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夕呆愣在原地,怔怔的看着手脚麻利的顾姜阑,眼里一直若有若无的不满现在消失在那藤蔓缠绕间。
这个女人确实是个很好很特别的人,她当初担心的其部分原因,就要因为这个,这些乞丐中的五六十人,只有一两个人是从小就被父母抛弃的乞丐,其他的大多数都是因为家族矛盾或者武林纠葛,万般无奈下才毅然栖身于乞丐破庙,他们看似处处低人一等做任何事都畏畏缩缩,其实每个人都会将自己的自尊看的非常重要,不容别人践踏,那些埋藏在心底的压抑,那种对生活,对人性的透视,那种长久活在别人歧视的目光下的感觉,在顾姜阑那不经意的动作下,突然有了点被尊重的感觉,而不是像奴隶一样的匍匐。
其实她也没有什么好经历,曾经同样的被抛弃被歧视,那些感觉她懂,要不是老城主把她带了回来,她最后的结果就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被迫接受那些尊严践踏,享受着从别人那里乞讨来的粗粮,对这些人,她并没有看不起他们,人命自由天定,但偶尔,人也可以自己掌命!
她确实没有想到顾姜阑也没有丝毫看不起他们,知道他们不会怕直接说出来会让人尴尬,所以她干脆以身作则,先上阵,他们瞧见了也不会再有什么尴尬,也让他们有了面子……
花满夕满眼欣喜,顾姜阑这个人,她突然有种很想跟她做朋友的感觉……
“花满夕!”
顾姜阑蓦的一声喝,打断了她的感觉……
花满夕听见这一喝,二话不说,捞起旁边一小捆就往众人方向冲去,积雪在她粗辱的脚下被压的咔嚓咔嚓响。
众人听到这响声都回过头看过来,随即全体错愕—姐们儿,您就这么扑了过来,咱们还活的了吗?
这下连顾姜阑都愣了愣,花满夕没有武功,就这么傻傻的冲过去,别说没把她手上那一小捆藤蔓缠好了,就连她们原先就弄好和本身就存在的都会被扑掉,一愣之间顾姜阑已经挡在了花满夕的前头,伸手去抓花满夕衣领,还没碰到她衣角,顾姜阑只感觉腰上一紧,接着就是天旋地转,待她回过神来时,花满夕已经“哎呦”一声做地上呻吟去了,而她,正被两只手给紧紧抱着,还是公主式抱法。
顾姜阑顺着手臂往上看,随后一愣,“你怎么又来了?”
“嘿嘿,这不梦见你就来了嘛。”手臂的主人笑的特别单纯,“你看看你,全身冻的冰冷,还要给人家去当肉垫,傻不傻啊。”
“关你鸟事!”顾姜阑白他一眼,腰上用力就势跳了下来,“劳烦你特地来救我,不过我这里什么都没有,所以你就自娱自乐吧离我远点就行!”
看着这一幕,花满夕的呻吟不见了,眼睛里满是惊奇,众人发怔的表情刚刚缓和过来,瞧着这一幕,又抽了。
雪中树林,美景怡人,两个并立在雪中的人,真是,好不搭调啊……
顾姜阑瞧着她们的神情,又转头看了眼钟离筠,难得的尴尬了一把——也难怪他们抽,她今早起来就易了容,现在的模样根本就是一清秀男子,刚刚钟离筠那货把她抱了个公主抱,画面一定惹人想入非非,即便大家都知道她是女的,但就这一画面来说,真的是,好不搭调……
“瞪着干嘛,还不干活!”在众人一片揶揄的笑声中,顾姜阑的语气有点欲盖弥彰。
顾姜阑这样更加让陆江他们觉得平易近人,于是个个笑的更揶揄了,一边笑嘻嘻一边动手干活,“嘿嘿,好,干活干活,嘿嘿……”
钟离筠笑的很是开心。
顾姜阑随便撇他一眼,翻了个白眼就接着干活去了——这男人纯属犯贱,亏她昨儿个还感动来着,真是浪费心情。
盯着手里的藤蔓,顾姜阑的思绪有点飘远,这五十多个人可能的话,或许会成为她日后的亲信,只要她好好培养,就一定忠心,誉国如今的状况并不是最好,周围那些国家虎视眈眈,谁都恨不得扑过来咬一口,若不是因为有些顾忌,估计誉国早就发生战乱了,钟离筠绝对不是真正的筠王爷,那么,她即将要做的那些事,是不是要重新安排了?
钟离筠心疼的看着顾姜阑那被冰雪冻红的手指,无声的叹息一声,也在那一旁搂了一捆藤蔓,学着顾姜阑的方法飞到她身边动手干了起来,顾姜阑看了他一眼之后挑了挑眉,没有说什么。
“钟离筠。”她突然开口,“问你个事,如果不方便的话,你可以拒绝回答。”
钟离筠手上动作不停,转头看了她一眼,“没事,你先说说看。”
“真正的钟离筠,是谁?”
“旗录。”
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口气,钟离筠在顾姜阑话音一落就回答了,在他的眼里,本来就欠她那么多,更何况她现在是他爱的人,蹉跎十多年,从少年到成熟,这是他第一次心动,所以,别说她只是问一个名字,就是要他让出钟离家主之位,他无须多考虑,只因他爱。
顾姜阑点点头对他道谢,她没想到钟离筠会这么毫不犹豫,毕竟这件事关乎太多,稍有不慎就会连累他,给他带来麻烦。
钟离筠对她回以温柔一笑,眸中满含包容和宠溺。
顾姜阑逃避一样偏过头去,她现在还不能失心,至少在钟离渊没死之前,不可以!这么多年来,她第二次那么厌恨一堆人,不弄死怎能解她心头恨?还真当她好欺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