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段家的一艘装运晶石的货轮在浦江上沉没,政府派出高级探员都没有查清楚原因。此时,段匡生被军方关押在监狱,段家没有能力组织人员打捞沉船,只是社会舆论的强大压力下把船员的尸首捞出来葬了。
整个十一月,浦江两岸的民众成群结队的潜到江底打捞晶石,当地警察局抓不胜抓,后来索性不再管了。不少渔民发了一笔横财。
十一月中旬,军方对段匡生的间谍指控查无实据,在麻投市政府的强烈抗议中,不得不释放了他。
随后几天段匡生拍卖了一些田产希望凑够违约金,但是政府的反贪部门开始调查段家巨额财产的来源,警察部门针对某些警员充当社会黑恶势力的保护伞专项自查自纠活动同时展开,也涉及到了段匡生,并锁定了其手下以彪子为首的一伙亡命徒,只待抓捕
十二月,段匡生入狱。
其后,大儿子段峰因涉嫌几宗强奸罪被收监,顶不住狱友花样百出的折磨,自杀。
整个家族里的成年男子几乎都受到了政府暴力机关的召唤,逃的逃,残的残,死的死,如大厦倾,如巨山崩,家族的财产和生意被人瓜分一空。
麻投市的晶石供应原来被四家独霸,段家倒台之后,为了争夺其留下的市场,地下实力混乱了一阵,但是因为菊刀帮的强力威慑,市场很快重新划分,奸诈的李承晚如愿以偿进入了晶石市场,但是也牢牢的绑到了菊刀帮的战车上,成了菊刀帮的又一位长老。
当林文和李承晚再次相见时,李承晚已经没有调戏年轻人的心情了,因为身份已经有了差别,得恭敬的喊对方先生了。
林文曾经拍着他的肩膀笑道:“本来自由自在,为了贪图小利想利用菊刀帮,现在可好,甩不掉了。”
李承晚苦着脸说:“都是聪明惹得祸,”脸色却又一转:“早知道加入黑社会这么爽,早就加入了。”
林文仰头大笑无比快意,可是心里也暗暗警惕帮派势力急速扩张的后果。在城北的机械驾驶培训基地呆了十五天,用了三天和沙小玉欧阳青一起讨论帮派的管理,用了十二天轮训帮里的大小头目,把打着帮派的名义作奸犯科罪恶深重的,暗暗处理了一批。
林文也明白了黑社会的管理必须严苛,因为帮会里的人没有一个严格意义上的遵纪守法的好人,加入黑社会的原因大多也是快意恩仇挣大钱,要是没有纪律,迟早有一天会被政府关注,然后剿灭。
像段匡生这样游走于政府高层的企业家,虽然有黑的一面,但是绝大部分白的耀眼,倒塌的时候政府不但幸灾乐祸还主动帮了大忙,可见官员们的无情,也可见官方力量的强大。所以帮会在保持足够力量的同时,但同时必须低调,低调的让人看不到才行。
那么黑帮怎么样才能维持生存和兴旺?林文说了三点,第一做生意的长老们要讲法律,不欺行霸市。别人不欺负咱就行啦,咱也没有必要欺负人。第二一般帮众要讲道德,不仗势欺人。要做传统道德的维护者,而不是破坏者,那些加入帮会只是为了威风的,都要清理出去。第三帮会的隐秘力量要讲服从,讲专业,不但对帮会忠心耿耿,而且执行力要强。
沙小玉取笑他不去政府当官员可惜了,这一二三说得头头是道,太有范儿了。
林文一笑把她搂在怀里:“你以为我们现在不是官呀,你要有当官的意识,千万不能以为自己还是一介小百姓,你看手下的那些人,一旦约束不住,放到社会上就是洪水猛兽,要杀多少人,毁多少家庭啊。所以,你的肩膀上责任重大,比麻投市市长的责任大多了。”
“所以,你不能一拍屁股走人,要流下来帮助我,要不,我会老的很快的。”沙小玉温柔的抬起头,期盼的看着他。
“不是有欧阳青吗?”林文拍拍沙小玉的脸蛋:“这个人能力很强,我觉得脾性也正,应该靠得住,要是靠不住,那我只好挖了自己的眼谢罪了。”
沙小玉坏笑起来:“还是不信任他?”
林文恨道:“我是那么小心眼的人?现在把我的神念锻炼法都传授给了他,你说我怎么能不信任他。”
沙小玉两腮酡红:“你还是不能走,你还得保护我练习玄女神功呢?”
林文笑起来:“我看是****淫功吧,你练习这个,我走了后,还真不放心。”
“切,那你三天必须回家一次,少了就别怨我给你带绿帽子……”
一阵窃窃私语兼甜蜜的打闹后,林文正色说:“让野城林和野城咪过来住几天,我把回春诀教给你们……”
沙小玉紧紧搂着林文的腰说:“不行,回春诀我要学,神念也要学。”
林文沉思着说:“我练得时间越长越觉得这回春诀和神念锻炼有非常紧密的联系,都是从冥想开始的,回春诀更难些,因为没有人用神念影响你,真气的产生完全靠自己……这个问题真是太困惑了。”
“这是好事,说明这两门功法博大精深,至少不比军体拳差……不过军体拳练到我这个程度,也是奥妙无穷……你到底有几级了?”
“六级,七级,我不知道啊,反正没有产生真气,在八级之下吧。”
“这么差啊,那我真不敢相信你到底是怎么把精英晶屏厂毁坏的那么彻底的?”
林文微笑着用其他的问题岔开了,这个必须保密,哪怕是最亲近的人:“封头303的矿井一定要好好经营,我什么都不要,就要这口井,里面有特别的矿石一定给我好好留着。”
“知道了,只是这口井被你炸得损害太严重,需要很多钱才能恢复生产,总也得到明年了。”
“尽快吧。”
……
十二月的一天晚上,麻投市的晨星酒吧里,舞台上有舞女围着钢管扭动着腰肢,白腻的小腹上闪着一点晶光,屋顶的灯池有七色流光散射,制造着暧昧和朦胧,音乐悠扬而舒缓,充满着身外的空间和身内的心间。
段晨晨坐在吧台上接过侍者调好的一杯烈酒,一口气喝到肚里,一股灼烧沿着胸腔烧到头上,心头的愁闷没有解去,脑袋反而更加昏沉。
他的阅历和年龄还不能够解读家庭衰败的原因,但是却能感受到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待自己如同父母的老师神色变得平淡了,围着自己转想办法逗自己开心的同学们学会矜持了。
更让他伤心的是篮球场上的遭遇,因为没有人喂球所以球技也平庸了很多,拼了命才能偶然进个球,可球场边上的妹妹们却不是看他,没有了欢呼多的是怨恨。
十七岁的雨季来势凶猛,忧愁烦闷,不眠多梦,头上竟然有了斑斑白发。
泡妞不成,想学习却发现什么也不会,也只有烈酒能聊以解忧。
只是今天,酒量未免太大了些,喝了两杯高度伏尔加竟然没有感觉,因为回身看向舞女的目光很正常,还没有饥渴。
只是,眼前一件土青色的衣服挡住了视线,什么人这么不长眼,他不耐烦的巴拉了一下。
啪的一声清脆响声。
段晨晨觉得脸上酸麻,皮下血液的潺潺流动声也微微可查,他捂住了脸,有些吃惊的抬头看,是一个年轻人。
啪又一声清脆的响声。
段晨晨的身体随着打击后仰,靠在了酒台上。他愕然的想要叫喊,却突然发现自己知道这个人是谁。
野城林,竟然是已经转学的野城林。
段晨晨心虚的凭住了气,扭头找野城咪,但是没有看到,只发现另一个男人笑眯眯的脸。这人是谁呢,好像是野城林的叔叔,那个贪财懦弱的家伙。
“别打了,再打我报警了。”段晨晨看到野城林铁青着脸大巴掌再次论起来,双手捂脸大声叫道。
果然,那个笑眯眯的家伙握住了野城林的手阻止他再打下去,懦弱的人什么时候都懦弱,一听到警察就害怕了,估计你不知道打死我也不耐烦去找警察吧。
“带出去打,这么多人,影响不好。”段晨晨正在骄傲的臆想,但是听到的却是这样一句话。
野城林听话的伸出一张有力的手,抓住段晨晨就拖了出去。段晨晨大叫了几声,但是满酒吧都是寻醉寻开心的人,偏偏没有找麻烦的人,只是略看一眼,各干各的事了。
酒吧外停着两三辆黑色的大众速腾,有几个彪形大汉站在车旁,看到野城林和林文拖着一个人出来,就打开后备箱,拿了强力胶带三下两下捆住了段晨晨的手脚和嘴,提起他就扔到了后备箱。
这个时候,段晨晨才真的害怕起来,他剧烈的挣扎着,发出的微弱声响连身上叮血的蚊子都惊不到。
两辆车先后启动,开过大街,走过小巷,进了一个小树林里。
野城林下车,打开后备箱,抓住段晨晨扔到了地下,手里精光一闪,已经把他嘴上的胶布划开了。
不要说野城林的刀法有多好,他的潇洒动作是建立在段晨晨的极度痛苦之上的——半个下嘴唇都被划掉了。
空旷的林子里,响起了一阵惨绝人寰的厉吼。
没有人听到,也没有人管他,直到头皮渐渐发麻,嗓子渐渐嘶哑,段晨晨才无比惊恐的瞪视着野城林:“你不怕警察……你不怕……你要干什么?”
野城林一刀削掉了段晨晨的耳朵,狞笑着说:“你爸爸是警备区司令,可是他现在在监狱里,我想怕也没有办法怕啊。”
“你饶了我,你饶了我吧,我虽然因为爱慕做了对不起城咪的事,但是我赔钱了啊,我赔钱了,你叔叔亲自拿走的……一万晶币,就是保养明星也够了……”
野城林骂道:“住嘴,你这个畜生,你还有脸说……你差点要了我妹妹的命,一万晶币?就是把段家都给了我,也不够买我妹妹的清白。”
一刀下去,又是一片耳朵。
段晨晨再次惨叫了几声,眼睛的余光里看到野城林手里的刀尖泛着星光又要刺过来,声嘶力竭的喊道:“不要了,不要了,我错了,我错了,段家都败成这样了……老天爷对我们的惩罚已经足够了,求求你,饶我一条狗命吧……”
野城林呵呵冷笑着:“你没有想到吧,段家就是我叔叔整垮的,你爸爸是我叔叔亲自送到监狱的,段家因你败亡,你倒地府里跟你爸爸赔罪去吧。”
……
车里,沙小玉平静的抱着极度激动的野城咪,抹去她脸上的两束泪:“要是不解恨,你亲自下去捅两刀去。”
野城咪摇摇头。
“那哭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哭……”
“傻姑娘,以后跟着我混了,保证以后欺负人欺负到爽。”
“不,这辈子我不想欺负人,也不要人欺负我……”
“有这么好的事情吗?”沙小玉笑着搂紧了野城咪:“不欺负人,总有贱人来欺负你,你开始欺负人了,贱人们就不敢来找你了。”
野城咪还是坚决的摇摇头。
……
车外,遮挡了星光和月光的密林里,野城林已经把段晨晨的头削成冬瓜,此时段晨晨已经不再有活命的奢望了,大小便早就失禁了,臭气冲天中,艾艾的求着速死。
林文和欧阳青在车里看着,尽管两人都杀过不止一个人,但是看到如此恐怖的场景还是觉得惊悚。
“这小子真狠,真看不出来他是第一次杀人,而且还是个高二的学生。”欧阳青说。
“压抑的很了,希望这次释放后心理能正常些吧。”林文打开车门对野城林说:“成林,算了,给他一个痛快吧。”
野城林答应了一声,一刀插在了段晨晨的胸口,鲜血迸溅。
……
龙象星域是帝国皇帝林翰儒的发祥地,极水星,火毓星和流光星是龙象星域三个具有原始居民的星球,在四十年前的人类对抗铁脚兽和建立帝国的波澜壮阔的战争中,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建国之后,帝国对极水星和火毓星给予的政治待遇和反哺的力度也是空前的。
只有流光星因为晶矿资源丰富,在战争年代被定为资源星,这里的人民躲过了战争的伤害,却因为没有功勋很少有爬到政府高层的。所以建国之后,帝国就遗忘了这个星球,连征兵的人数都限制在百人之下。
数十亿的人口,在环境日益恶化经济停滞不前的星球上挣扎着,争先恐后的要跑出去,除了上学之外就是当兵,可以想象每年征兵之时,数百万人参军,竞争的力度有多大。
无可奈何,只好制定高指标预先淘汰一批人,规定当兵的先决条件为二十岁之下,军体拳水平达到八级以上,然后才有资格面试体检,才有资格送礼行贿拼家世论背景。
林文在沙小玉的陪同下在麻投的市政府广场看到成千上万密密麻麻人群聚集依着次序走进市政厅临时设置的征兵点进行军体拳水平测试和面试时,不禁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这参军的热情也太高了些,严格意义上现在帝国和联邦仍然处于战争中,因为双方并没有签订和平协议,也没有坐下来谈判的迹象,只是两国国家相距过于遥远了,组织大型的战役代价太高昂,一旦失败国家就有崩溃的可能。但是整个前线零星的冲突不断,勇敢的士兵和上进的军官绝不惮于打劫对方的运输舰或者侵略他们的资源星。所以每天都有士兵死去,滚动在晶屏上的冰冷的死亡名单让人触目惊心,这也许会吓到其他星球的人,不过对流光星的人来讲这种战死的荣耀只是诱惑。
流光星的人为了逃出去,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为了进入帝国的领导层乐于牺牲自己的生命。
美好的愿景像是灯光吸引流萤,而流光星什么都没有,唯独有人,比流萤的数量要多得多。
林文有些庆幸,幸亏自己还有一门手艺,应征的不是普通兵士,是军队的机甲维修师。如果是前者,面对人群吓也吓死了,还怎么参加考核。
……
市政厅里有专门的大厅进行机甲维修方面的知识测试,进去之后,眼前一片清凉,和门外的人山人海相比,参加的机甲知识笔试的人寥寥无几,而且其中三个都是机械驾驶培训基地的教练,林文走进去的时候,他们相视一笑算是打招呼,然后各自答卷。
要是两个月之前,林文对试卷上的机甲结构,机甲内部的信息数据流通等题目可能望而生畏,一筹莫展,但是跟随准岳父沙坤学习了几个星期,凭着刻苦认真和良好的记忆力,对这些题目的回答已经是得心应手了。
考试完毕,出场吃饭,等候下午的实践操作,沙小玉一直沉着脸和林文相对无言的吃了碗白米饭然后驱车到城南的精英机甲维修基地,现在自然也是菊刀帮的财产了。
林文停下车摸摸沙小玉的脸颊说:“你要是不高兴,完全可以不跟着过来,你这样连带着我的兴致也不高,操作中出现了失误,这么多天的准备不是白费了?”,
“我就是让你失误,那样你就能留在我身边了。”
“距离产生美……再说我每年会回来几次,也可以通信,怎么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林文每次听到这样的话都是一阵心酸,还是硬起心肠劝解她。
“我是真的怕,真的怕这辈子见不到你了……”沙小玉伏在车座上哭了起来,林文无奈的安抚着,心里也非常难过,可是自己怎么能窝在这个星球上,好男儿志在四方,不可能沉陷在这个温柔乡里。
对于身世单纯的沙小玉来说,麻投这个舞台已经够大,她已经没有别的奢求,但是林文不一样,午夜梦回,关于过去的生活,神秘的机甲,要好的朋友和从没有印象的父母这些意象在脑海里久久盘旋,不能挥去。既然不能考学,进入部队立战功才是唯一出人头地的途径。
可是这些,对于向往稳定生活的沙小玉来说却是难以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