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我便发现慕醉的眼睛一直不曾离开过我的脸上,等到送走了愤愤不平的冥隐和绫绡,他才问出来:“这不是你的脸吧?”
我径直往前走着,虽然有些困难,“是又如何,不是,你又待如何?”甩开他想要扶着的手,刚想转身怒瞪着他时,却只听得到他说:“现在我们是夫妻。”
就那么一愣神的功夫,他便已经搂着我的腰往前走,也许是体谅到我体虚,将我半个人都搂在怀里,忍了又忍,却还是忍不住道:“烈夙王如此这般,也不怕你那佳人心碎?”
他已经冷下去的眼睛,重又盯着我,“只是做戏,不是么?她不会不识大体。”
呵,不识大体?这意有所指的话,让我回过神来,我们只是假扮夫妻,这是我有些拎不清了。慕醉的痴情,最深体会的人应该是我,他的目光也不过是探究罢了,慕诗雪,能不能冷静些,他——一直是那个王宫中的慕醉,冷漠、无情。
接下来的一天里,除了用膳、易容,能不与他接触便是尽量不与他接触,他的人和他的心一直属于卓暧,这是怎么也改不了的事实。
“谷主易容的手艺倒是不错,”说这句话时,已经身在城外,叶枫的人也不过如此。天色已是不早,在脱离了圃西镇的范围后,便随意找了一处林子,倒是没想到慕醉在这深山野林中,没有工具,仅靠着树枝,狩猎的本事很是不错。
我依着身后的树干,静坐在火堆旁,汲取着一丝暖意,“谬赞了。”趁着慕醉狩猎的功夫,我细细思量了一番,“下一步,你是想去萌渚城?”
萌渚距离浦西不远,驻守着两万人马,在目前的局势下,慕醉最有可能去那里率军攻回合沐。
出乎我的意料的是,慕醉没有作声,脸上的表情也僵硬着。五万兵马的出击,却因为他的私人情感化为飞烟,这……
我冷笑着,不让你记住这次的事情,下次的出征,你仍然会被卓暧左右,“其实,烈夙王若是愿意反思,那么,这一次的事情,应该归罪于卓姑娘和你了。”放下手中的绢纱,透过火光看着慕醉,这样的情景不多见。以往我见到的是凌厉的慕醉,他的才智不会让他出现今天这样子的情景,卓暧,卓暧……
“本王知道。”
“悠舒请来了本尊,怕的是就是你会受到卓姑娘的影响,她倒是料事如神,而你也未辜负她的预料。”林子里还有积雪,有些冷,我警觉地抬头看向不远处的灌木丛里,看着慕醉,咬牙将右手划出的银针射向那处,几乎是一瞬间听到了呼痛声。“快走,有人。”
慕醉立刻清醒过来,越过火堆抱住我跨上马,“依你看,这是谁派过来的,有多少人马在附近搜寻我们?嗯?”
我压抑着心里的翻涌,实在忍不过了便咬住了下唇,还能是谁?卓暧被我派人送走,冥隐大概已经与他们会合,这不便等不及了,立刻派了人过来暗杀。
“怎么了?”慕醉强硬转过我的身子,在闻到一丝血腥时才明白过来,“冥隐他们在哪里?”
“萌……渚……”因为猜到慕醉的安排,便让绫绡和冥隐立刻赶了过去,因为说了话,喉间的腥甜漫了出来,染红了衣襟。
“该死,现在要怎么给你压住?”即便是慕醉对医术一窍不通的人也知晓了我此刻的身子禁不住什么动摇,而适才用了内力,几乎是耗尽了体内最后的精力。
“碧……灵丹,药囊中间……的火玉瓶中。”倚在慕醉的怀里,难以抑住腥甜往外涌,而慕醉递来的碧灵丹也咽不下,脑子变得昏昏沉沉,记忆里只是见到慕醉的脸倏然放大,唇上的温热,以及抵住舌的碧灵丹无法化解的苦。
醒来的时候仍然在马上,一身的狐裘裹着,微微动了动,才发现脸埋在慕醉的怀里。抬起头来后,才发现下雪了,而护着我的那个男人,那个一向尊贵的人,疲惫得已经闭上双眼睡着了。
胯下的马已经疲惫不堪,在这样的雪原之上,一片白茫茫,我微微抚上他的脸,狭长的眉上已落满了雪,仿佛已是白眉苍苍的老者,“慕醉,慕醉,醒醒……”
他的眼张开,那样沉寂了许久的幽深如墨的眼眸就那样盯着我,良久才回过神,“你身子还好么?”
我摇摇头,示意他停下,“马已经太累了,再这么下去,坚持不到萌渚的。”依着他的身子没有力气动弹,只怕是这次伤到根本了,短时间内,也许连如正常人一般走路也是妄想了。
他皱眉看了看四周,“附近没有什么城镇,换马也是奢求。”
我抚了抚心口,才道:“蝶仙谷一般都会在边缘地带设立医馆,在这里有一个医者,叫景逸,找他应该可以换匹马。你的伤也需要换一下药。”
他点点头,环顾着四周,慢悠悠地催着马往前走着。这样的情景,忽略掉我与他的伤,还真是有些让我雀跃。
在雪原上慢慢地晃着,半天了才发现了一处村落,打听了村里人,才知道景逸的医馆在离村子不远处的树下。
慕醉在看到那棵树后,便抱着我下了马,我不太习惯他这个样子,作势要去推他,被他箍在怀里不能动弹,“不要乱动。”
景逸似乎很讶异我的到来,不过从他的表情中可以看出,他讶异的不是我来了,而是我被人抱在怀里来了。
“既然有事,怎么不通知我过去,还是说信不过我的医术?”他拉过一张椅子让慕醉把我放下,才转身去准备我要的东西,看上去,这里的生活让他过得不错。
“不是信不过,不想打扰了你。”
慕醉的伤口已在恢复中,看上去也没有先前那么吓人,只是在奔波中,恢复的要慢一些。
“你倒是舍得用你那血,这人是谁啊?”他的一张脸上满是暧昧,看着慕醉的眼光也变了不少。手下利索地换着药,娴熟的样子完全不输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