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对女人的同情,张子宁放走了与苏玉恒关系最密切的张乐桐,因此如今只能从黄豪杰身边下手了。黄豪杰这个人出身平凡,家世清白,没什么特殊背景,他敢对张啸天这样有名的大人物下手,当然是有人在幕后撑着他的,而他唯一的后援就是苏玉恒。
无需拟定计划,任易宸一旦确定目标就可以直接采取行动了,为了配合他,张子宁得想办法把苏玉恒调开,没有了苏玉恒的庇护,黄豪杰就一点底气都没有,他们成功的可能性也更大。
所以张子宁特地安排苏玉恒去一个离g市很远的城市出差,为时一个星期,给任易宸创造了很充足的时间。她也随同苏玉恒一起去,以便能时刻跟在他身边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到达b市的当天晚上,他们在事先预定好的一家高级宾馆入住,苏玉恒的房间就安排在她旁边。
晚饭后,张子宁借由有公事要找苏玉恒商量到他的房间坐了一会儿,趁着苏玉恒进浴室洗澡的时候,她在他的公文包里找到他的手机,顺手牵羊带回了自己房间藏起来。
等苏玉恒发现手机不见的时候,早就被她“骨化形销”了。张子宁有恃无恐,就算苏玉恒怀疑到她头上来也没关系,她抵死不认就行了,毕竟只是一台千把块的手机,苏玉恒总不可能因为一台手机就跟她撕破脸皮的,他们表面上还得装作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呢。
在将他的手机分尸之前,张子宁留了个心,先把照片信息通话记录什么的翻了一遍,不过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东西,唯一让她觉得比较奇怪的就是,他录了一段大王的哭声。
想了很久都不明白他的动机,她就直接把手机敲碎,手机卡和残骸一起丢掉了。
做完这关键性的一部,整个计划就完成了三分之一了。在外省不能补办手机卡,所以黄豪杰短时间内联系不上苏玉恒,只能被任易宸控制着。
第二天他们有一个重要的应酬,中午跟b市的一位高官见个面,吃餐饭。对方是个重量级人物,张氏集团在b市的发展一直承蒙他的照顾,所以张子宁和苏玉恒不得不看他脸色说话,饭局上全程赔着笑脸伺候着。
饭局上喝酒自然是少不了的,张子宁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了,以前酒量并不差啊,但今天没喝几杯就觉得胃不舒服,好几次想吐但是怕惹得高官不开心都勉强忍住了,到后来连苏玉恒都看出了她的不自在,主动替她挡了几次酒。
即使如此,张子宁还是难过得不行,那种感觉就像是喝完了一大杯可乐想要打嗝,又得拼命忍着不让它出来,实在比便秘还难受。
到后来她真的忍不住了,只好中途离场去了一趟厕所,一推开门就掀开马桶盖,张大嘴巴呕吐起来。
不知道吐了多久,肚子总算好受些了,她擦擦嘴巴,又漱了漱口,简单地整理好仪容就打算回到包间去,快走到厕所门口时,就看见苏玉恒站在门外等她,她张口正要叫她的名字,却见苏玉恒脸色倏地一变,“小心!”随着一声低喝,他一个箭步冲了上来猛地将她往怀里一拽,另一只手伸过来挡在她的背后。
张子宁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电光火石之间,就听到身后一声刺耳的尖叫——
“啊!”
张子宁条件反射地回过头,惊愕中看到张乐桐花容失色的脸。
再入目的是苏玉恒的手背被一把短刀刺中,刀尖没入皮肤的地方血流如注,怵目惊心,而短刀的柄部还握在张乐桐的手里。
三个人都因这突发状况错愕了一会儿,张乐桐一张脸变得唰白,慌张走上前来解释道:“哥,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会这样……你为什么要帮她挡住!”
苏玉恒瞪了她一眼,脸色抑郁,“蠢货。”
他一手仍旧以保护的姿态握着张子宁的胳膊,另一只手则僵在半空中,俊秀的双眉因为疼痛而深深地皱起来。
张乐桐还在不停地摇头,急得两行清泪往下流,“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我只是想帮你……你怎么样,你还好吗……”
保安人员听到那一声尖叫后及时赶到,几个壮汉架住肇事者张乐桐的胳膊,没给她解释的功夫就粗鲁地将其带走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张乐桐还在发疯似的用力反抗,但仅凭她一个女人的力气又能改变得了什么。
张子宁还处在那一阵惊心动魄之中没缓过劲来,愣愣地看着张乐桐在眼前被拖走,过了很久仍旧能听到她的叫喊声,由近至远,一直没有停下,“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那声音太多凄厉决裂,听得人心颤颤。
苏玉恒伤得不是很重,去医院上了药,包扎之后就没什么大碍了。
而张乐桐就没那么简单了,这餐饭有b市的重要人物出席,她动机不明,贸然闯进来还刺伤了人,必然要被带到警察局严厉地审讯一番。
虽然张子宁心里清楚张乐桐纯粹是冲着她来的,但警察可不会善罢甘休,进了局里以后有的苦她吃了。
张子宁隐隐能感觉得到,张乐桐这次突然来攻击她,出发点一定是为了替苏玉恒解决麻烦,而不是单纯地因为她们俩之间的过节。只不过天意弄人,那一刀竟然被苏玉恒挡住了……
她甚至不抱希望张乐桐被带回警局审讯时能供出任何对苏玉恒不利的信息,就像她之前所笃定的那样,就算拿着刀子抵在张乐桐脖子边上,她也会为了保住苏玉恒的安危而守口如瓶。
爱情真是一种不可抗拒的东西,让人变得伟大,同时又让人变得愚蠢。
晚上,张子宁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决定去苏玉恒的房间探望他一下。
她敲门的时候,正巧碰到个身着黑衣的男人从里面走出来,他带了一顶鸭舌帽似乎刻意想遮着脸,却有些突兀显得欲盖弥彰。
张子宁匆匆一瞥,只看见他眼边一道刀疤,不禁多心了。进了房间后就直接问苏玉恒那人是谁,苏玉恒回答得倒也大方,“手下”。
张子宁不便深问,就此打住。
两人静坐了一会儿,苏玉恒突然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间或发出阵阵干啰音,张大着嘴巴一副呼吸困难的样子。
张子宁知道他是哮喘病发了,连忙到他包里找到药瓶,倒了一杯温开水送到他嘴边。
苏玉恒服下药后,渐渐恢复了正常平静的状态,他好整以暇,笑得道貌岸然:“你不是与我势不两立吗,怎么还帮我?
“你替我挡了一刀,还你的。”张子宁淡淡道:“况且想要报复你也不急于一时,你早晚会受到你应有的惩罚,法律会制裁你的。”
苏玉恒闪烁其词:“别说这么容易让人误会的话啊,我做了什么事需要受到法律的制裁么?”
张子宁目光如炬地看着他:“我爸的事,你自己心知肚明,别想撇清,我不会就这么罢休的。”
苏玉恒的脸上也逐渐褪去了笑意,“你已经是成年人了,得对自己说的话负责,不要随便栽赃诬陷人,要拿证据说话
张子宁话锋一转,紧紧盯着他:“那么陆甜甜的事呢,你也不承认?”
苏玉恒表情认真:“如果我说她的事与我无关,你相信吗?”
张子宁干笑,“呵,你觉得呢?”
苏玉恒:“我的确是有想过办法让她闭上嘴,但还没来得及实行,她就出车祸了。”
“你想说刚好替你省事一桩吗。”
苏玉恒耸了耸肩,“谁说不是呢。”
谈话不愉快地结束,张子宁觉得中午喝的那几杯白酒到现在都没缓过来,胃里又开始排山倒海地翻腾着,叫人难以忍受,她这个状态跟苏玉恒唇枪舌战肯定没有优势,便先甩头回了自己的房间。
等她走后,苏玉恒一个人倒进床里,仰躺着看着天花板发呆,半晌嘴里溢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他觉得很累,身心疲惫,很想闭上眼睛就此长眠一场,最好永远都不要醒过来。
那样,好像就能找到一个借口,让他可以放下自己背负着的使命。
他是男人,男人不是感性动物,所以不管做什么事都有一个很明确的目的。
过去二十年,他的目的一直很明确,可是现在,他有些不明白自己了。
今天中午,为什么要替张子宁挡那一刀。
当时他没来得及多想,见到张乐桐冲过来的刹那,手就条件反射地伸出去了。
可这正是是问题所在,身体代替大脑先行,难道是他的潜意识让他这么做的吗?
苏玉恒试图正视自己的心,的确,一直以来,他并没有想过要置张子宁于死地,他的最终目标是张氏集团。
他到底该不该恨她?难道真如任易宸所说,这些仇恨其实应该转加在任易宸的身上吗?
那他过去的二十年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活的?以后又要怎么面对她?
苏玉恒最终缓慢地闭上沉重的双眼,他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爸,妈,当年你们跳楼时为何不将我一起带上,何苦要留下我一个人承受这么多。
有的人面临困境时总爱说听天由命,其实不然,命并非是天定的,而是自己选的。
譬如苏玉恒,他原可以选择一笑泯恩仇,放下执念,和张子宁携手看细水长流、享荣华富贵,可他却义无反顾地踏上了复仇之路,将幸福一点点葬送在自己手中。
就像张乐桐,张子宁明明给了她一条路可以远走高飞,脱离这场阴谋纠纷,重获自由,可是她却选择回来给她一刀,亲手把自己推进了万劫不复的陷阱里。
偏偏有些选择总是残酷的,一旦你迈出了第一步,就永远无法回头了。
作者有话要说:忙碌的一天,默默地更新……脱离黑名单的掌心!