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白薇看了窦青霜一眼,悄无声息的飞上屋顶,自怀中摸出一柄利刃,目光森冷的盯着倒映在窗户上的身影。
窦青霜将门打开,钱嬷嬷搓着手,双眼噙着泪花,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窦青霜,声音哽咽道:“不错,真的是你啊,青霜小姐,你跟当年的夫人,真是长的一模一样!”
眼前的老妇人穿着一身朴素的青灰色布衣,面颊晒的通红,手指粗大粗糙,脑后盘着圆髻,插着一根通体碧绿的玉兰簪,衬得她的肤色亮了几分。
见窦青霜唇角缓缓露出一抹笑来,翁白薇忍不住摇了摇头,心中叹息一声,忽然就觉得眼前的老妇人可怜起来。
这个老太婆怕是不知道,阿霜再也不是以前的阿霜了,她可是一头会吃人的绵羊。
钱嬷嬷却不知,她与窦家小丫头见面的时候,那个小丫头才不过半岁大小,可就是那么个萝卜丁子,却是怎么也不肯吃她的奶。
以往也不是没有这么不听话的小孩子,钱嬷嬷总会使些手段叫这些牙都没长齐的小崽子乖乖听话,可当她想用相同的手段时,却屡遭阻拦,她却不知晓是谁下的手段,为了保住自己的名声,只好拿了钱走人。
这幸好是后来窦家灭了门。
钱嬷嬷脸上的笑意更盛了几分,手腕上露出一个沉甸甸的镯子,她目光带着几分真诚,“小姐那个时候还小,不记得我很正常。哎,家主母是那般好的人,没想到…..哎,幸得老夫人保全,不然老身怕是这辈子都见不到小姐了。小姐,你这屋里,怎的一个丫鬟都没有?路上没有买吗?”
“没有,”窦青霜看她一眼,有意无意的挡住钱嬷嬷想要进来的步伐,“嬷嬷找我,可是有事?”
“没事,我就是来看看你!想当年老爷和家主母极为照顾老身,老身无以为报,即知小姐在这里,哪里还有不过来的道理?”钱嬷嬷脸上露出一抹笑来,纯朴真诚,“我虽人微言轻,但得老夫人可怜,如今在这府中也算是来去自由,小姐有什么难处,可尽管对老身说!方才我还碰到三小姐,说她派了小宁那个丫头过来,怎地没瞧见她的身影?”
“回去了。”
“哦,这样,”钱嬷嬷暗暗咬牙,对窦青霜这油米不进的模样为难了几分,又笑道:“老夫人快要回来了,老身瞧姑娘的这身衣服也脏了,如此便去见面,怕是会冒犯到她老人家,不如老身带姑娘去换件衣裳吧?也好为姑娘接风洗尘!”
窦青霜沉默良久,缓声道:“我有换洗的衣裳,就不必劳烦钱嬷嬷了。”
钱嬷嬷欲再说几句,窦青霜却突然关上了门,紧.合的大门差点夹到她的鼻子,吓的钱嬷嬷后退了好几步,脚下一个没踩稳,差点就摔下台阶。
“哎呦,老身的腰,”钱嬷嬷痛的捂着腰低低哀嚎,望着那紧闭的房门,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几不可闻的哼了几声,转身便朝着来的方向离去。
“你也太心急了些,”翁白薇落下来,走到窦青霜的身边,“倒不如跟着那老妪去看看,她到底要耍什么心计。”
“窦青云与我有仇,对我的样子想必发印在了脑海中,”窦青霜倒了一杯茶,半晌,看着翁白薇道:“今天晚上,你可有胆量与我夜搜姜府?”
有仇?
翁白薇不解,不过她也懒得问那么多,凑上前道:“不要做多余的事情,阿爹同我联系上了。”
“怕是等不到你阿爹了。”窦青霜道。
……
……
钱嬷嬷顺着一条青砖铺成的路段向前跑去,走进一座摆满牡丹盆栽的院子,两边的丫鬟行礼,她也视而不见,直直的冲进屋中,瞧见那坐在正堂中的妇人,停住了脚步,巴巴道:“老夫人。”
正厅中正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窦春云面上的笑容有些淡了,冷眼看着走进来的人,不满道:“怎的这么早就回来了?”
窦春云年过半百,却偏爱红罗绸缎,发髻上斜插着两支镶嵌珍珠碧玉步摇,肩披一百零八颗珍珠编织而成的坎肩,那是皇后赐给她的荣耀,便是在家中,窦春云也时常披在身上,彰显尊贵。
姜含菱依偎在她的身侧,容色娇羞,她本就长的美丽清纯,含羞带笑,媚眼天成,便是钱嬷嬷这般的妇人都瞧的有些痴了。见她目光痴迷,姜含菱脸上的笑刹那消失,狠狠的瞪了钱嬷嬷一眼,吓的钱嬷嬷心中一个咯噔,再也不敢瞧第二眼。
坐在窦青云左下方乃是二房柳冰若,窦青云是个名门闺秀,她却是姜尘宁从荒村野地捡回来的一个寡妇,寡妇新婚便死了丈夫,哭诉无门,姜尘宁见她可怜,便收了她做二房夫人,多年来一直宠爱有加,却无所出,为此,窦青云不知暗地里嘲笑她多少回。
柳冰若喜素色衣裳,常打扮的极其朴素,头上偶戴一支珠花,瞧起来干净宁静,性子极讨姜尘宁欢喜,加上她祖上从商,姜尘宁便将府中的账房钥匙归她管理,否则像如今这般的家宴,无女子所出的柳冰若是没有资格出现的。
窦春云早就对她不爽,然而有姜尘宁在撑腰,倒也不好多说些什么,坐在右下方的则是姜雨柔和她那个唯唯诺诺的母亲李从雁。
两个人伏小作低多年,窦春云早就对她们没了什么兴趣,见钱嬷嬷只身一人前来,冷哼一声道:“只有你?”
“是,”钱嬷嬷将窦青霜将自己拒之门外的事情加油添醋的说了一遍,愤愤道:“老夫人,表小姐许是在乡下呆的久了,连规矩都不懂了。”
“窦春庭能出什么好种来?”窦春云嗤笑一声。
“窦家小姑娘在乡下呆了这么久,又无人管教,行为怪张些,倒也情有可原,”柳冰若唇角含着一丝淡笑,如株柔弱的菟丝花,“照规矩,该替姑娘请个管教姑姑。但是,近些年来,咱们铺子的生意年年减少,种的几亩田地收成也不太好。姐姐,这,府中可是拿不出多余的银钱来了。”
窦春云翻了个白眼,每每府中发生事情需要地用钱,柳冰若都会哭诉没钱,不过就是变着法子的想要她吐钱。
以往她年纪轻,柳冰若看着又纯良无比,再加上姜尘宁一哄,窦春云便会把自己的嫁妆给吐点出来。
吐着吐着,自己的嫁妆就所剩无几了。如今留着窦青霜,大家都心知肚明,无非便是为了窦府的那些遗产。
“还需请什么管教姑姑?”窦春云猛一拍桌,站起身来,“反了天了。含菱,去将人给我带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