前这家伙果然有问题!他说话那种诡异的语气实在让人无法想象他是一个正常人,而所谓的“参加葬礼”更是听起来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谁要死?”吴门下意识地问了出来。
“很多人,很多人,很多人……”黑一连说出了三个“很多人”,场面之诡异着实令人胆寒。
“为什么不阻止?既然你知道要死很多人,为什么不阻止?”吴门说,他想到了加帕斯的那通电话,他说剩下的交给他们,什么交给他们?无非是猎人和教会要对黑龙会宣战。
“为什么要阻止?”黑反问道,说:“战争必然会带来死亡,而阻止死亡就意味着要结束战争——这恰恰不是我所希望的,因为我需要的,就是这一场血战。”
吴门越听越惊心,到后来,他直接懵了——照黑所说的,到头来,催化猎人之网和教会联手对付黑龙会的根源居然是他么!?Five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坐观教会三方开战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你在背后主导了这场战争?我是说即将发生的战斗。”吴门语气艰涩。
“主导?不,并不是,因为它们之间必然会有一战啊,我所做的,只是提前了他们的开战时间而已。”黑摇头道。
“带走夏瞳也是你计划中的一部分?”吴门闭上双眼,颤抖瞳孔。他有些难以置信,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Five究竟是多么可怕的存在?从一开始她就算计了所有人,而到现在,一切的运作都在她的计划之中。
黑沉默片刻,说:“算是吧,其实我找他还有其他的目的,说了你也不会懂的。”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吴门沉声。
“赞美新生。”黑说,低下头,“你知道么,比起我,那个男人才是真正的怪物啊,因为目下正在上演的闹剧是他早在十年前便已经设计好的——你和我,不过都是他浩大棋局中的小小棋子。”
“他是谁?”吴门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十年前便已设下的棋局,究竟是谁才能有如此手笔?
“让.阿尔伯特.所罗门。”黑轻轻念出一个名字,说:“你是他复活路上必不可缺的一环,可以说也是最重要的一环。”
“让.阿尔伯特……复活?”吴门的瞳孔无声放大,那个名字是《灵魂异言录》扉页上的第一个名字,如果将目前所有已知的线索连结起来,难道说……从一开始得到那本魔法师笔记也是阿尔伯特早已设计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