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涛一登舰,第一句话就是:“富贵到什么位置了?”
方富贵被留在后备部队总管后勤,带着一支驱逐舰队跟随后勤的商船慢悠悠地往指定地点靠拢,战舰航速偏快启航也比较早,后勤舰停留在广州补给和安置伤员之后才慢悠悠地启航。“应该刚刚到琼州岛的位置,”前田桃肯定回答道,“我已经去电核实了。”
方涛深吸一口气道:“我命令。”
所有人立刻笔直地站好。这是第三舰队成立以来,方涛第一次以如此严肃地口吻下达命令。“毛十三麾下分拨二十艘驱逐舰接应后勤舰队,后勤舰分舰队指挥权暂时移交毛十三。两支舰队同时向东引岛方向移动,接头之后立刻开始移交。方富贵本人率押船家丁带运输骑兵营的商船立刻返航,除了战马、甲胄和必要的武器之外,备足半个月干粮,其余辎重一概不带。指挥权移交之后,方富贵向天津方向靠拢。许招财、许进宝跟我,带驱逐舰三十艘立刻向天津方向前进。第三舰队指挥权移交给刑朝云,韩武为副,遵照第二舰队指示,参与整编训练,不得有误!”
“是!”所有人立刻敬礼。
“你们自己有没有什么要求?”方涛扫视了一眼随口问道。
“东家,我也去,成不?”胡飞雄试探地问了,旋即意识到场合不对,立刻敬礼道,“报告长官,海军陆战队指挥胡飞雄请求勤王!”
方涛摇摇头道:“不行,陆战队是在接舷战和登陆战中是重要力量,到京师勤王……我提供不了那么多战马,何况就算给你们战马,你们也未必能全部骑起来。”
“我自己去!”胡飞雄立刻回答道。
“不行!”方涛还是摇头,“你去了,陆战队的日常训练找谁?”
“我来吧!”在公开场合从来不多话的朝云接口道,“我只有一个要求,我的胞姐如今是关宁军吴总兵的侧室,此时应该滞留京城。长官若是有这个机会,还请帮忙将她带出那块是非地……哪怕送去山海关也好……”
方涛沉吟了一下点头道:“行。有没有信物?”
朝云立刻从手腕上解下一个用红绳串着的水滴形玉坠递给了方涛。方涛默默接过放在了衣兜,再次问道:“其他人还有没有要求了?”
“师傅……我也要去……”黄巧娥不算海军编制,穿着常服站在方涛身后,低低地问道。
方涛回头看了黄巧娥一眼,知道黄巧娥想的是什么心思,当即微笑道:“你是一定要去的。京师一带的形势你比我们当中任何人都清楚。”
黄巧娥展颜笑道:“多谢师傅老爷!”
方涛点点头:“两个时辰准备,所有人员必须准时到位。”
两个时辰之后,一共五十艘驱逐舰分成两队转向北上。一路上,舰队收发的电报明显多了起来,处在北直隶的情报系统被黄巧娥全面激活,各种军情电报如雪片般飞到方涛的面前。虽然反贼刚刚从河南山西多路并进到了北直隶地界,可方涛太了解大明官军了,面对百万流寇,真正敢抵抗的估计没几个,没有一触即溃集就算祖宗积德。万般无奈之下,方涛只能寄希望于这些官军真的化身为猪引颈待戮,这样总比连仗都不打直接崩溃要多拖延几天功夫啊!
即便是最快速的驱逐舰在方涛看来都实在是太慢了。
“怎么样,联系上没有?”方涛看着正在摆弄电台的黄巧娥,一脸关切地问道。
黄巧娥默不作声,脸上浮现一抹凄然的神色,指了指桌上译好的电文,站起身默默地走开了。
方涛和前田桃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拿起了电文。
“正月初三日,贼渡河,连破新乡、安阳,十六日抵邯郸。十九日邯郸外城破,吾众撤退不及,掌柜已焚毁全部资料,此为邯郸分号最后情报。天佑皇明。”
“正月廿九日,贼破石门,抵保定,保定分号撤离。天佑皇明。”
“二月十一日,贼抵涿州……”
……
“这些家伙,怎么就不知道早点撤呢……”方涛语气中也有些悲伤。
“二十九处分号被毁,靠近两百人殉国……”黄巧娥在后面叹息道,“他们当中大多数都是我刚刚练出来的……”
“现在已经是三月初了,我们还要航行多久?”方涛语气冷峻地问道。
前田桃参看了一下海图,计算了一下道:“最迟三月十五。”
方涛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转过身透过舷窗望着北方的大海。
崇祯十七年三月十三日,驱逐舰分舰队抵达津门外海。方涛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命令所有战舰全部靠岸,骑兵全部登陆,驱逐舰分出十艘护送商船到天津外海等候命令;其余驱逐舰沿着海河进入内河河道,在河道深度和宽度允许的情况下做好接应准备。
骑兵登陆之后最先被惊动的就是镇守津门的骆养性。骆养性听到港口报告以为流寇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了海船准备从津门背后突袭津门,没有任何犹豫,当场就带着下辖的锦衣卫向港口冲了过来。等冲到港口的时候,方家的骑兵营已经做好了出发准备。
骆养性远远地看到是方涛当即也松了一口气,连忙小跑过来问道:“海潮老弟,你这架势……”
方涛语气急促道:“勤王!”
骆养性踌躇了一下道:“反贼百万之众云集京畿,老弟你这些……”
“不试试怎么知道成不成!”方涛语气更急了,“反贼刚刚会师京畿,彼此应当还不熟悉,我们冒充其中一支冲进京城未尝不可。”
“太危险!太危险!”骆养性连忙阻止道,“老弟骑兵虽然雄壮,可还不足两千之数……若是信得过老哥,给老哥我几天时间给你凑出一支人马,你这战舰上不是还有火炮么?应当能支应一时……”
方涛连连摇头道:“来不及!绝对来不及!”
骆养性狐疑道:“京城成高池深,闯贼就算是要攻仓促之间也应当攻不下吧……”
方涛苦笑道:“骆老哥,你也太看得起京营了吧?退一步讲,京营战力很高,可京营才多少人?百万反贼就算轮着上也能把京营活活累死了!万一再有个把将领直接开城投降,京师根本守不住啊!”
这一下骆养性也不敢瞎说了,只得道:“好吧!咱们虽然交往不多,可老哥我知道你是个靠得住的人。骆某自出生之后颇受万岁恩惠,今日也到了图报的时候了!”说罢朝身后一指:“承蒙老弟帮忙,这几年每年都有花红送到,这些花红我都用到了这帮兄弟身上。老弟少待片刻,老哥带人取了战马,跟老弟一并勤王,就算战死于乱军之中,老哥也不后悔!”
方涛一摆手道:“不必!天津也是要冲,若是天津有失,我连退路都没了,骆老哥好好守住津门,待我消息!”
骆养性的表情庄重了起来,朝方涛郑重行礼道:“老弟,废话不多说,如今局势来勤王的,就只你一个了!祝老弟凯旋!”
方涛直接在战马上还礼道:“十日为限,十日之内在下若是不能回来,还请骆老哥通知外海舰队自行回港。”
骆养性的眼圈微微有些发红,嘴巴半张,犹豫了半天终究没有开口,只是站在原地朝方涛抱拳。双肩直抖。
方涛没有再回答,策马扬鞭,绕开天津城池,朝京师方向疾驰。为了不让反贼起疑,方涛先选择向南前进,绕开京师之后,从京师的西南方向往京师出发。反贼是从西面和南面两个主要方向向京师汇合的。反贼诸部抵达的顺序先后不一,方涛就是想要利用这个时间差来混入反贼的队伍中。
京畿附近地方说起来大,可当上百万大军在这片地域汇集穿梭的时候就明显腾挪不开了,几乎每一座村庄中都有反贼的临时驻地。每支部队都派出斥候到处查探,不过谁都没当真去查探,因为此刻整个北方已经根本不可能再有勤王队伍抵达京师了,就算是有,也不过是三五万的零头,根本不够百万大军正眼看的。再说了,三五万官军一旦开动起来,动静不是一点两点,大伙儿早就围过去好好教训了,还容得下他们跑到距离京师这么近的地方?
方涛带着骑兵一路过来,出来反贼各部各自派出的斥候之外,什么都没碰上。方家骑兵的衣甲明显不同于大明官军的甲胄服饰,这反而在一路上使得各部的斥候都没敢多盘问。此刻李自成刚刚登基不久,各部对伪朝廷的情况还没摸清楚,看到方涛带着千余装备精良的骑兵大摇大摆朝京师方向跑也不在沿途斩杀斥候偷袭各部的时候,大家都不约而同地觉着:这伙精锐骑兵时不时咱大顺皇帝亲自掌控的“老营”兵马?
就这么一狐疑,还就真让方涛蒙过去了。在京畿附近兜了个圈子,两天功夫兜到了京师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