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与我无关了!”奎斯提斯耸耸肩膀道,“不管你们从哪一位骑士家中娶一位精通海战的女儿,都与我无关。只要不是再嫁给刘。”
金步摇旋即苦笑一声道:“恐怕你要失算了,中原规矩,刘家这样的大族,子嗣娶妇,怎么可能只有一个……”
“我抗议!”奎斯提斯声音高了起来,“这是对女士的不尊重!”
金步摇耸耸肩膀道:“相比之下,你们做得更糟。好端端的男女,彼此喜欢干脆成亲算了,干嘛搞个情妇?老三说起的那个法兰克皇帝居然有十几个情妇,这又是何苦?既然要了人家,怎么也得给人家一个名份,养活人家一辈子,这才是负责任;只娶一个却弄一堆情妇,这也是对女人尊重了?表面文章而已……你们那个《圣经》我也读过,不就是因为亚当只有一个夏娃么?咱们的玉皇大帝还只有一个王母娘娘呢!女娲更是连嫁都没嫁出去!这碍着凡人什么事儿了?上帝不还是有数不清的修女当老婆么?”
奎斯提斯不甘心道:“这是教义!那些找男人可以找情妇,欧罗巴的女人也可以找情夫!彼此是平等的!若是谁不甘心,可以提出决斗!”
金步摇立刻流露出恶心的神色:“我却知道只有禽兽才会为了交(和谐)配而跟同类决斗,希望你不要认同这种做法。你说的这些,我们刘家先祖两百年前也想到了,他在他的笔记中说,女人的地位由女人自己决定,当女人决定自己依附男人而生存的时候,她只能屈从于男人的权力;反之则不然,女人决定创造自己的世界的时候,她就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男人。比如我,我有强大的力量,我有自己的生活来源,我可以凭自己的智慧和双手争取我的幸福,所以我可以自己挑选我想要的男人,朝云也是;而那些整天幻想着有钱男人养活自己的女人,她们只能接受男人对她们的支配,这条路是她们自己选择的,比如跟你讨论戏曲的卞赛赛!而你,现在也有选择的权力,只要你能够在我父亲面前展现出足够的能力和实力,让我父亲觉得老三只需要你一个女人就足够了,那么,你自然就可以独自占有我的弟弟;如果你不能,那么我只能说一声‘抱歉’了。”
奎斯提斯愕然,她没想到这位东方女性居然对男女之间的关系如此洞悉。
看到奎斯提斯半晌不答,金步摇放缓语气道:“安妮,女人的权力不是靠呐喊得来的,那样做得到的只能是怜悯和不屑。你的脾气跟我差不多,好好准备去吧,争取得到我父亲的认可。”
“谢谢!”奎斯提斯真诚地说道,旋即又笑了起来,“小姐,您的话语虽然充满睿智和洞察力,可惜,虽然婚姻是利益的结合,可爱情并非单纯的利益的交换,您虽然道出了其中的本质,可没有多少人愿意正视这个本质。您如果坚持用这种方式来思考爱情的话,会让很多男人觉得您无法捉摸,那么您的婚姻……”
金步摇愕然。
……………………
方涛干完活儿,陪着笑脸和金锭将请求廷见的奏表送到鸿胪寺官员手上之后,这才抹抹额角的汗水退了出来,到了院子门口,迎面就碰上了叼着牙签穿着便服往外走的招财,身后跟着方富贵和史德威。
“你们几个干嘛去?”方涛看着招财一身锦袍,后面的方富贵和史德威也是一身上好松江布料的时候,眼睛被晃得有些花。
“哨位和值守的轮班已经安排妥当了,这不是抽闲出去转转么?”招财腆着脸笑道,“对了,涛哥儿有闲钱没有?借两个花花,我妹子忒实在,守着几口装金银的大箱子,死活不肯匀一两锭给我这个当哥的花,只能找妹夫救急了……”
方涛横了招财一眼道:“那钱是多尔衮留下的,你也不嫌拿了烫手?”
“老爷,有得花就花呗,若是真交朝廷,您以为能有多少落进户部大库?”方富贵涎着脸道,“还不如打了大伙儿的赏……”
史德威本来老实巴交听把朝廷当作天,跟着金步摇在北直隶一个囫囵个儿走下来,被卢象升的死彻底刺激到了,也被高起潜和杨嗣昌气疯了,武将的匪气一下子蹿了上来,拱拱手道:“方兄弟,大伙儿说得对。这钱若是给了朝廷,别说咱们一个子儿都落不到,到最后还是得便宜了那些个贪官!还不如当作战功奖下去划算。一路上我也听富贵老哥说起你们的经历,说实在的,史某佩服诸位!如此死战之士若是不以厚赏,实在让人寒心……”
方涛显然有些心动,迟疑一阵道:“这事儿我也应了,不过阿姐在这儿我也不能做主,得等晚间问过阿姐的意思再说。”
史德威也知道金步摇在人群中的权威,当下也对方涛的提议表示赞同。只有招财有些怏怏道:“娘的,从小时候起,我这辈子最想做的事就是有权有势的时候带着一帮打手到街面上调戏调戏小娘子,谁不服就揍谁,这下好了,还没钱……”
方富贵笑了,讨好似的说道:“许爷说差了,您现在是什么身份?逛街还要带钱么?”
“不带钱白吃白拿啊?”招财瞪眼道,“天底下还有这等好事?京城的人未免太大方了吧?”
方富贵的脸一下子被憋得通红,几乎滴出血来。忍了半天,方富贵才道:“许爷唉,这会儿咱们出去是当流氓、当混混、当土霸王,向要什么直接拿就是了,不服的就揍啊……”
招财一脸惊讶道:“还能这样?不要王法了?这可是京城唉!”
史德威一脸坏笑地拍拍招财的肩膀道:“许兄弟,流氓混混什么时候在乎过王法了?太祖爷还说贪六十两就扒皮呢,若真杀起来,这满京城能有几个活口?他们是大流氓,自然得罩着咱们小流氓!”
“唉唉唉!我说你们三位,我还在这儿呢!”方涛没好气地接茬道,“史兄,富贵,你们俩就别撺掇胖子学坏了!挺老实的人,白被你们糟蹋了……”
史德威哈哈一笑:“怕许兄弟学坏啊?没关系,方兄弟同去,如何?听说京城很是有几家酒楼不错的,厨子都是精通南北菜系的高手啊……”
“那赶紧!”方涛突然来了精神,“趁这会儿还早,咱们多吃几家试试!”
说到吃饭喝酒,大伙儿的效率立刻高了起来。史德威本来的目的也就是出去喝点小酒放松一下,解解酒馋,昨日送来的御赐酒水虽然好喝,可不合军中喜好烈酒的性格。方涛的选择正中他的下怀。他根本不担心招财会搞出什么乱子来,他也是明眼人,知道招财虽然经常犯浑,可不是那种恶徒,顶多在大街上偷偷摸人家两下屁股,正儿八经调戏,肯定不敢,女人一叫,立马抱头鼠窜。典型的属于有贼心,没贼胆的货色,何况到酒楼走一趟,凭自己的能耐,足够让这胖小子被人抬回去了。
于是曾经到过京城的史德威领头,方富贵在后面带了二十来个家丁撑场面,浩浩荡荡地走上了大街,开始了许招财同志的流氓生涯。
大战之后的市面尽管有些萧条,不过这到底是帝国的都城,纵然萧条,也比南京要繁华了不少。市面上商铺林立,人也挺多。果然不出史德威所料,招财同志叼着牙签专门往人多的地方挤,看到年轻女子就挤过去抄手抓上一把,过足手瘾。反抗的倒是没有,这年月吃饱肚皮还是个问题,谁有功夫折腾这个?市井流氓多了去了,经常抛头露面的女子谁没经历过这个,叫喊起来反而自己没脸。于是,多数女子对招财的无耻行为除了怒目以对然后躲得老远之外,并没有其他动作,这让招财愈发胆大,虽然大冷天的大家都穿得挺厚,可这家伙照样乐此不疲。
不过乐极生悲的时候也有,有几个被招财得手的女子非但不躲,看到招财一身锦袍打扮,反而如蛾子一般腻了过来,反客为主地在招财身上又捏又摸,媚眼更是不要命地往招财身上抛。吓得招财把刚刚那股得意劲儿一下子抛到了九霄云外,直往方涛和史德威的中间躲。
“许老弟,你小子看走眼了吧?”史德威哈哈笑道,“刚刚过去那两个,都是南城根儿下的暗娼,没看到她们手上都拎着药么?多半有什么脏病,你小子可别碰我,自己找地儿洗手去……”
这一下招财急了,窜进路边的胡同就开始找水井。可人生地不熟,水井哪容易这么就找到?如同钻迷宫一般钻了半天,招财急得几乎就要哭出来了:“涛哥儿,我完了,人家女人得的风流病,我个男人居然染到手上了,我去瞧大夫是得瞧妇科还是瞧跌打?不去瞧病,手会不会烂掉?我要是死了,你可得好好照顾我妹子,不准纳妾!还有还有,逢年过节除了烧猪头肉,还得烧几个漂亮丫鬟我好娶了当老婆……还有还有,别告诉卞姑娘我是得这个倒霉病死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