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门,下楼,离开唐媛的住处。
弹飞了手指间的烟头,撇了一根含在嘴里,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着了香烟。
实际上对于这帮人陈鲲也是有一些头疼的,唐保家和许卫国的到来对陈鲲来说是一把双刃剑,好处显而易见,一些简单的学习以后,陈鲲再也不需要担心人手不够用了。
问题也很简单,这就考验陈鲲的控制力了,一帮打打杀杀的汉子,本来如果人少,陈鲲是打算交给陈长青的,现在别说这么一大票人,光一个唐保家陈鲲觉得陈长青都不一定驾驭得了。
其实这事情说简单也简单,复杂也复杂,现在陈鲲给他们把身份办了,再有合适的事情安排给他们做,只要提供的待遇不错,也就算是利益捆绑了,毕竟对于这帮人而言,能跟着陈鲲走正路也算是不多的选择了。
有一些古时候收家臣的感觉了。
至于怎么安排才是一个大问题,开火锅店?一大帮精壮汉子去开火锅店?太不靠谱了,游戏厅就更不靠谱了,想的脑袋疼,陈鲲沿着江边慢慢走,远远的看着图书馆耸立在江边,陈鲲却没有上去坐坐的欲望。
眺望着江中行驶的大型运输船给了陈鲲一纪绝妙的灵感,对的,有办法。
这年头,未来几十年什么最赚钱?富豪榜上一半是建筑,你就能明白肯定是建筑行业了,做开发体量太大,还不是陈鲲能玩的,拣点边角料到还是可以。
陈鲲的灵感是什么?开个沙场呗,真不算什么创意行业,赣江沿线有的是优质的天然沙场,之所以现在没几家成规模的原因也简单的很。
豫章城还没有大规模的开发,现有的开发体量远没有后世那么大,说白了不赚钱。
可陈鲲不怕呀,豫章这地方依山傍水,靠着赣江这条黄金水道,不说九省通衢,其实相差也不大了。
别人不来买,还不允许我运出去卖?
是的,豫章本地建筑行业不发达,陈鲲可以运出去呀,陆运肯定是不靠谱的,先不说一路车匪路霸的,光运费就够陈鲲吃一壶了,那么运量大,运价低廉的水运呢?
虽然说这年头水面也不太平,水面上官匪不分的年月。
只是这事儿交给唐保家他们去趟,问题应该不大,无非就是见官打点,见匪握拳头而已,真有利润陈鲲觉得可以试试。
销路?销路真不愁,上游大黄埔正是全面开发的年月,后世有篇报道就说过那年月,你有多少运上去都能换成真金白银,大本分的人思路问题忽略了商机而已,要知道不是所有的沙都适合盖房子的。
在大规模采砂运沙都还没开始的这个年月,陈鲲只要敢干,可以这么说很长年月都是没有竞争的独门行业。
这也是陈鲲的思路,凡事喝头汤,与人竞争踩价格,陈鲲没兴趣,凭着陈鲲自己领先的思维,很长一段时间都能在各个行业保持领先。
有了方向,陈鲲反而不急了,心里默默的计算,那个位置合适,那片区域能榜上谁的关系,这个事情找谁来办,陈鲲都在心里默默算计。
这年月弄个沙场其实真不难,原因很简单,沙不值钱嘛,基本上区里打个招呼,村里找到书记什么的基本也就可以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说后世沙场这个行业,基本都是村书记村霸的势力范围。
当然建筑业历来都是一些社会势力的眼中肥肉,揽工找钱的多不胜数,没有唐保家这帮人陈鲲还真不会考虑,现下既然有这帮人过来了,陈鲲还真不怕了,这帮子人缅北回来,一个二个都是穷的叮当响,这就好比下山的猛虎,你还想着虎口夺食?
有了决定陈鲲也就大步往家里走了,这个事情还得真的尽快了,不然这样耗着陈鲲还真养不起这么一大帮子人,当然也不全是钱的问题,这么一帮子人闲着也确实容易出问题。
第二天一早,陈鲲沿着江边小跑一会儿,伤口刚愈合,太剧烈的运动是不敢的,在江边上缠着体校的那个张教练,学了学两手散打的招数,对练了一会儿,又约好伤口愈合了去张教练的培训班学习。
出了一身臭汗,陈鲲这才回家洗了个凉水澡,换了身衣服,这时候父母早已出门,陈鲲也不用偷偷摸摸,往包里装了两大捆钞票,这才出了门,背着包往唐媛那边去了。
陈鲲早,有人比陈鲲更早,远远的就看着唐保家陪着唐媛在楼下等着。
唐媛楼下有一家米粉摊是周边小有名气的,凉凉的米粉,在炉子上滚开的水里面一烫,拌上腌制过的辣椒酱、香麻油、搅碎的花生米,撒上一小把葱花顿时香气扑鼻,再来上一碗瓦罐炖的肉饼汤,也不过三块钱,这就是很多豫章人早餐的回忆。
别小看了这三块钱的早晨,分量可绝对不少,你要是饭量小一点,还真不一定吃得完。
可就是就这样的分量,唐保家在陈鲲面前一个人吃了三分,一边抹着脑门上的汗,一边喊着过瘾。
同来的汉子也都基本差不多,小摊也没几张椅子,不少人就端着碗蹲着墙角吃着。
陈鲲见唐媛微微的眯着眼睛,就知道这个姑娘见大伙儿能吃饱,心里应该是很开心的,另一个比唐媛开心的估计也就只有这家摊位那胖胖的老板娘了,光唐保家这帮子人吃个早饭就吃了一百六十几块钱,老板娘没理由不高兴的。
吃过早饭,唐媛和唐保家陪着陈鲲一块儿上楼,推开门,房间已经打扫过了,不愧是一帮子军旅出身的,不说桌椅,就是地板都被擦得发亮,许卫国坐在桌子上泡茶,估计昨天都有出去逛街,这时身上都是新衣服,精气神都有一些不同,显得精神了很多。
陈鲲和大家打过招呼,拿起许卫国推过来的茶杯喝了一口,红色的茶汤,却是YN带过来的普洱。
喝了口茶,把肩膀上的书包往桌子上一放,也就直接把书包在桌子上打开,拉开拉链,露出里面成捆扎着的百元大钞,一扎一扎带着水墨色彩的钞票有着强烈的视觉冲击,陈鲲能感觉到拉开拉链的一瞬间周边人极速升高的呼吸频率。
陈鲲坐下,端起许卫国给自己续满的茶杯,笑了笑对唐媛道:“唐媛姐,这是二十二万,多出一万你和长青哥说我给他喝茶,待会儿你就给他送过去。”
唐保家看着书包里的钱,有些呆呆的道:“一万块喝茶?那得喝多少茶阿?”
陈鲲有些哭笑不得的道:“喝茶是个说法,人情往来嘛。”
唐保家见陈鲲说的大气,心里有些佩服,看着桌子上捆好的钞票,感觉自己心跳都快了不少,又见唐媛没有惊讶的表情,更觉得这个世界自己看不懂了,其实不是不懂,只是穷惯了而已。
许卫国心态也大致差不多,只是更理智,有些不放心唐媛一个人去送钱,喊过几个人陪着一块儿去,被叫着陪唐媛去送钱的几个人也大有一副拼死护卫的感觉。
不管大家心态如何,这帮人对于还没开始的新生活多少有些期待,都觉的陈鲲是个不小气的人,跟着这么个老板,真要能出头,日子应该好过的。
唐保家对陈鲲道:“鲲少,感激的话就不说了,不管计划怎么做,尽管安排,下午我们打算给义父上个坟,一块儿去吧?”
带着陈鲲去上坟,就有把陈鲲当自己人的意思了,陈鲲当然不会拒绝,唐媛在一旁见陈鲲点头答应,细长的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看得出心情很好,领头带着人,提着钱去找陈长青办事去了。
陈鲲正好留下,和唐保家许卫国商量起办沙场的事情,这事情唐保家也就不懂了,听说陈鲲天方夜谭般的打算要自己这帮人把河沙运到大黄埔去卖钱,尽管不信,也是听得目瞪口呆的,要不是刚刚陈鲲提了一袋子钞票进门,估计这会儿得把人丢出去了。
陈鲲拿过茶具,茶叶早泡没味道了,问许卫国要过茶叶,大大的茶饼被陈鲲掰下一小块,掰碎了,放在茶盅中,倒进开水洗了起来,一边泡,一边和唐保家许卫国解释了起来。
时光流水,水过却有痕,每个人来到这世间都会留下自己的痕迹,或深或浅,或者长或者远,就像此刻躺在墓地中再无声息的唐建国。
其实人一辈子就这么回事儿,广厦千间,夜睡一尺,良田万顷不过日食三餐,无论生前如何叱咤风云,死后不过三尺黄土,有些东西陈鲲其实也明白,只是陈鲲觉得真能在这个世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却是怎么都不愿意错过的,毕竟人过留名,雁过流声。
唐建国的这块墓地就在父亲唐柯的旁边,也算是伴在老父亲左右了,这本身是一块有主的地,一位老干部给自己留着用的,唐媛为了这个在老人门口跪了两天,才终于感动了老人。
陈鲲不懂风水,只是觉得背山面水,视野还算开阔,因该是不错的,价格也不便宜,虽然说这个时候来没有炒墓地说法,也花光了唐媛的全部积蓄,这也是陈鲲见唐媛时唐媛连火车票都买不起的原因。
不是清明也不是冬至,整个公墓都没几个人,高大的松柏犹如庄严肃穆的士兵,自然而然的让气氛变得沉重。
没有出现陈鲲想象中的痛哭流涕,唐媛走到墓地前也只是红着眼眶轻轻的说了一声:“爸,虎子哥带大伙儿过来看你了。”
唐保家在坟头倒了瓶白酒,大喊了一声:“爸,我带大伙儿来看你了,以后我们都这儿了,都在这座城市陪您老人家了。”
带头给唐保家磕头,哪怕是见惯了生死的,不少人依旧红了眼眶。
唐保家磕了头,和同样磕红了额头的许卫国一块儿向陈鲲走了过来,给陈鲲发了支烟,点上,再给自己和许卫国一块儿点上。
沉默了一会儿,唐保家开口道:“鲲少,我是孤儿,卫国也是,其实今天站在这里的兄弟都是,缅甸你没去过,那是一个人吃人的世界,不是义父把我们带大也许我们的骨头都早烂化了。”
又看了看站在唐建国墓地边上的唐媛一眼:“鲲少,谢谢这段时间对小媛的照顾,昨天小媛和我说过你的梦想,我们都是厮杀汉子,都没读过什么书,大道理不太会说,可是你怎么帮我们其实心里都有数,没得说,我就一句话,从今往后,你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只要你不负我们,我们必不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